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季靈筠和同事一起受了重傷，當場就命若游絲，危在旦夕。

        因為是暑假，湯芝凡不用上班，拉著幾個好友到郊外游玩，恰巧遇到這起慘烈的車禍。

        當她發(fā)現(xiàn)受傷的人中有季靈筠時，登時慌了神，連忙用手機通知季教授夫婦、呂大可、厲堅，又輾轉(zhuǎn)查清聞同在城市藍寶石，也給他打了個電話。

        “小凡，你看著兩位老人，我們?nèi)ツ沁叀！眳枅远�囑湯芝凡說。

        厲、呂二人剛出病房，聞同到了，身后跟著孫賢壽、由應剛。

        在醫(yī)生確認季靈筠已經(jīng)死亡后，湯芝凡立即撥通孫賢壽的手機，通知他這一消息，所以聞同已經(jīng)知道了。

        聞同面色奇異地潮紅，腳步虛浮，說不清是什么神情。

        呂大可沒有言聲，輕輕指了指季靈筠的病房。

        聞同咧了咧嘴，似笑非笑，也沒說話，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眾人緊跟在他身后。

        走到病床邊，聞同輕輕揭開蒙在季靈筠頭上的白布，昔日如花的容顏已褪盡血色，猶如一朵凋落的百合。

        百合雖已凋謝，眼角眉梢的風情卻還在。他覺得甜睡中的愛人嘴角含著一絲淡淡的微笑，正在召喚自己貼近她，愛、撫她，親她……

        他俯下、身體，深深地吻在愛人的面頰上，眼睛上，鼻尖上，唇上。見愛人一動不動，他心道睡得這么沉，就輕手輕腳地脫下自己的鞋子，免得驚擾了愛人的好夢。

        脫好鞋，他又爬上床，揭開白被單躺在她身邊，貼著她的身子。

        床太窄了，他不忍和愛人爭地方，就側(cè)起身子，靜靜地看著她，等她醒來。

        眾人看聞同精神恍惚，有如夢游，沉浸在自己的幻覺里，就知道他心頭已經(jīng)迷失，忘記了現(xiàn)實世界。

        大家再也不忍看下去，紛紛轉(zhuǎn)過身，無聲地流下淚來。沒有人愿意去打擾他，都默默地出了病房，站在門外等著。

        很快，韋伏、谷小慧也趕了過來。

        谷小慧哭得不成、人樣，韋伏眼圈發(fā)紅，緊閉著嘴一言不發(fā)。

        厲堅、呂大可走過去，攔住二人。厲堅輕輕道：“讓他們單獨處一下吧！”

        見厲堅阻攔自己，谷小慧一急，就伸手去撕扯他的衣服，兩人無聲地拉扯起來。韋伏抱住她，嘶聲道：“小慧，聽他的，冷靜點！”

        谷小慧倒在丈夫懷里，哀聲痛哭起來。

        湯芝凡急匆匆地跑出來，帶著哭音道：“兩位老人非要去看女兒，我攔不住了！”

        眾人連忙隨著她進病房。季教授顫顫巍巍地站在季媽媽床邊，正扶她起床。季媽媽身子軟得象面條一樣，已經(jīng)失去力量。

        厲堅、孫賢壽架住季教授，要把他扶回病床。呂大可、由應剛也不肯讓季媽媽起身。

        季教授不住地哀聲乞求道：“你們不要攔我了，讓我去看看筠筠吧，求求你們了……”

        見老人們這樣，厲堅看了呂大可一眼，輕聲道：“就扶過去看看吧，老這樣更傷神。老孫，麻煩你喊下醫(yī)生，預備好。”

        眾人架著老兩口進了季靈筠的病房，聞同已經(jīng)不在床、上。他站在季靈筠的床頭邊，看著她，滿眼盡是柔情，卻沒有一滴眼淚。

        季媽媽已經(jīng)完全脫了力，眼淚流干了，由應剛幾乎是抱著她。她伸出干枯的手，顫抖著要去撫、摸女兒的臉。

        “媽，小筠睡著了，您別打擾她，讓她再睡一會兒！”聞同阻止她說。

        眾人看向聞同，見他面色潮紅，臉上浮著奇異的笑容，眼睛里充滿愛憐。

        季媽媽哇地一聲，哀聲哭喊道：“小同，筠筠走了，她走了——”

        聞同顫抖了一下，轉(zhuǎn)身說：“走了？她走了？爸，媽，那我找她去，你們等我回來……”

        眾人看他離開病床，腳步虛飄著向門口走去，沒有人愿意去阻攔，也沒有人愿意去攙扶，害怕驚憂了他。

        厲堅讓呂大可扶住季教授，他和韋伏跟在聞同身后，擔心他出事。

        病房的門關著，見聞同根本沒有意識到要伸手拉門，厲堅正要出聲提醒，只聽“咚”地一聲悶響，他已經(jīng)一頭撞在鐵皮門上，頓時鮮血長流。

        厲堅、韋伏慌忙上前扶住他，急切地喊護士給他止血。

        這一頭讓聞同清醒了點，他死命地推開厲堅、韋伏，嘶聲道：“別拉我，小筠走了，我得找她去……”

        厲堅、韋伏強行把他架回病床邊。

        看到愛人慘白的遺容，聞同心頭又是一陣劇烈的迷糊，嘴里喃喃地道：“走了，她走了，不等我一起，自己先走了，不要我了……”

        “我得找她去，不能讓她一個人走……”眾人見他木呆呆地念叨著，又離開病床，向門口走去。

        厲堅一急，就要伸手阻攔，只見他忽然一個趔趄，隨即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一頭栽倒在地，變得人事不醒。

        厲堅、呂大可幾乎同時撲過去，失態(tài)地嘶吼道：“老三，老三……醫(yī)生，醫(yī)生……”

        呂大可情急之下，松開了扶著的季教授。韋伏見他搖搖晃晃地根本站不穩(wěn)，嚇得連忙沖過去架住他，也顧不上聞同，只知道隨著厲、呂二人一起狂喊醫(yī)生。

        這次車禍的傷員全都進了這間醫(yī)院，醫(yī)生忙忙碌碌，倉促之間哪里有人管季教授、季媽媽暈不暈倒。

        孫賢壽等了半天，見醫(yī)生確實沒空，只得急匆匆返回來，恰好碰到聞同吐血暈倒。他馬上車轉(zhuǎn)身，沖出去找醫(yī)生。

        聞同昏迷過去，一直沒有醒轉(zhuǎn)。短短的時間，他變得眼窩深陷，面如金紙。

        醫(yī)生疹斷為他在猝然而至的巨大打擊下，哀傷過度、神智迷亂，導致出現(xiàn)長時間的幻覺，又失血過多，心身受到極大創(chuàng)傷，只能用藥，打吊瓶，慢慢等他自己回復過來。

        眾人守在聞同的病床前，不敢離開。

        季媽媽在雙重打擊下，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季教授則如癡如呆，頭發(fā)一下子全白了。

        季教授拒絕了眾人送女兒去火化的建議，堅持等聞同清醒過來，讓他們再見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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