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父親

        翌日一早，藍因就讓蕭果昨日撕下來的書頁和信，一起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首領的書桌上。

        混在一疊的書信中，毫不起眼。

        首領習慣清早起來先看一會兒書信，他桌上的書信和公文不同。公文是首領府的屬官們呈上來的各處待辦事宜和上奏的各項要務，是官員們可以在朝會上討論互相傳閱的。

        書信則是私密的，能看到的只有他一人，這些書信多是派往各處的密探傳回來的。藍世民拆開的第一封書信是由蕭家村傳回來的。

        信上說，一月前蕭家村的外地人突然變多一事已經有了進展，他們查到這些外地人分別來自三個上國。

        天蕭、百里和朝陽同時派人潛入蕭家村？

        藍世民能想到的原因也只有蕭家村玫瑰叢林深處的白玉潭的，白玉潭是玫瑰大陸的起源，也是命脈，也只有這里才會同時驚動三個上國。

        果然，信中接著提到了天地之子。說是他們暗中抓獲了一名朝陽國密探，刑訊之下也只從他口中探得出這四個字。

        天地之子啊，看到這四個字，藍世民有些恍惚。

        十五年前，也是因為這四個字，他們一家人逃亡了三年，最后骨肉分離、天各一方，他的妻子和兒子到現在還生死不知。

        想當初那群人就是打著尋找天地間最后一位天地之子的旗號，對他們一家趕盡殺絕，就是因為他們這一支族人是白玉潭的守護者，覬覦天地之子的人們認為他們知曉天地之子的秘密，把他們作為了突破口。

        可事實上，藍世民對天地之子毫不知情。

        今早的信件不多，藍世民很快就拆到了藍因準備的這一封。信中只有寥寥數語，卻看得藍世民怒氣上涌，長生丹，透支生命的長生丹。

        藍世民壓著怒氣命人喚來巫醫。

        巫醫拿起長生丹細細查驗過后，嚇得立馬跪倒了地上，顫抖著聲音說出了和那頁書頁上一模一樣的話。

        藍世民氣極，揮手讓巫醫退下后，恨恨地連說了三聲“好的很”。這長生丹可是他的最親的同族兄弟特地給他尋來的，不然他也不會不經過巫醫查驗就服用。

        可笑自己還一直相信所謂的兄弟親情，原來在首領的權利和地位的誘惑下，親情竟然淡薄如斯。

        背后的韓家嗎？看來是自己太仁慈了。

        信的結尾署名——藍因？

        這個少年和他還真是有緣吶，若不是他適時發現，提醒自己，按照剛剛巫醫的話，這長生丹他若是再多服用五日，即便巫醫祖神再世也回天乏術了。

        藍因在信中提到的甄道師，他自然也不會放過。

        蕭果，蕭方。要不是他對蕭這個姓氏比較敏感，心血來潮讓密探查了查蕭家，他也不知道原來蕭果的父親是蕭方。也罷，既然他欠蕭果一個父親，他便代替蕭方盡一盡父親的責任吧。

        女兒被人欺負了，當父親的怎么能不出頭呢？

        藍世民辦事向來雷厲風行。蕭果吃完阿奶精心準備的早飯，正準備去養殖園當值的時候，藍世民的首領府藍屬官就到了蕭家。

        藍屬官朗聲宣讀了首領的親筆手書，圍在蕭家的街坊四鄰們都聽到了。

        大意是說，首領昨日方得知蕭果的父親蕭方就是部落的上將軍，是首領的親衛長。蕭方為人忠義英勇，在幾年前為保護他戰死，于他有救命之恩。蕭家是英雄的親屬，他定會厚待蕭家。

        首領又聽聞最近都城有人散布流言詆毀蕭果，詆毀英雄后代，甚為痛心，言此風不可長。

        他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命人傳喚甄道師，問話后證實甄道師乃是一江湖騙子，并非真正的道士高人，所言皆是為了騙取錢財的信口胡謅。

        還查證他多年來行騙無數，致許多無辜人枉死，行為十分惡劣。現已將甄道師壓入囚牢，三日后處死。

        望百姓們勿信命格之說，須知人定勝天。

        ……

        “蕭大師，我已命人將首領的手書謄抄數份，張貼在都城各處了，想來用不了多久謠言便可平息。

        還有這些，都是首領送給您一家的禮物，首領十分感念您父親的救命之恩。”藍屬官把禮單遞給蕭果，十來個首領府仆人，從門口魚貫而入，把禮物擺滿了蕭家的整個院子。

        蕭阿爺和蕭阿奶看著這么豐厚的禮物，一時不知該不該收，這禮太重了。他們早就知道兒子是為了救首領而死，雖然痛心兒子英年早逝，但保護首領也是兒子的職責所在，他們尊重兒子的選擇。

        他們從未想過以此從首領府獲取什么好處。再說他們當年也收到了首領府送來的喪銀。

        蕭果拍了拍阿奶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大大方方地收下了禮物，請他們進屋喝了杯清茶，休息了一會兒后，微笑著送走了藍屬官。

        待藍屬官和看熱鬧的人都走了之后，蕭果和藍因才關門進屋，和蕭阿爺和蕭阿奶解釋了這件事的前因后果。

        蕭阿爺這才明白，原來他們一家這是救了首領兩次啊，怪不得，首領送的賞賜這么多。蕭阿奶才沒想那么多，只道是孫女和藍因在一起后，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讓藍因別那么縱容她。

        藍因和蕭果都笑呵呵的應了。

        四口人把賞賜分門別類的收好，蕭果發現首領還送了他們家一袋子黃米，就興致勃勃地說要親自下廚做黃米飯給阿爺和阿奶吃。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無論生活中發生的了什么，都是要好好吃飯的，這是她前世獨自生活時懂得的最實在的道理。

        待蕭家一家人再出門時，依舊會受到了鄰里的關注。不過他們的目光中沒有惡意，都是羨慕，羨慕蕭果家得了那么多賞賜。

        私下里都言蕭果一家是真的受首領器重，蕭阿爺和蕭阿奶兩位老人家也是有福氣的，兒子是英雄，孫女是都城唯一的馴獸大師，孫女婿又是新晉的大比第一名，聽說現在還是首領的親衛長。

        是的，那日首領還讓藍屬官帶來了對藍因的任命書。藍屬官還悄悄告訴藍因說，他們并未從甄道師口中審問出陷害蕭果的幕后黑手。

        那幕后之人頗為狡猾，指派了一位不起眼的小乞丐給甄道師送了書信和銀子，書信已經被甄道師燒了。他們按照甄道師的描述找到小乞丐的時，發現小乞丐被人勒死在了常住的破廟中，線索就這樣斷了。

        首領命人在城中張貼了懸賞告示，提供有效線索者賞銀十兩白銀。

        這一消息成為了都城的又一大新聞，大家各個變身大偵探，眾說紛紜，就連說書人都趁著熱度編寫了好幾版關于蕭果一家和幕后之人的恩仇糾葛。

        蕭果聽著藍因轉述給她的時候也沒太在意，只敢在背后使些小手段的人她沒必要放在心上，狐貍早晚都會露出尾巴。

        而且這次的遭遇讓她覺得有幾分熟悉，這樣善于利用輿論，制造流言蜚語的手段，是蕭家村的蕭花慣用的。

        想到蕭花，蕭果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身影——大比那日對她心懷殺意的王家小姐王嬅，因為她想到了，王嬅的身形和蕭花很像，雖然看著規矩了一些，但骨子里的歪斜短時間可改不了。

        王嬅以紗覆面，蕭花被她的火毒傷了嘴角，定是也沒法見人的。拋卻容貌，兩人單看氣息儀態就是同一人。

        這位王嬅小姐可不知道蕭果已經懷疑她的身份了，但此時她也無瑕顧及這些了。不僅外面四處張貼的懸賞讓她一直提心吊膽，就連馬上到手的婚事也落空了。

        王嬅嘴角生的瘡剛好，心口又生了瘡，姑娘家那地方不好叫人看，她去苦求父親再為她尋藥，但是父親氣憤地大罵她一頓后，留下一句沒有藥之后就再也不管她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已經完全沒辦法嫁給韓同了，在父親眼中她也沒用了，現在的她就是一枚棄子，父親不會為棄子多花一分心思，他們王家一家都涼薄的可怕。

        王嬅也想自己出門去尋醫，但是她害怕泄露消息，讓蕭果發現是自己在害她。她害怕蕭果的報復，只得自己忍著胸口火燒的痛。

        蕭果再聽到王嬅的消息是在一個月后，那時大家都在傳說王家新找回來的嫡小姐王嬅又一次失蹤了，有人說王家人把她給害了，有人說之前收養她的貴人把她接回去了，還有人說她和人私奔了。

        只有蕭果聽后知道猜到了真相。

        藍因成為首領的侍衛長后，極得首領信任，直接接手了各地密探傳回來的密信，有一封蕭家村的密信中就記錄了王家的人曾到蕭家村，然后悄悄的帶走了蕭花。他們把人帶到都城后，入城時登記的信息是王家嫡女王嬅。

        這也證實了蕭果之前的猜測是對的，王嬅和蕭花就是同一人。

        蕭花中了蕭果的火毒。

        她的火毒是帶有咒術的，蕭花是嘴上惡毒不積德，火毒就會侵蝕她的嘴角，幫她她修修閉口禪。變成王嬅后是心壞了，那火毒就會復起讓她的心也難受難受。

        首領處理了甄道師之后，沒有在甄道師的住處尋得解藥。甄道師說這種藥毒不是藥物能解的。

        首領府的幾位巫醫會診過后，都認為首領中的毒雖然現在不致命，但不難保以后都沒事，所以還是要盡快解毒的好。

        只不過，他們試了幾種方法后都沒有效果。藍因這幾日都為了這件事跑前跑后的，人都有些憔悴了。

        蕭果看到藍因這樣很心疼，想要幫一幫他。

        她上午照常去養殖園當值，下午會到藥閣翻閱典籍。她在一本野史中看到一段文字記載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就向巫醫們提議，巫醫也是打著試試看的念頭，結果被證實是可行的。

        幾日后巫醫們終于在許多有毒植物中，選擇了最合適的玫瑰刺毒。其實他們選擇什么植物沒區別，只要毒性不致命就可以。

        蕭果真正的打算，是偷偷的在解藥中注入自己的火毒，這樣她就可以控制火毒來幫首領剔除體內的藥毒，等藥毒完全剔除后，她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收回火毒。

        解毒的過程很順利，首領發現解了毒后，自己身體里的陳年舊傷都一起被治好了，更是高興不已。

        不僅賞賜了巫醫們，還賞賜給了藍因和蕭果一座莊園，名為藍園。

        樹大招風，他們蕭家自從來到都城后，就一直處在輿論的頂峰。藍因為保護家人，就懇求首領收回賞賜，且不對外說他們參與解藥的研制的事，只道是這些都是他們應該做的。

        其實藍因最擔心的是蕭家會被牽連。他們藍家仇人太多了，要是被仇人們知道是蕭果救了首領，破壞了他們的計劃，那些人就會不折手段的對付蕭家。

        他和蕭果能自保，但是阿爺和阿奶年級大了，經不起波折。

        藍世民聽了藍因的話后沉默了一瞬，他中毒和巫醫們研制解藥對外都是保密的。這時突然賞賜蕭家確實引人猜疑。

        只是，藍世民作為首領，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最后他下令只對外說莊園賞給藍因的部族大比第一的獎勵。另外給韓同和李承宗也加送了一份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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