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為什么在剛才的晚餐里我渾身不自在？感覺每個人都有點繃著。”伯妮絲沉思著問，和克拉克靠在一起。她剛剛不由分說把克拉克拉上了床，克拉克緊張得屏住了呼吸，然后發(fā)現(xiàn)她只是想靠在一起說話。克拉克松了一口氣。他沒有失落！……可能是有一點點，但只有比頭發(fā)絲還小的那么一點……！

        但真的靠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放松了。這令克拉克想起之前他們靠在肯特家谷倉的干草堆上那時候。

        伯妮絲還在想剛才的晚餐。很和平，非常和平，瑪莎·肯特做了她拿手的蘋果派，甚至還有烤雞，結(jié)果伯妮絲吃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不知為何，伯妮絲感覺所有人都想講話，但是所有人都憋著不說，最后就成了仿佛耐力比拼大賽的現(xiàn)場。伯妮絲一直有意識地控制一呼一吸，嘴都要咧僵了。

        伯妮絲就做了第一個說話的人。為了緩解氛圍，她開始夸瑪莎做的飯，可能是有點用力過猛，因為她用了三個長長的排比句。結(jié)果自己父親喬治的臉就越來越黑。這是為什么啊！如果是父母比拼吃醋，那你對標的也應(yīng)該是喬納森啊，我沒夸他哎！

        母親梅恩，笑瞇瞇地附和了兩句，又問克拉克平時都做什么，有什么愛好。克拉克說平時會在地里幫忙，愛好是閱讀。梅恩停頓了一下，又開始夸克拉克是個多么懂事多么好的孩子。

        看到伯妮絲沒有插話而是低頭吃菜，喬治才面色稍霽。之后才是正常鄰居一起吃飯會有的那種正常氛圍，吃著菜互相提點問題，并互相夸獎。唯一有點奇怪的是，艾倫家問克拉克的問題稍微有些多，不止喬納森和梅恩，瑪麗都對克拉克很感興趣的樣子。難道是因為肯特家只有一個孩子，而這邊有她和妹妹兩個分攤了問題嗎？

        克拉克小心翼翼地坐直了點：“可能是因為，這是他們知道我們交往之后的第一次正式聚會？”所以回答問題的時候他緊張得要命。

        “……啊！”伯妮絲大叫一聲蹦起來，手里拿著的紙頁被甩了幾張出去，被克拉克嗖嗖接住。所以這相當(dāng)于是……作為女朋友帶全家上門？救命，她知道為什么那么別扭了！好像一般情侶也不會讓家人見面……除非是打算結(jié)婚了的時候？可是，可是，小鎮(zhèn)上相隔不遠的普通鄰居家吃頓飯不是挺正常嗎！朋友+鄰居+情侶的社交關(guān)系也太難把握了……

        ……算了，現(xiàn)在糾結(jié)也沒有什么用。她倒回克拉克肩膀上，拿過他剛把紙頁塞回去的qs世界大學(xué)排名（1）繼續(xù)看。

        ——————

        兩天后。大都會。

        他們剛剛落地，克拉克買冰激凌去了，而伯妮絲找個地方等他過來。他倆之所以在這個東海岸大城市，說來話長。

        首先是伯妮絲對那個大學(xué)排名半信半疑。排名前10的學(xué)校，她居然很多沒有聽過名字，這正常嗎！陌生感還擴散到了排名前50的學(xué)校列表里……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影響力漸漸擴大的排名其實是個野雞排名，那就很可能意味著，因為世界不同，這里的學(xué)術(shù)界有了極大變動，伯妮絲前世的相關(guān)了解一點用都沒有……

        伯妮絲查到的資料顯示：qs世界大學(xué)排名是由訊始媒體集團(quickstartenterprises)和美國星球日報合作推出的世界大學(xué)排名。這個叫訊始的媒體集團年份不大也沒什么名氣，反倒是因為這兩年這個排名逐漸傳播廣起來之后，這才反哺回去，讓大家知道了這個公司和旗下的電視臺。可是再怎么說，一個傳播很廣的世界性排名，總不至于把野雞大學(xué)排到前10吧？

        伯妮絲垂頭喪氣地承認應(yīng)該是后一種情況，她只能惡補著各種資料和排名，劃出了一些大學(xué)候選。

        ……就是地域上比較天南海北，東海岸稍多些，西海岸也不少，中部也有幾所學(xué)術(shù)排名不錯的……伯妮絲就按照之前想好的那樣，問克拉克在這幾者里有沒有偏好的地點。她也坦白說了，她會優(yōu)先選更好的學(xué)校，差不多的話比起中部會優(yōu)先東海岸或者西海岸。問他僅僅是因為如果同時拿到了東西海岸差不多的offer，會參考他的喜好而已。

        克拉克幾乎沒有怎么猶豫就說，他喜歡東海岸的大都會。

        伯妮絲問：“大都會是什么樣的？你為什么喜歡呢？”

        克拉克欲言又止。讓他魂牽夢縈的是三十一世紀那座輝煌壯麗的城市，明亮而有朝氣，還有人們向前的勁頭和臉上的笑容。當(dāng)然，那里還有個和媽媽瑪莎悄悄塞給他的那套衣服上一樣、巨大的屬于“超人”的標志……他并不會覺得自豪或者什么，那是他無法觸及的未來的一部分，和他不會承認的那部分惶惶不安一樣。但確實，那標志讓他非常親切，好像那座城市對他敞開，整座城市和他有著什么無可取代的鏈接一樣。盡管他不覺得這屬于現(xiàn)在的自己，但還是心生向往和親切。

        “……我說不出什么原因來。我其實……還沒有去過現(xiàn)在的大都會。”克拉克最終說，他為了規(guī)避思維封鎖，并沒有在“現(xiàn)在”上加重音。

        “……但你去過大都會？”

        “是的。”克拉克很高興。伯妮絲確實很敏銳。

        伯妮絲眨了眨眼睛，遲疑著、仿佛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說傻話那樣開口：“那，你是之前……類似小時候去的嗎？”

        克拉克也眨了眨眼睛：“不是。”

        那不就只剩下未來了！伯妮絲瞪大眼睛，腦中閃過一些科幻電影，小聲說：“所以你不能說……？”

        克拉克點點頭，莫名地感動不已。他早就為必須得瞞著伯妮絲感到不適了！而波妮果然能接到他的梗！

        伯妮絲花了一會兒處理多出來的信息，然后抓住克拉克的手說：“暑假只剩幾天了，要不要去現(xiàn)在的大都會約會？順便見見你喜歡的城市是什么樣的。”

        這就是為什么，伯妮絲正舉著遮陽傘匆匆向陰影走去，等待去買冰淇淋的克拉克找回來。她很是別扭，走得很快，是因為她迄今為止，還沒有見過一個人會打傘遮陽的……即便伯妮絲臉皮很厚，也還是要深呼吸幾口才能鎮(zhèn)定自若面對這超高的回頭率。

        剛才還有位和善的男士提醒她不要裸露皮膚，穿著熱褲的伯妮絲還以為是衛(wèi)道士，正打算懟回去，那男士說：他收治過紫外線過敏的病人，盡量不要露出皮膚，還要戴上帽子、也要在臉上多圍幾層才好。

        伯妮絲：……謝謝，不過我沒有對紫外線過敏……

        她兩步跨入大樓的陰影里，收起傘來，正松了口氣，就覺腳上的觸感不太對勁。

        “不好意思！”伯妮絲看到自己踩在了別人鞋子上，連忙道歉，“對不起踩到你了。”

        墻角有幾個或蹲或坐在一起抽著什么的男人，被踩到的男人坐在最邊上，腿岔得很開（這也是為什么伯妮絲明明余光看著路還是踩到了）。他把煙頭似的東西往旁邊一甩，拍著膝蓋站直，就要把頭懟上來：“說句不好意思就完了？這他媽的——”

        剩下的話在他看清伯妮絲的臉和打扮的時候停了下來，轉(zhuǎn)而變成了一聲口哨。

        啊，來了，這真的很煩，但是由于自己先理虧，伯妮絲盡量平靜地提議：“你是否需要我賠償你洗鞋子的費用？”

        從他腳邊傳來幾聲同伴的譏笑。這混混似的男人自己也笑了，伸手要來拽伯妮絲的手肘：“妞兒，別這么無聊，街那頭有個酒吧，要不要——”

        “我要做到什么程度，你才肯把手從我的女孩身上拿開？”(whatdoihavetodotomakeyoukeepyourhandoffofmygirl)(2)

        熟悉的聲音平靜中帶著某種威懾力，隱隱竟有點威嚴感。伯妮絲從來沒有聽過這聲音用這種口吻說話，一時向后退步的動作都停了。

        好在對面的混混也停了，沒能拽上伯妮絲的手臂。克拉克像是不知道合適的社交距離那樣，直直向兩人中間跨了一步。他太高大了，身形自然地在那街頭小子的臉上投下陰影。混混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十分感謝。”克拉克禮貌地點點頭，把右手拿著的白色冰激淋遞到他的手里，空出的那只手牽住伯妮絲，走了。

        ……走在路上的伯妮絲側(cè)過頭去，那種奇妙的驚異感還未完全散去。她的克拉克扶了扶眼鏡，把剩下的那支冰激淋遞過來。

        巧克力味，很甜。伯妮絲吃了兩口，才找回調(diào)侃的語氣說：“‘mygirl’哈？”

        克拉克握緊了點她的手，清了清嗓子：“我本來想說我的女朋友，卡住了……”

        可惡！陰影里看不清他有沒有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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