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來什么，松望堂找聞同就是聽取他對經濟形勢的意見的。

        稍稍寒暄數(shù)語，他指著面前的幾張報表問道：“形勢一片大好，各項數(shù)據(jù)不斷刷新記錄，尤其邊湖勢頭最猛，你怎么看？”

        聞同道：“增長確實偏快，有過熱傾向，出現(xiàn)了通脹的苗頭。目前外部有美國次貸危機，國內有緊縮政策的風險，形勢一旦轉向企業(yè)的日子馬上變得難過。我認為有必要適度控制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規(guī)模和進度，向企業(yè)發(fā)出抑制投資提示。至于物價投機炒作行為，要堅決打擊，從嚴治理……”

        松望堂說：“這么說，你對未來兩三年的形勢并不看好？”

        聞同說：“過去幾年持續(xù)高增長，尤其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房地產高度繁榮，房價過快上漲，已經脫出了容忍范圍。一旦國家對房地產市場進行嚴厲調控，或者受國際環(huán)境影響房地產市場出現(xiàn)大轉折，依托于房地產的國內經濟必然會受到重大影響，形勢完全有可能急轉直下。出于風險考慮，這個時候適度控制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規(guī)模和進度是有必要的。”

        在省內很多地方的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中，房地產是主力軍。

        松望堂點點頭道：“沒有永遠的高增長，也沒有永遠的低谷，經濟理論告訴我們，波峰波谷更替是運行規(guī)律。但是，引導企業(yè)減緩投資，給房地產市場澆冷水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房地產市場，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難哪！”

        GDP是考核地方政府政績的主要指標，讓地方政府抑制投資沖動、減緩投資，豈不是虎口奪食？至于房地產市場，對地方財政的貢獻是人所共知的，誰愿意澆冷水？

        聞同道：“實際上企業(yè)自身的風險意識已經很強，即使沒有政府的提示引導，他們多數(shù)也知道要控制投資的規(guī)模和進度，不能激進。至于房地產行業(yè)，邊湖已經在抑制，尋求理性、可持續(xù)發(fā)展之路，可以為兄弟地市做個示范。”

        松望堂笑了笑，說道：“邊湖財源充沛，對土地和房地產依賴程度相對輕一些，當然可以有所抑制了！”

        下午一點半，杭光城來到聞同的辦公室，把修改后的匯報材料帶了過來。上午雖然松望堂沒有明確表示支持聞同的意見，但聞同知道他是有這個傾向的，所以就不再對報告進行二次修改。

        他知道松望堂曾經在中央政府協(xié)助處理金融工作，懂經濟，具有很強的風險防范意識。

        兩人再次就報告詳細商談，到一點五十五分，正要起身一起去向糜巡哉匯報，糜巡哉的秘書給聞同打來電話通知道：“聞副省長，糜省長臨時有其他安排，不能和您商談工作。他交待說不用當面，直接把報告報過來就行。”

        聞同“嗯”了一聲，放下電話對杭光城道：“糜省長臨時有其他安排，匯報取消。”

        糜巡哉為什么臨時取消面談，聞同自然是明白的。等杭光城離開，他嘆了一口氣，心道知道得夠快的！這夾在中間，實在是難做人哪！

        晚上在建工大廈，厲堅道：“阿迅下午來了電話，主持調查的是高登山局長。他和宓光華是發(fā)小，都和阿迅認識，小學、中學同過學。阿迅約他晚上見面，看看到底怎么說。”

        一聽又是宓光華，聞同冷笑道：“哼，又是這個紈绔！”

        厲堅頭疼道：“肯定會提非份的要求，胃口不會小！”

        聞同道：“他們明知道阿迅在真道電氣負責財務和資本方面的工作，還要這么搞，明顯是有意的，只怕不會和他講什么情面。這事有蹊蹺，內部可能有人配合，不然不會幾個公司同時被發(fā)現(xiàn)。”

        厲堅點頭，說：“目前了解到的情況是，孔副局長調查碣閣市一家客戶，查出小金庫，倒追到我們碣閣市有限公司，牽出套開銷售發(fā)票的事。內部是不是有人配合，現(xiàn)在不好調查，等以后吧。”

        聞同接話道：“真道電氣不是一般企業(yè)，調查組把調查范圍擴大，肯定不會是孔副局長的意思，他沒有這個能力。就是高登山，也不能完全作主，必須事先向上面匯報。”

        厲堅問：“要不要向婁姨匯報？”

        聞同肯定道：“要匯報，一定要詳詳細細告訴她實情。”

        略一沉吟他又道：“主要還是省里，一定要通過市委市政府向省里匯報，爭取省委省政府的支持。只要省里態(tài)度堅決，調查組不會不慎重考慮的。”

        真道電氣和省紀委書記晉傳秩關系平常。厲堅遲疑地道：“紀委晉書記那里……”

        聞同說：“松書記對經濟發(fā)展非常重視，明確要求想盡一切辦法，幫助企業(yè)擴大銷售，提高市場占有率。向他匯報的時候，要注意著重點出這個意思。我和麻市長說一聲，你們先一起向谷副省長匯報，再向糜省長、松書記匯報。適當?shù)臅r候，我會和松書記、糜省長說的。”谷副省長在省政府分管工業(yè)。

        兩人正說著，楊光迅給厲堅打來電話道：“剛和高登山見過面，他開始一口官腔，左一句依法辦事，右一句無能為力。到后來說到宓光華，說起小時候的交情。他這么一說，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和宓光華聯(lián)系。宓光華直截了當?shù)靥嵋�求，還是上次那個目的，利用內幕消息，聯(lián)手炒股獲利。”

        厲堅看了聞同一眼，說道：“我和聞副省長在一起，剛才商量了很久，認為不能知法犯法，一錯再錯。你更了解情況，有什么意見？”

        楊光迅道：“我也是這個意見。不過聽宓光華的意思，只怕會有后手。”

        厲堅道：“不管怎么樣，原則不能丟！我看這事你有必要向楊部長匯報一聲，讓他知道。我和聞副省長商量的結果是，通過市委市政府向省里匯報，取得省里的支持。無論出現(xiàn)什么結果，省里、市里的支持是至關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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