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淑德彰聞，宮闈式化。倏爾薨逝，予心深為痛悼，宜追封為皇后，以示褒崇。朕仰承慈諭，特用追封，加之謚號，謚曰元昭，其應行典禮，爾部詳察，速議具奏。”

        傾溶按皇后禮制下葬，瑾譽親自扶棺回陵都。那一對雙生子，一男一女，由仲孫顏與玉蟬一同照料回宮。泠汐聽聞傾溶薨逝的消息，本該欣喜，但卻有一絲惋惜。片刻的善良過后，還是慶幸她贏了這場女人之間的暗斗。

        她坐在青淑殿內暗自得意：“宸妃再得圣心又如何，死了追封皇后又如何？只要我活的比她久，我就能比她多出大把時間陪著陛下。”淼娘為她奉茶：“恭喜娘娘，以后就是娘娘一枝獨秀的后宮了。”泠汐問道：“陛下可是今日回宮？”淼娘：“是。”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等著瑾譽回宮。

        因傾溶追封為皇后，瑾譽下旨按照國喪舉哀。他回到宮后便換了孝服，此時彥書來報：“陛下，順妃在外求見。”瑾譽提不起精神，但聽到泠汐的名字就一肚子火：“不見，告訴她想要見朕就去靈堂好好跪著。”淼娘在殿外勸道：“娘娘，您還是回去換了孝服吧，您這樣打扮恐會引陛下大怒。”

        泠汐極不情愿地回宮換了孝服，但還是不肯歇下珠釵，她拍著桌子大發脾氣：“我父王崩逝的時候我才戴孝，要我為她戴孝？簡直可氣！”淼娘：“娘娘，左不過忍些時日，表面工夫必須要做好啊。陛下現在傷心著，您再不合規矩，不是引火上身嗎？”

        瑾譽只在御書房處理政事，其余時間都在承恩殿站在傾溶的棺前不說話。仲孫顏安頓好皇子與公主后，也穿著孝服來舉哀。她一眼就認出了泠汐，她向瑾譽跪安后問道：“陛下，大陵女子如今也能在國喪期內佩戴釵飾嗎？”

        瑾譽這才瞥到了泠汐，他走到她面前。眼神凌厲到冰點，泠汐竟有點害怕，她磕下頭不敢回話。瑾譽說道：“站起來。”淼娘攙扶著泠汐起身，瑾譽看到她滿頭的珠釵，一巴掌甩到她臉上。泠汐被打的生疼，捂著臉想要辯駁，但自知理虧。

        她委屈哭道：“臣妾不知大陵的規矩！臣妾這就回宮卸珠釵！”瑾譽轉身又一個巴掌甩到淼娘臉上，淼娘跪在地上求饒。瑾譽：“你家主子不知，你不知嗎？順妃不敬已故皇后，降為夫人，國喪后關禁閉，每日去祠堂跪著接受姑姑禮儀教導。”

        泠汐正準備還嘴，瑾譽接著厲聲喝道：“淼娘，杖斃。”淼娘哭喊著饒命，瑾譽轉身看向傾溶的牌位：“叨擾元昭皇后哀儀，其家族后人永不得入宮伺候，也不得參加科考為官。”泠汐被瑾譽如此憤怒嚴苛嚇得不敢再還嘴，趕緊回宮卸下所有珠釵。仲孫顏默默跪在火盆前燒著紙錢，她看著瑾譽的背影說道：“陛下，是民女之前魯莽錯怪您了。”

        瑾譽：“你何罪之有？你說的對，若不是我那般對她，她怎么會躺在這冰冷的棺內？”瑾譽想到傾溶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就心如刀絞。她以前是那樣的倔強好勝，又是那樣的溫柔體貼。但現在的她就那么靜靜地躺在那里，一點生氣都沒有。他默默流著淚，無聲宣泄著對她的思念。

        泠汐一刻都不敢再怠慢，趕緊回到靈堂跪著。太后此時來到靈堂，瑾譽都未曾發覺，只是癡癡地看著傾溶的棺槨，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太后對仲孫顏問道：“大皇子與二公主可還安好？”仲孫顏：“民女給太后請安，回太后，大皇子與二公主日夜哭啼。不知是否知道自己母后離去，孩子與母親心有靈犀，百般不舍。”

        太后聽著也心疼不已：“多虧了有你，不然這兩個孩子孤苦無依。”仲孫顏提到傾溶就忍不住掉眼淚：“元昭皇后臨盆的最后一段時光，是民女陪伴在側，或許這倆孩子與民女有些感情。元昭皇后是我的親表妹啊，我怎能放任孩子不管？”

        泠汐忍不住插嘴嘲諷：“姑娘真是心善啊，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能如此對待。”太后看泠汐如此刻薄，問道：“順妃這是何意？”瑾譽：“太后，她已經不是順妃了，是夫人。”

        太后還不知泠汐被罰一事，瑾譽回頭斜眼盯著泠汐說道：“順夫人提醒了我，為了大皇子與二公主能夠平安成長，不得不有一個名正言順的養母。”泠汐瞬間預感不妙，她開口阻攔：“陛下！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瑾譽：“彥書，曉諭后宮。傳朕旨意，仲孫顏護元昭皇后生產有功，賜為夫人，入住輝陽殿。可將大皇子與二公主留在殿中照顧，玉蟬為掌事姑姑。”仲孫顏一聽瞬間心急：“陛下！民女愿意照顧皇子與公主長大成人，但民女不愿當嬪妃！”太后此時發話：“仲孫夫人，你隨哀家來。”

        仲孫顏跟著太后出了靈堂，她忍不住說道：“太后，可否讓陛下收回旨意。民女不愿意做這后宮的嬪妃，民女對這些無所求。陛下若是準許我在宮里照顧皇子與公主，便是無上恩典了。”

        太后：“元昭皇后不幸逝世，孩子無所依靠在宮中是很難平安成人的。你且看那些母親還在身邊的孩子，想平安長大都是不易之事。這就是后宮，你若真的心疼孩子，就該明白陛下這番安排的用心。”仲孫顏這才明白，如果不是她就是別人當這孩子的養母，指不定會對孩子怎么樣。

        她只能答應：“太后，民女只是孩子的養母。不愿以嬪妃禮制待在宮中，也不可能侍寢。”太后回頭望向靈堂：“你大可安心，陛下封為你為夫人不圖別的，只因你是唯一能真心照顧孩子的人。”

        松陽懷有身孕，裴昔年怕她傷心正想瞞著她傾溶離世的消息。但國喪瞞不住，瀾雀還是聽到了風聲著急忙慌告訴松陽。松陽難以置信，她立馬進宮要一探究竟。她在門口看見太后與仲孫顏，她正準備問清楚，轉頭看到承恩殿掛著孝。

        這一刻，她天崩地裂。她不顧一切沖進靈堂，看到傾溶的牌位佇立在殿中央。她緩緩走到棺前，傾溶穿著皇后的服制躺在里面。裴昔年此時也匆匆趕到，他上前扶住松陽：“松陽，你先隨我回去。今日已晚，我明日陪你來舉哀。”

        松陽雙手緊緊抓住棺沿埋下頭失聲痛哭，裴昔年在看到遺體的這一刻也繃不住流淚。她哭到心痛，捂著胸口走到瑾譽身邊跪下拉住瑾譽的衣擺哭道：“皇兄當初為何要送傾溶離宮？為何老天要這么對待她？”瑾譽蹲下身緩緩抱住松陽，松陽靠在他懷中痛哭不止。裴昔年抹著眼淚，心里堵得慌。

        他不再去想如果當初了，這就是注定的命運。松陽磕磕巴巴地說道：“當日是昔年與我不睦，一直不圓房。傾溶看著心里著急才去勸說昔年，就這樣還被人拿來做文章！”

        松陽掙扎著起身眼神尋找泠汐，她看到泠汐后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是你在皇兄面前嚼舌根說傾溶與昭毅君有私情是不是？是你扯掉了昭毅君的家玉栽贓陷害！是不是！回答我！”泠汐被松陽瘋一般的質問嚇到，裴昔年一把抱住松陽安扶著她的情緒。瑾譽對泠汐說道：“你先回宮吧。”

        待泠汐走后，松陽吼道：“皇兄為何不殺她？如此毒婦，以后還不知道會加害于誰！”此事太后與仲孫顏也聽到爭吵的動靜進入殿中，看到松陽這般傷心，太后勸解道：“松陽，不可議政。”松陽：“我們大陵何故會懼怕一個邊疆小國？竟讓一女子攪的后宮不得安寧！”

        仲孫顏聽到此話，更是贊同：“陛下，公主此話有理。這昭毅君不是擁有兵權嗎？我父親有三十多郡封地，兵權也不少，難道合起來還打不過區區南虞國嗎？”松陽立馬明白眼前的女子是仲孫侯的女兒，她抹掉眼淚起身說道：“皇兄，傾溶不能白死！”

        瑾譽嘆了口氣：“朕當然知道，我怎么可能會讓南虞國好過？等國喪過后，朕自然會議。”太后對松陽說道：“好了，這下你可安心了？你懷著身孕，切勿再動如此大的氣了。哀家知道你傷心，但不要在明面與泠汐起沖突了，明白嗎？”

        松陽想到傾溶的孩子問道：“皇子呢？可還安好？”仲孫顏：“回公主，一切安好。是雙生子，大皇子與二公主由民女照顧成人。”松陽這才安心：“想必姑娘是仲孫侯的女兒，傾溶的表姐吧？”仲孫顏點頭，松陽：“甚好，如果你一個人照顧不來，可帶著孩子到公主府。我這臨盆還早，可以幫著你一起照顧。”

        太后：“仲孫顏已被封為夫人，你皇兄特許她將孩子留在身邊親自照顧，玉蟬也會幫襯著、你安心養胎。”松陽一開始有些吃驚瑾譽會在這個關頭納妾，后來轉念一想也明白了此番安排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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