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第章 趙三娘子的哥哥
就如同蕭恪所預想的是一樣的,次日早上趙登親自來到柴房迎接他們。
他又是致歉又是賠笑地將眾人接出去,在寨子正面的空地上擺上拼接的長條桌子,準備來一場名義上的接風宴。
接風宴的菜雖然也不是什么好菜,但總歸算得上端上來的幾盤子都是見得了葷腥油水的炒菜。因著一直窩在柴房角落里的緣故,沈妙根本就不餓。
坐在蕭恪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沈妙留了心聽趙登那兒在和蕭恪聊些什么內容。
她聽了半天,除去那些你一言我一語的客套話,趙登的中心思想就是代替山寨里的諸位兄弟給大家道歉。
下山劫掠屬實是迫不得已,這也是他們第一次搶東西。不光是因為寨子里的石頭發著高燒,還因為馬上要化凍了。
二月份天氣轉暖,冰面變薄,三月份萬物復蘇,春暖花開。山下的官府不會放棄耗費了一個冬天的準備而等來的好機會,肯定會帶兵上山剿匪。
“你也看到了。”趙登說。“這里多是女人和小孩,能拿起武器抵抗的青壯年屈指可數。如果官府的人打來,他們是萬萬沒有活路的。”
他端起碗里的菜湯一飲而盡,豪爽地像是在喝一整碗酒。“這也是我為什么非要向你們借那批馬的原因。”
“兄弟,你是燕王府的門客。”趙登一掌拍在蕭恪的肩膀上。“論這官場上的道道你比我明白得多,還請你給我們大家指一條明路。”
到這兒沈妙也明白了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么身份,趙登的手下拿著蕭恪的令牌回到京城燕王府去核實他的身份,一定找到的是現在燕王府的管家蕭遠道。
聽起來他很聰明,沒有直接說明蕭恪的身份,隨口給他安了個燕王府心腹門客的職位。
這樣一來,作為燕王的心腹,蕭恪行事會很方便,可以倚仗著燕王的名號“為非作歹。”二來,門客不屬于朝廷在籍官員,只是個在燕王府拿錢辦事兒的。
江湖人嘛,在外行事作風就不用去顧忌那些個規矩,和大家聊起天來也會自由自在。
“那你要和我仔細說說你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蕭恪哈哈一笑,攬過趙登的肩膀作親切狀低聲道。“你不同我實話實說,就算我想幫你也是有心無力呀。”
趙登四下看了看,在這條桌子上一起吃飯的人足足有二十幾人之多。大家三三兩兩地悄聲聊天,他垂下頭嘆了口氣,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樣的。
“先吃飯,先吃飯,吃過飯我要他們帶你們去新的住處梳洗之后再休息。”
他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又換上一副笑臉。“這些你我私下里細聊。”
蕭恪自然也是識趣的,招呼著大家一起先吃飽再聊其他。
……
吃過飯趙登親自引人來到寨子后山的一片矮平土坯房處。“這里的房子是寨子里的人原來待客用的,現在就是好久沒人住有些臟,別的缺點沒有。”
沈妙環視四周,這兒除了剛剛一起上來的那條小道以外,三面環繞的都是林子,倒是個十分安靜的去處。
此刻就是不湊巧,是冬天,如果是夏日時節,三面郁郁蔥蔥的樹林待到風一吹過便是悅耳的樹葉沙沙聲,滿地是樹冠投下的陰涼。
在這地方睡覺休息,好不愜意。
沈妙和雪箋兩個姑娘單獨住一間,剩下的男子同住隔壁的通鋪。
小蝶和牡丹帶著幾個人給眾人送來熱水和干凈的新衣服,沈妙簡單梳洗以后挑了身精干的深紫色短褐穿。
到她從里間出來的時候,雪箋早早的候在外邊。“小姐,我給您編個新的發式。”
沈妙依言過去坐到雪箋搬到水缸旁邊的那矮凳子上,這缸睡眠清澈見底,剛好可以當鏡子用。
“這身打扮不戴首飾的話,倒是別有一番味道。”雪箋給她梳了個偏分的麻花辮,前額兩側順下來兩縷沾水打卷的劉海。
望著水缸中自己的倒影,沈妙捏著辮子順到自己頭上,摸了摸大概的發式輪廓,也明白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樣的造型。
雖然不甚華貴,但她在京城的時候見城門口那個茶水攤子的姑娘梳過,那是一笑起來露出八顆牙齒的姑娘,明媚的就像早上八點鐘的陽光。
“咚咚。”
沈妙發怔的功夫,一抬頭蕭恪已經來到她門口輕輕敲門。他就是卸掉了那身貴公子的打扮,穿上普通的麻布衣衫,看起來也不像一個低頭耕種莊稼漢。
“趙登剛派人來找我,說去聊聊天。”蕭恪摸摸下巴。“我覺得,我應該叫上你。”
“就來。”沈妙把發辮末尾端的碎發撥了撥,讓尾端那個球型發梢顯得更圓潤好看一些。
“那小姐,我等你回來。”雪箋看了看沈妙,又看了看對面的蕭恪,聞言掛上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丫頭不要就知道信口胡吣。”因著有蕭恪在,沈妙還是略微害羞些,嗔怪雪箋總是拿他兩個打趣。
蕭恪倒是樂在其中,在沈妙轉身的時候還沖雪箋眨了眨眼睛,又對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趙登這一次就等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間充滿書卷氣息的青磚瓦房里,但與上次不同的是,他給兩個人分別準備了熱水,并且親手為他們拉開了凳子。
“首先,我還是要給二位賠這個不是的。”
沈妙剛坐下,面前的趙登就站起來給兩人結結實實的鞠了個躬,她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讓開這一禮。
蕭恪同樣沒有正面迎受,隨即他攙他起來,半強迫式的把趙登按回原位。“那天你都說和我兄弟相稱了,如今同我這般客氣是因為什么?”
“你救過我的性命,現在我還要求你幫我照顧這一寨子的老小。”趙登嘆了口氣。“做兄弟是相互的,現在是我對你不起。”
沈妙和蕭恪你一句我一句地好容易安撫好趙登的情緒,最終他才坐下開始詳細講述。
“我是鄧州興平縣人。”趙登的語氣就和沈妙第一次見到趙三娘子那樣,是同樣的凄苦委屈,還參雜著些不情不愿的復雜情緒。
這兒里鄧州興平很遠,若是沒有難言之隱的苦衷,趙登一介七尺男兒,何苦背井離鄉千里落草為寇。
他繼續娓娓道來。
趙登自述是家中長子,自他之下還有兩個孩子,一弟一妹,妹子在河邊浣紗的時候機緣巧合救了個白眼狼書生女婿。
書生女婿高中狀元以后嫁給了當朝公主,同外人一起派遣殺手來糟糠之妻家中滅門。
各種細節蕭恪可能不知道,但是沈妙太熟悉了。當時趙三娘子和沈子墨含淚申冤的時候,她就在旁邊,這趙登連洗衣服在哪條河邊的哪塊大石頭都能說清……
應該不是假裝的,不過依照趙三娘子的口述,除了趙盼趙歸兩個兒子,她家中沒有活人了啊?
所以她母子三人在苦苦行進千里,上京申冤。若是家里的大哥還在,趙三娘子又為什么不依靠兄長,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如此奔波呢?
蕭恪扭頭看了看沈妙,似是要印證那晚在柴房里懷疑趙登是趙三娘子家人的猜想是否屬實,因為趙登所說的結識書生女婿的經過與趙三娘子說的一樣。
所以沈妙點了點頭。
“其實,我早就該是個死人了。”趙登說到傷心處,眼中似含著淚水,他挽起袖子露出小臂處的皮膚。
沈妙低頭只消一眼就可以知道,那是燒燙傷以后的痕跡,而且程度很深,這么大片的疤痕就是天上的瓊漿玉露來怕是也養不好了。
“多虧是牡丹救了我,不然我就死在那幫人闖入我家的那個晚上。”趙登的眼中是因為仇恨而熊熊燃起的火焰。
“我茍活到現在是因為想給家里其他人報仇雪恨,不然就這般的血海深仇,我有何面目留存于世啊……”
他語氣激動,幾度哽咽。
“這個寨子是牡丹父親留給她的,開始她父親確實是個打家劫舍的山匪,但她出生以后她父親就不再干那些缺德事兒了,當算是給女兒行善積德。”
這就同趙登先前說的,他們不是土匪一說相互印證了。沈妙也覺得山上的氛圍很好,除去牡丹有些怪怪的以外,大家都是比較活潑友善的性格。
老大老二不必說,粗中有細的情義漢子,剛剛吃飯還以水代酒敬了蕭恪幾杯算作賠罪,對于那日待蕭恪沈妙的舉動道歉。
猴子雖然精于算計,但是沒有壞心眼,是這山上的二軍師,同牡丹一樣,都是老山寨留下來的子弟。
小蝶是個高冷話少的性子,但她外冷內熱的特點也被沈妙注意到了。早上替侍衛們解開繩子的時候,還分別幫他們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腕。
“我沒有死的事情很快就被那些人知道了……他們以剿匪為名目,多次上山來找我。”趙登提起那些人的時候,身子一瞬間有些因為恐懼而造成的顫抖。
“其實這個山寨原來的人比這多的多,都被他們殺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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