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德敢。”


　　段勛的家不窮，如果真窮，段勛也不可能從小就讀書，一讀就讀了十幾年時間。而且是離開山東在天津、北京、保定這些城市讀書。雖然段勛的家族不算是什么大富大貴之家，但也是農村土豪之家。


　　不算是什么大家族，但家族人口也不少。


　　段勛這一輩，段勛是老大。


　　現在過來見段勛的是，段勛這一輩當中的老二，叫段勇，字德敢，是段勛二叔家的孩子。段勇只比段勛小一歲，今年是二十四歲。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對于中國這個講究家族的社會來說，是最現實的寫照。而且這個時代大家也最相信自己的家族。家國天下，中國人大部分都是先顧家，后談國。


　　之前段勛外放，老家那邊早就來信，想要讓老家的子弟兵跟著段勛。


　　不過段勛拒絕。


　　因為當時的段勛只有一個團的編制，還沒有空提攜自己本家的兄弟們。


　　但這一次不行。段勛此次成為陸軍第二十九旅旅長，手底下有三個團的編制。老家再次提出這個建議，就不好拒絕。如果自己再一次拒絕，那么就會被家鄉人罵。很多段家子弟也想靠著段勛這根粗腿從軍升官。


　　因此段勛也只能同意老家來人。


　　當然老家的兵有好處，那就是忠誠。這些人從家鄉跟著自己過來，那就是屬于自己的家鄉子弟兵，肯定是段勛部隊當中最忠誠的人。現在很多軍官手底下都會有這樣的一批人。


　　段勛要求在老家招募一個營的兵，帶著這些人的就是自己的二弟段勇。


　　“坐。”


　　自己這個弟弟也是從小讀書，只不過朝廷取消科舉，所以只能是上新式學堂。后來進入山東巡警學堂，畢業之后成了一個警察。


　　這一次自己升官，自己這個弟弟也想從軍，所以就來投奔段勛。


　　“德敢，你既然投奔我，那么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告誡你。”


　　“大哥，你講。”


　　“你是我的弟弟，該給你的機會，該給你的位置，我絕對不會吝嗇。但你要是給我丟人，我可不會縱容你。你想要好的位置，就只能是自己爭取。我不會因為你是我的弟弟，我就給你亂封職位。”


　　“大哥，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丟臉的。”


　　段勇拍拍胸脯保證。


　　段勛盯著段勇很認真道：“你大哥我，可不是僅僅滿足一個旅長職位的人。我未來還要當師長，要當一省都督，要當陸軍部總長。因此你雖然是我弟弟，但我對你會格外的嚴格。你還有我們族里的這些兄弟都沒有接受過正規的軍事教育，因此在領兵之前，你們必須要給我先學習一段時間。”


　　“是。”


　　雖然兩個人只差一歲，但段勛是這一輩的老大，也是段家未來的當家人。更是目前段家混的最好的一個，因此段勇心中還是有些畏懼自己的大哥。


　　小時候大家是一起學習，一起玩，但兩個人長大之前其實已經多年沒有好好聊過。


　　“回去告訴投奔我的那些兄弟，包括三弟。既然投奔我，那么只要努力，官位有的是。但誰要是敢在外面以我的兄弟身份招搖，就別怪我不念親情。”


　　“是。”


　　“德敢，我這是為你們好。我準備用這些家鄉的子弟兵成立警衛營，你就給我當警衛營的營長。當然之前你要給我好好學學怎么打仗。對了，你帶來的人當中，上過學的不少吧？”


　　段家雖然只是農村小土豪，但在農村也是有自己的段家私塾的。只要是段家子弟，小時候都會上私塾。甚至包括段家周圍的一些家族，以及段家的一些姻親，也會把自家弟子放進段家私塾。這一次段家可是來了不少年輕人。


　　段勇總共在兗州招了四百多人，這里面光是段家和段家姻親總共就三十多個人，都需要段勛來安排。不過一次性來了這么多讀過書的，段勛還是非常高興。


　　“基本上都上過學。不過不少人也就是能看的懂字。”


　　“那就足夠了。你挑三四個學習不錯的，讓他們進入我的旅部當文書。”


　　“是。”


　　“還有這段時間你給我安排一下。你從老家帶來的這幾百人，先教他們認識字。讓他們看得懂最簡單的，最常用的一些字。”


　　段勇皺眉，道：“大哥，一群泥腿子而已，能打仗就行，學什么字。”


　　“你懂什么。這是我制定的軍隊軍紀，以及一些其他方面的東西，你拿回去好好看看。也讓跟著你一起來的人好好看看。如果誰受不了我指定的軍隊紀律，趁早離開部隊。如果誰犯了紀律，我可不會網開一面。”


　　“是。”


　　“還有，戒掉你這個讀書人的臭架子，我們段家也不是什么豪門大族。我們高祖輩也只是普通的泥腿子出身。告訴你，上戰場能救你命的，就是這些人。平常對他們好一點，他們在戰場上才會拼命救你，才會給你賣命。”


　　…………


　　“靜庵兄，招兵情況如何？”


　　“招兵沒什么問題。現在想要當兵吃飯的人很多，只要有錢都好辦。可是缺軍官，三個團需要多少軍官，我們根本就找不到那么多軍官。”


　　三個團。


　　就算是旅部、團部的各個機構不完善，連級的軍官最少也需要幾十人，甚至是上百人。排級軍官更是多的數不勝數。現在的中國，就算是保定軍校畢業的學生，都是先實習，然后安排成為排長，學習好的才能夠混上連長。


　　這樣的情況之下，段勛哪里有那么多的軍官。


　　這是最頭疼的事情。


　　兵多，但缺乏軍官。


　　“靜庵兄，三個團的編制現在看起來無法完全招滿。我的意思是除了第一團之外，增加警衛營、特務營、騎兵營、炮兵營。”


　　“這個怎么安排？”


　　“萬選才的特務連擴編為特務營，讓萬選才擔任營長。把于學忠從第一營調出來，組織騎兵營，讓他擔任騎兵營營長。方鼎英愿意來到我們部隊，就讓他組建炮兵營。至于我家鄉來的部隊就組成警衛營。這些部隊一邊組建，一邊培養軍官。從現在開始，分為軍官大隊和教導大隊。招收第二期的教導大隊，名額擴大到八十人，為期三個月的學習，培養班排級軍官，以第一期的課本為主，讓徐永昌擔任隊長。再組建一個軍官大隊，名額三十人，同樣為期三個月，培養營連級軍官，我親自擔任隊長。這些人不脫崗培訓。”


　　軍官是段勛最重視的。


　　段勛要保證，自己目前部隊的大部分軍官都是自己一手培養的，要讓他們都成為自己的學生。現在先用這種關系來維持對于部隊的控制。


　　“一邊訓練軍官，一邊組建軍隊？”


　　蔣鴻遇慢慢的點點頭。


　　如果只是組建軍隊，那么就簡單很多。可是段勛也好，蔣鴻遇也好，都是想要組建一支戰斗力強大的部隊。因此不愿意將就。


　　一邊組建軍隊，一邊訓練軍官，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德功（段勛），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你我之間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我們目前極其缺乏軍官，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迅速召集一些軍官為我們所用。”


　　“什么辦法？”


　　為了軍官的事情，段勛非常頭疼。畢竟培養軍官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培養成功的。短期教導大隊的形式培養軍官，大部分都是培養一些班排級的最基層軍官。


　　段勛部隊文盲太多，想讓他們在幾個月之內識字，還要學習最基本的軍事知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這段時間段勛想了很多辦法，但也沒有想到怎么解決目前軍官極其缺乏的局面。


　　因此聽到蔣鴻遇有辦法，段勛立馬問道。


　　“南方。”


　　“南方？”


　　段勛一愣，不過很快明白蔣鴻遇的意思。此次二次革命大敗，南方軍隊丟盔棄甲，很多部隊潰散。不少部隊軍官，包括不少軍校學生也參與了二次革命。但二次革命失敗，這些人都散落各地。


　　蔣鴻遇的意思是，段勛收攏這些軍官為己用。


　　段勛考慮。


　　現在這些人可都是非常敏感的身份。段勛要考慮，自己收攏這些軍官，會不會對自己有影響。這些人可都不是安分的人。來到段勛這里能不能安分，別最后弄得雞飛蛋打。


　　“上面怎么交代。”


　　這是段勛的擔心。


　　段勛現在可是北洋軍嫡系，段祺瑞和徐樹錚都器重的皖系將領。段勛未來幾年能走到哪一步，還要靠他們的支持和照佛。


　　“你可以給段總長寫封信。建議段總長，這些年輕軍官如果在外面時間太長，反而不好控制。還不如收攏到部隊當中，在軍隊看管他們。反正現在孫中山他們都已經跑到國外，這些人才不能浪費。”


　　“是一個辦法。”


　　段祺瑞未必把那些小軍官放在眼里。既然現在北洋軍快要一統天下，這些軍官收攏到北洋軍，也是一個好辦法。別讓他們沒工作，在外面闖禍。


　　“靜庵兄，這方面你比我在行，你幫我寫封信，我交給徐樹錚。”


　　“好。”


　　“收攏這些軍官，收攏這些軍官。讓任潮（李濟深）出面。任潮和何貫中關系密切，南方不少軍官他都有關系。”


　　如何收攏南方的這些軍官，段勛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李濟深。


　　李濟深有一個關系親密的保定同學，叫何貫中。何貫中可不是普通人，他的哥哥何子淵可是同盟會元老人物。何貫中因為在保定軍校太活躍，被上面認為是革命黨，因此在二次革命剛剛爆發就被保定軍校開除。


　　有李濟深出面，找何貫中，再找一些南方滯留的軍官，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


　　至于忌諱？


　　段勛才不怕。只要能夠解決自己目前軍官缺乏的局面，段勛是什么人都敢用。至于自己的部隊產生新的軍閥，段勛自然有防范的方法。


　　“還有，武昌陸軍中學第一期的學生馬上就要畢業。只要我們下手快，給的條件好，還是能夠吸引一大批的年輕學生的。”


　　“武昌陸軍中學？我怎么把他給忘了。”


　　段勛忍不住拍了額頭。


　　是啊。


　　武昌陸軍中學，滿清時期原本是陸軍第三中學，因為在武昌開辦，所以也叫武昌陸軍中學。民國成立之后，陸軍部在陸軍第三中學的原址上，成立了陸軍第二預備軍校，按照習慣也叫武昌陸軍中學。


　　其實就是陸軍中學堂而已，都是為了升入保定軍校，也就是陸軍大學。這些陸軍中學的學生畢業之后，有部分直接參加軍隊實習，擔任下級軍官。有部分則是升入保定軍校繼續深造。


　　民國之后成立的第二預備軍校是1912年9月開辦的，1914年初就要畢業。也就是說，再有兩三個月這些學生就要畢業。


　　雖然不是保定軍校的畢業生，但武昌中學的畢業生，對于現在缺乏軍官的段勛來說，依舊是非常好的補充。反正段勛需要的是基層軍官，他們這些學生完全可以在戰爭當中學習打仗。說不定跟著自己學習，跟著自己打仗，比上保定軍校更有用處。


　　“靜庵兄，看起來你要親自去一趟。告訴那些畢業生，只要在我這里實習，合格之后最少都是排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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