五十第章 你不生氣了就好
“你不生氣了就好。”蕭恪無奈笑笑,他自頭頂摘下那柄鳳釵,雙手遞還到沈妙面前。“郡主娘娘,原諒則個?”
“誰說我不生氣了?”沈妙并未直接接過來,她沒有抬頭去看蕭恪,而是自顧自地背對著他坐下。
“我和你保證,我說信任你就是信任你,瞞著你的事兒以后絕對不會再有下次。”蕭恪如今見了人倒是放心。
沈妙的性格他還算了解,此刻能說話出聲便是有門,若是真生氣,剛剛自己進門的時候就不會示意雪箋先出去了。
蕭恪繞到沈妙面前的桌子對面,也拉了椅子坐下。他將釵子擱到桌上,討好似的把釵子一點點推向她。
“我都及時彌補了,你就別生氣了。”
“其實,我也不能算是生氣。”沈妙長嘆一口氣,她望向蕭恪。
“我同皇后娘娘討了監軍之職,又說服我父親見你,還在青稷山上幫過你進寺,替你醫病祛毒的時候也是盡心竭力的。”
沈妙的眼神落在蕭恪手邊的檀木鳳釵上。
“我曾經真的以為你需要我的幫助,但今天看來一切你都能靠自己做的游刃有余,本來就不需要我。”
蕭恪明白沈妙的意思,可在經歷詠梅谷一役后,要他忽然之間毫不保留的去信任一個人是真的有些困難。
固然沈妙是他在京城之中為數不多還留有牽絆的人。
“我要做的事很矛盾又危險。”半晌,蕭恪才接出來這么一句。“我想查清事實真相,也想讓你安全。”
沈妙從前的顧慮其實并沒有錯,蕭恪最初在青稷山之時確實是存了些要故意拉沈妙的父親沈子墨入局的心思。
也抱定了就算沈妙摻和到這件事中,他也能保護沈妙安全的想法。
可直到他回到府中慢慢冷靜下來,方才覺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有些不妥當的。報仇固然重要,沈妙又何辜被自己利用。
京城故地重游,且過年關,許多兒時童年的記憶在腦海中紛紛閃過。
母妃從小便教養他,人可以耍心機,但不能以心計手段對待身邊的人,尤其是利用感情來要挾在乎你的人。
莫要學我,她說,恪兒你此生都莫要學我。
到達京郊行宮的湖心亭后以釵頭鳳相贈,便全的是滿心的意,圓的是滿念的情。
叮囑劉恒在殿外等候本是想著以防萬一,她若是來了可別貿然闖進盤龍殿授人以柄,但當他在盤龍殿內見到沈妙的時候,是真的后悔了。
后悔雁門關時不該和她齊歸,后悔青稷山前不該誆她同行。
“我不怕危險。”沈妙從蕭恪的臉上讀出萬般的情緒,但她仍然有些云里霧里。
“蕭恪。”
理了理情緒,她少見的認真。“我知道,你懷疑你父親的死與林氏有關……甚至,甚至你再查下去你母親的死或許也不是像當年定論的那么簡單。”
沈妙揚手指向窗外。
“林家再有通天之能也是人,是人便有弱點,我們為何要怕?”
蕭恪不語,其實如果換了從前的他,也會是和沈妙一樣的想法。林家確實沒什么可怕,說破天去也就是權傾朝野的權臣而已。
可如今當是不同的,他的父親母親,此生最親近的兩個人的死都蒙上了一層林氏的陰影,這教他如何能不對他心中重要的人患得患失?
沈妙是個聰明的,但在她一個小姑娘,感情上的彎彎繞繞卻比自己還要遲鈍。
思緒及此,蕭恪不免得面上露了笑,沈妙看在眼里更是火從心頭起。
“你笑什么!”她半探起身子站著,直直地給了蕭恪一拳。
蕭恪故作吃痛,只蹙了眉一手按著方才沈妙打過的前襟低下頭去。
蕭恪是沈妙醫好的,她知道蕭恪的身子雖然好了大半可還是虛,需要調養。剛剛情緒悲怒交加一時間或許真的下手重了,現在她倒也對自己心中沒準。
“別蒙我啊,我可沒使勁兒。”
沈妙站起來靠近他想要探查他的情況,不料一手剛搭到蕭恪肩膀,就被他反扣住手腕。
蕭恪將釵子遞到她手里,攜著她的手將鳳釵插回她半散的鬢發之上。
“還說不是登徒子?”沈妙此刻心中的怒氣倒是已經去了大半,她拍掉蕭恪的手,自己扶正釵子,又活動活動僵硬的手腕。
“我沒否認。”蕭恪笑道。
“我現在就把眾臣工都喊來看看,燕王殿下到底是如何擅闖未出閣的女子閨房的。”沈妙自是不能吃癟,她后退兩步,作勢就要去開窗戶。
“我勸郡主還是不要。”蕭恪倒是悠然自得地坐回了椅子上。“喊了人來我的面子不要緊,有損你的清譽啊。”
“威脅我?”沈妙挑眉,幼時他倆便常常打鬧,但那時候她從武力上尚且可以壓制蕭恪。
現在武力這一條絕對是行不通的,得容她想個別的法子。
“不敢不敢。”蕭恪見沈妙來了脾氣,連忙先求饒作罷。
“我今天來還有別的事要和你說,不然半夜擅闖你的房間只為了道歉,不真成登徒子采花大盜了?
“你說。”
沈妙收斂了嬉笑神色,一本正經地捋了捋頭發也坐了下來。
她現在就盼著蕭恪可以主動地同她講一些他計劃之中的內容,不然之前她一門心思的替他辦事兒還被他阻隔在真正的計劃之外,難免心里不舒服。
“沐瑤剛剛來找你了對吧。”蕭恪道。“今夜八成是林月白讓她來的,為的就是從你這里刺探我的口風。”
“你一直在聽?”沈妙愕然。“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從那位張太醫和你母親套關系開始,我就在梅苑了。”蕭恪說的倒是有些得意洋洋。
“我看那人言辭懇切、神色自然,倒不像有什么問題,不過為了夫人的安全,我會幫你查上一查。”
“多謝。”沈妙點點頭。這位張太醫蕭恪不查她也要回去知會父親,仔細調查一番。
沒頭沒腦冒出來這么一個舊相識,世界上如此碰巧的事情太少了。
“這次陛下在行宮怕是還會停留約莫三天,我希望你能多和那位月公主接觸一下……”
“月公主?”沈妙腦海里又浮現出仡羋月那張看似人畜無害的臉,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評價。
若是她的猜想是對的,這位月公主來大胤和親是為了獲得大胤兵馬的支持,那恐怕仡羋月一副小綿羊的模樣也是裝出來的。
蕭恪要自己去和她接觸,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盤?
“對。”蕭恪看出沈妙的遲疑。“如果我猜的不錯,沐瑤明日里也會去拜訪這位月公主,我是想讓你替我留意她。”
“你是要我保護仡羋月?”沈妙現在聽到沐瑤的名字,便不由自主地去和林家聯系在一起。
“天勝教的人現如今也在行宮之內,他們擾亂大胤秩序的最好方式就是破壞這次與南國的和談。”
破壞南國和談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南國使團在大胤境內出現意外,那本來已經偃旗息鼓的南國兵絕對會因為他們的國師和公主卷土重來。
就當為了南疆的大胤百姓,仡羋君和仡羋月叔侄,必須毫發無傷地離開大胤朝的土地。
仡羋君倒還好說,仡羋月畢竟是女子,身份又是南國老王唯一的子嗣,既好下手又名分貴重。
“林家和天勝教也有聯系?”沈妙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點。
她原來僅僅以為林家只是外戚弄權,專擅錢財和名譽而已。若是現在和天勝教有緊密的聯系,這已經不是外戚弄權那么簡單了,而是賣國。
“或許吧。”蕭恪搖搖頭,沒有證據,他現在也不敢確定這件事。
“但這沒法賭,如果天勝教真的對仡羋月下手了,南疆戰火重燃,我們京郊行宮的所有人都是妄食君祿的罪人。”
沈妙也認同這一點,戰爭并不是個好事情,一旦打起來,最苦的往往是邊疆那些生活本來就已經極其窮困單薄的百姓。
“南國使團那里已經有一部分我的人了。”蕭恪道。
“我只是想讓你替我看著沐瑤,她畢竟是郡主之尊,若是林家真的與天勝教有染,她替林家約仡羋月單獨見面這種事,其他人也不好拒絕。”
“你放心。”沈妙聽懂了蕭恪所叮囑的事,無非就是整日跟在仡羋月身邊晃悠,交個朋友順便保護她的安全嘛。
“別的我不敢說,離開行宮之前,她絕對是比陛下還要安全。”
“炎兒前些日子傳來家書,北疆那些人對大胤還是虎視眈眈。”蕭恪嘆了口氣。
“大胤朝看著富饒繁盛,實際上根本經受不住南北戰事齊發這么一遭,若真是那樣,國將不國,一切都是空談了。”
“北疆?”沈妙有些擔心,蕭恪人在京城,燕北現在雖然依舊兵強馬壯,可群龍無首是事實。
蕭炎再聰慧也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匈奴人若是逼境,他該如何化解。
“匈奴人應該一時半刻也不會有傷筋動骨的動作。”蕭恪示意沈妙安心。
“他們右賢王壽終正寢,如今喪期未過,不會動兵。現在是冬日,荒原無糧,頻頻擾邊應該只是缺少草料給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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