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第章 賀蘭商會
第二日的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順著透氣的小窗戶照進屋內的時候,沈妙是被一陣拍門聲叫醒的。
她掙扎著把自己從枕被之間拉起來,瞇著眼睛看了眼旁邊的雪箋。不光是自己,她也沒有起床。
外邊的敲門聲依舊沒有斷,但是很顯然他敲的很低調,似乎也是怕把其他人在這個時候吵醒。
“誰啊?”沈妙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現在大家都在船上,不出意外的話水路航行的日子都會平平無奇,蕭恪這陣子應該不會找她商談什么要緊事。
“我。”外頭回答她的人是個童聲。
“龍龍?”沈妙疑問道。雖然她還不太能分的清童聲的男女,但是這條船上她認識的小孩子就只有李龍龍一個人了。
“是我呀姐姐。”李龍龍見沈妙聽出來他的聲音,也是十分高興,當下敲門節奏快了些,似乎在催促她趕緊來給自己開門。
“今早晨船靠了個小渡口,船老大運上來些水果,賀蘭雪姐姐先挑了好的留下,要我給你送來一些。”
雪箋和沈妙趕緊起身,行船過程中最缺的就是新鮮蔬菜和水果。路上每一次靠岸在港口的臨時補給都不一定多少,他們如今是不曾亮明身份的。
那一定就要去和船上這些租客搶個先來后到的買,去晚了就不一定有好的了。
李龍龍這個口氣,賀蘭雪肯定又發揮了她大主顧的權力,先在所有人挑選水果之前留下了一些品相好的。
沈妙打開門,李龍龍站在門口提著一個到他腰一樣高的筐,有些費力地舉給她。“賀蘭雪姐姐交待了,行船的日子漫長,沒有這些打牙祭的東西會十分難熬的。”
“謝謝。”她連忙接過來,笑瞇瞇地和李龍龍表示感謝。
這筐水果的種類不少,有四五個橘子,還有幾個蘋果和幾個梨子。雖然都不是什么名貴稀罕之物,但是在這船上也是稀罕的緊了。
“賀蘭雪姐姐還說,姐姐你要是覺得無聊了,晚上可以到甲板上去找她玩,她白天要照顧哥哥,晚上等哥哥睡了她就有時間啦。”
李龍龍從兜里摸出來半顆蘋果,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咬上一口,沈妙都得聽見蘋果果肉清脆爽利的響聲。
“哥哥?”她有些沒聽懂李龍龍說的話。
“就是賀蘭雪姐姐的相公啊。”李龍龍人不大,說起相公一詞顯得有些小孩充大人。尤其是昂著頭邊啃蘋果邊回答沈妙的話的時候,尤為可愛。
沈妙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他們在甲板上爭吵的時候,賀蘭雪曾經和自己與蕭恪說過,她相公身患重病,身體虛弱,所以才不允許李龍龍住在二層。
看她年紀不大,居然已經結婚成家了,還和相公如此情深義重。
好容易送走了搖頭晃腦的李龍龍,沈妙和雪箋一起去取水回來洗漱并且清洗水果。她先給雪箋挑了個大的蘋果,又留下了一個橘子給自己,接著便不再去動那筐。
“小姐……”雪箋看了一眼,就知道沈妙想的是什么。“你這是要給侍衛們分嗎?”
沈妙點點頭。“長時間不吃水果會害病的,這些東西不算多,但他們幾個分一分一人也能得上一口,總比不吃好些。”
她用手指戳了戳那竹筐。“人家跟著咱們一路北上,危險重重的多有不易,能對他們好就好些。”
賀蘭雪是個大方的,沈妙想。只不過無功不受祿,她無緣無故的這么念著自己,僅僅是因為自己和她父親書房里的那幅畫想長的十分相像嗎?
早膳后,沈妙敲門叫了蕭恪過來拿走這筐水果去和兄弟們分。
蕭恪自是喜出望外,從京城出來這么些日子,他們其實都沒有說過什么好覺,何況這些時時刻刻需要警惕戍衛的侍衛了。
吃都沒有吃過好的,這些水果多少能打打牙祭,充當飯后的甜點,吃了心情也能變好些,不再那么緊張。
蕭恪把水果拿回去交給蕭梟,讓他給兄弟們挨個分下去,還叮囑就說是武陽郡主賞的。
他興高采烈地拿著那個屬于自己的梨子來到甲板上來找等待他許久的沈妙。
“你說這是賀蘭雪送給你的?”蕭恪說這話的時候一口梨肉還含在嘴里,一時間說話有些含含糊糊的,形象全無。
他抹了把嘴角掛著的梨汁,沈妙噗嗤一聲樂了。“怎么的?怕她下毒害你?人家是送給我的。”
“沒有。”蕭恪搖搖頭。“我就是好奇無緣無故她為什么對你這么特殊?”
這也是沈妙思考多時的一點,賀蘭雪是個商人,商人無利不起早,最信奉萬事利字當先這句話。
她就算再是個驕橫跋扈的大小姐,那也是商賈世家浸淫的出身,絕對不可能因著眼緣如此特殊的對待自己。
“你之前有了解過賀蘭商會嗎?”沈妙摸摸下巴作思索狀。
她從前一直在京城附近繞圈,京城的大小事物和京官皇商她多少都了解一些。但這個賀蘭商會遠在西北,她聞所聞未,毫無頭緒,只能詢問蕭恪。
“倒是略有耳聞。”蕭恪道。“我從前和父親到過西北,賀蘭商會主動給我們燕軍送過粥食熱飯。”
那是一次燕軍征西掃北的行動,蕭恪照例給蕭鴻寧充作先鋒斥候前探。西方大月族的騎兵步兵陣來勢洶洶,燕軍長途跋涉,糧食道路斷絕。
正當蕭鴻寧就快要一籌莫展之際,一支自稱為賀蘭商會的馬隊出現在軍隊的正后方。他們帶來了足夠的食物和干凈的水,甚至還有同行的醫師來給受傷的將士治病。
為首的領隊自稱賀蘭沖,是賀蘭商會的成員,因為商會會長賀蘭松聽聞燕軍守衛國土驍勇善戰,自己也熱血沸騰,覺得應該做些什么。
故而賀蘭家族才派遣馬隊上到了前線戰場給燕軍送來相應的補給,沒想到正巧就這么解了燕軍的燃眉之急。
“聽起來,他們好像是個忠肝義膽的俠義商會?”沈妙歪著頭細細聽蕭恪講述。她素來敬佩這些英雄,此刻竟有些若是得空想去順路拜訪賀蘭松的心思。
“對。”蕭恪道。“燕軍上下,自我父親起,都對賀蘭商會非常感激。”
打完仗歸程的路上,燕軍選擇從鳳鳴關內繞回燕北境內。塞外風沙過大,他們久戰不休歇,實在是力竭。
關內是百姓住宅區,有水源,也有比戈壁灘更合適他們安營扎寨的地方。
鳳鳴關內到處都是賀蘭牌子的店鋪,那時候他還驚嘆了好一陣子。
“那我看船老大說,這一船都是賀蘭商會的貨物時,你怎么沒有什么反應?”沈妙自問對于蕭恪情緒變動的覺察是非常心細的,只要她確定了就基本不會錯。
上船的時候,船老大就給他們反復地叮囑了好幾遍這船上裝的是賀蘭商會要運到鳳鳴關的精品小麥,
那時候沈妙只點頭作勢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讓那嘮叨的船老大無需再說。
現在仔細想想,蕭恪好像對于船老大說的千萬不能觸碰這件事并不在意,而且不是那種因為他是王爺,不懼怕得罪商會那種不在意。
“你是文官門第,可能不知道,賀蘭商會并不是白手起家。”蕭恪神色凝固。“許多年前,賀蘭一族曾經是皇室的皇商。”
沈妙哦了一聲,這個她確實不知道,也沒有渠道知道這件事。
大胤朝的門第按照士農工商排列組定,士族門閥為上等,次等為務農,三等為做工的,最次等,也就是最末等,便是那些南北往來的經商之人。
而門第的成見,在京城就像一座不可橫跨的大山。尤其是那些讀書的人,更是信奉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規矩。
經商的人,就算你再怎么有錢,也是沒有資格和士族門閥在同一張桌子吃飯的。
沈妙的父親沈子墨是天下聞名的當代大儒,作為文官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閣老文臣,那些商人自然沒有一個不是對他避而遠之的。
這是世俗環境給所有人養成的習慣。
“哦……”回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沈妙恍然大悟。“所以賀蘭雪會說,她父親從前曾經到京城跑過商。”
“對。”蕭恪點點頭。“我昨天也是覺得,或許賀蘭員外真的在那個時候曾經見過你的父親。”
他歪頭咬下最后一口梨子,剩下一個梨子核順手丟進船梆兩邊湍急的河水里。
“至于你父親會不會和賀蘭松這樣的人結交,我就把握不準了。”
沈妙了然,她已經明白了蕭恪的意思。不光蕭恪說不好,她作為沈子墨的女兒對于此事也拿捏不好。
在童年的記憶中,父親還在朝為官,每天勤勤懇懇地處理政務,家里并沒有商人頻繁的進進出出。
而皇商每年千里迢迢親自送來的貢品,父親也只是禮節性地感謝后照禮單收下。
不過小時候她在宮里的時間多,若是真的仔細問起來父親有沒有一個曾經相交甚篤的商人朋友,她真不知道。
反正自她十一歲出宮以來,是從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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