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七流
　　
　　高力的事兒爆出來后,  沒幾天就辦好了轉校手續。  
　　
　　高力從初中起就沒學習過一天，讓他老老實實高考簡直要了老命。
　　對他來說，訓練雖然辛苦,  但和讀書相比,  還是容易不少。
　　
　　現在7中校隊不要他了,  高力留在這里也沒有意義。
　　
　　自從學校貼吧曝光了方文清和他的交易后,  高力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周圍的朋友紛紛疏遠,  往日的兄弟顧左右而言他,  女朋友更是嫌他丟人。
　　青春期的少年最愛面子,  任何風吹草動都大的跟天塌了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高力總覺得有人在背后對著他指指點點。
　　
　　他的猜測并非臆斷。
　　雖然帖子里大部分人都在狙方文清拿錢買球的行為,  但也有不少人看到了高力的大名,  回憶起了一些往事。
　　
　　“都是籃球隊的體育生了,  竟然還打假球？”
　　“之前不會也是靠著打假球才進的籃球隊吧？”
　　“嗐,  高力。我認識啊，初中一個班的，風評一直都不好……”
　　
　　在七中,  他是徹底待不下去了。
　　高力聯系上了自己母親，一臉屈辱地說出了事情的原委，希望轉校。
　　
　　他的母親在接到電話的時候就愣住了，最后還是答應了兒子的請求，跑上跑下,  為他聯系下家,  最終找到了天海十中。
　　
　　十中教學水準比七中好上不少，但在競技體育上沒什么名氣,  基本每年市級高中籃球聯賽都在湊人頭打醬油。
　　
　　對于體育生來說，這并非一個合適的選擇,  但卻成了高力唯一的選擇。
　　
　　只是天海市出名的體育教練，加的群都是消息互通的。
　　里面打籃球的，教游泳的，打排球的，練體操的，齊聚一堂。
　　
　　不少有意向接手高力的外校教練，到林開陽這里一打聽，也熄了念頭。
　　籃球水平不行，可以練；違背體育精神，害人害己，別到時候連累得學校名聲都臭了。
　　
　　最后，也只有十中的教練愿意收人。
　　
　　另外，高力需要還給方文清3000元。他本來想裝作無事發生，但是沒想到他不還錢，郝校長就不同意給他蓋章。
　　
　　這些日子為了他的事，家里花了不少錢。高力實在不想再讓母親操勞，于是只好腆著臉把給出去的錢要回來。
　　
　　在得到黑錢的那天，高力給孟微雨轉了2200，還給籃球隊其他同伙打了600。
　　
　　他重新拉了個群，籃球隊的其他人倒是很爽快的退了600，不過也沒有和他寒暄的打算，退完錢就退群了。
　　
　　只是，高力卻在女朋友那兒碰了一鼻子灰。
　　
　　孟微雨：我都已經買了，東西都拆了，你讓我怎么把錢給你？
　　
　　隔著屏幕，高力幾乎能聽到孟微雨尖銳又刻薄的嘲笑。
　　
　　實際上，網購的快遞還沒到，孟微雨只是舍不得還罷了。
　　
　　高力好言好語要了一兩天，受盡了嘲諷與羞辱。
　　他看著孟雨薇的高P照片，完全不明白自己當初到底看上了她哪一點。
　　
　　高力走投無路，最后在放學的時候找到孟微雨，威脅道：“之前的東西我都不和你計較，但是這次的錢必須還給我，要不然我就去微博和貼吧揭發，讓其他人都知道高一8班的班花是什么德行！”
　　
　　狗咬狗，一嘴毛。
　　反正他這里有之前的轉賬記錄，還有孟微雨在微信朋友圈發的秀恩愛截圖。
　　
　　孟微雨果不其然慫了。
　　她還想維持自己的白富美人設，萬一被高力揭發出去，以后還怎么在魚塘里釣凱子？
　　
　　孟微雨用補課費的名義，從自己媽媽那里騙了2200元，轉給了高力。
　　
　　“分手吧，以后別來找我了。”孟微雨冷著臉說完這句話，就當著高力的面拉黑了他的聯系方式。
　　
　　高力像是打架輸了的土狗，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他走之前沒通知任何人，平時和他關系好的陸源等人，在發現他的位置空下來后，才知道高力已經轉校。
　　
　　就跟來了一上午后就再也沒出現過的李漢卿一樣。
　　像宋天宇這種基本都在睡覺的，甚至連李漢卿長什么樣都沒看清。
　　
　　*
　　
　　又是一周結束。喬御在紙上，列著這一周需要完成的任務。
　　
　　昨天，顧云崢那邊來了消息，他心情復雜地表示，他提前完成了階段1的任務，單人營業額到了10萬，顧云崢問他要銀行卡號，準備打錢。
　　
　　喬御十分酷哥地回了句明天給你。
　　實際上是因為自己根本沒來得及辦銀行卡。
　　
　　下課鈴聲響起，喬御收拾完書包準備走人，就聽到門口傳來了張文軍的呼喚。
　　
　　“喬御，過來。”
　　班主任和顏悅色地朝他揮了揮手。
　　
　　喬御放下課本，走了過去。
　　
　　“等會兒到辦公室一趟。1班的程老師找你有事。”
　　
　　喬御有些意外。
　　之前程天希望他去1班讀書，自己明里暗里拒絕了幾次，之后程天就沒有聯系過他了。難不成是這位程老師還沒死心？
　　
　　喬御來到辦公室的時候，程天正在批改作業。
　　
　　發現喬御到了后，程老師掏出了眼鏡，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上，和顏悅色地說：“喬御來了？來，過來。”
　　
　　程天轉過了椅子：“之前你來辦公室那天，我不是跟你說過，要選人去參加數學競賽嗎？”
　　“我雖然是七中的老師，但是我也清楚，七中教學質量和其他學校，沒法比。不過我們這些當老師的，也想盡可能給學生更好的資源。天海一中建了個奧賽培優班。郝校長觍著老臉去要了三個名額……”
　　
　　一中的奧賽培優班選拔一向嚴苛，面向全校高一高二的學生，要數學單科年級前50，才有資格參加選拔。
　　整個競賽班只有三十人，寧缺毋濫，采取淘汰制，每個月都有人黯然退出。據說，到參加競賽的時候，整個班級正式學生的數量不足十人。
　　
　　能和一中打擂臺的，都是全省其他市的國家級重點中學了。哪怕是放眼全國，一中的成績也是出了名的優秀。
　　
　　一中的尖子生都為這個奧賽班名額爭得頭破血流，郝校長居然能要到三個名額，讓一中捏著鼻子扶貧，實屬不容易。由此可見，郝校長的后臺應該很硬。
　　
　　“這事兒，也不要告訴別人。”
　　免得其他學校的看著眼熱，也想從中分一杯羹。
　　
　　“郝校長讓我和高二的數學組長擬一個名單，還要統計過去的成績給他過目……最后校長定了三個人，高一的，就你和王超盛。另一個是高二的學長，叫陸邈。”
　　
　　王超盛是這次考試的年級第一，也是1班的班長。
　　
　　“就是呢，培訓費一學期要6000。但是這個機會可遇不可求，老師希望你慎重考慮。”
　　
　　一邊的張文軍聽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這還考慮個啥？他恨不得摁著喬御的腦殼答應。
　　
　　但是喬御的臉上，卻露出了遲疑的神情。
　　
　　參加奧數培優班，下一步，估計就是走數學奧賽的路子了。
　　鄭清華曾經給他發過消息，這次寒假就有一個江寧集團自己舉辦的奧數競賽。雖然和正規的奧數比賽沒法比，但是獎金有10萬。
　　
　　喬御是報名參加了的。之前他缺錢，對這10萬塊錢有些心動。不過如今MK那邊逐步走向正軌，一百萬不過是千分之一個小目標，想來也不算太難。
　　
　　喬御并不自負，但是他也知道，數學作為所有學科的基礎，其實是天才的領域。
　　去鉆研奧數，勢必要花掉很多的精力。
　　
　　倒也不是慫……只是，他原本周末的時間，是打算用來多陪一下喬月的。
　　
　　就在他權衡利弊的時候，許久都沒有出聲的系統突然吱了一聲。
　　
　　“[主線任務]加入奧賽培優班，并在第一次考試中獲得全班前20二十。獎勵：30積分。失敗扣除10幸運值。”
　　
　　最近三萬字，系統好像都沒怎么發言。要不是喬御每天還用它看看自己的全市排名，偶爾花兩幸運值抽個獎，喬御都要以為自己金手指沒了。
　　
　　系統：“久等了，其實之前系統啟用了托管模式。”
　　
　　喬御的掙分速度過于恐怖，以至于掏空了系統的庫存，系統不得不啟動托管模式，主程序回到總部，貸款買點積分。
　　
　　什么？和麻光輝沉迷網戀無法自拔，以至于忘了自己宿主？
　　純屬造謠！
　　
　　喬御收回思緒，看向了程天：“好。”
　　程天臉上的褶子都舒展了開來：“培優班每周六、周日下午2點上課，時長4個小時。”
　　
　　“明天中午12點，教務處辦公室集合。我送你們去上課。”
　　
　　*
　　
　　喬御去銀行辦了一張銀行卡，然后把卡號發給了顧云崢。
　　
　　過了半個小時，喬御的手機就收到了一條短信。3萬塊的工資扣掉稅，四舍五入還有2萬6
　　
　　云崢：喬兒，不打算多搞幾門科目？
　　他是京城人士，平時說話的時候兒化音就很重。本來好好地叫著喬御，叫著叫著就成了喬兒。
　　
　　顧云崢可記得，當初應聘的時候，喬御說自己擅長的是數學和理綜。
　　多開一門課，那就多掙一門錢。
　　
　　喬御：不了，沒那么多時間。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喬御從沒忘記自己還是一名學生。
　　顧云崢心里有些失望，但是沒有放棄繼續勾引他的想法。
　　
　　云崢：喬兒。據我運營MK接近兩年的經驗，網課都是最開始的時候，收益高。雖然因為那個廣告片兒，你火了一把，但是網民都是金魚腦，最近你的營銷額已經降了不少了。
　　云崢：你這樣，30萬的目標，怕是有些懸。
　　
　　當初因為某男流量，粉絲和黑粉雙方人馬把MK當作了戰場，在上面撕逼了好幾天。那幾天，喬御的流量也是最好的，課程銷售額高達八萬。
　　剩下兩萬，花了十來天才湊夠。這還是在顧云崢進行價格調整之后的營業額。
　　
　　喬御的收入看得平臺另一位簽約老師的眼睛都熱了。
　　這次MK大擴張，李平安也是受益人之一，不過加上績效獎金，月收入也不過一萬出頭。
　　
　　身為目前MK唯一的老板，顧云崢當然不希望有人來分走他百分之十的股份，但是網絡時代，流量為王。喬御就是現在他們平臺最大的流量……顧云崢打算先把流量盤活，再考慮其他事情。
　　
　　喬御：不急。
　　
　　顧云崢：“……”
　　媽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顧太監憤怒地關掉了聊天框。
　　
　　*
　　
　　喬御回到家，把剛到手的兩萬六轉了一半給喬月。
　　
　　“你拿去干自己喜歡的事吧。以前不是想學畫畫嗎？”
　　
　　自從搬出來以后，喬月的氣色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系統的血癌藥起了作用，還是王阿姨無微不至的照顧起了作用。
　　
　　喬月看到數額的時候，心里驟然一跳：“小喬，你是哪里來的錢？”
　　
　　“平臺主播。直播寫作業，你兒子長得好看，打賞的人比較多。”喬御又開始睜著眼說瞎話。
　　
　　喬月總覺得喬御在驢他，眼神充滿疑惑。
　　
　　喬御掏出了顧云崢發給他的工資條：“看吧，真沒騙你。”
　　
　　“還有，媽。學校推薦我去參加一中的奧賽班，我答應了。以后周末下午不回家了，晚上不用做我的飯。”
　　
　　喬月聽到這個消息，臉上蕩漾起了一個柔和的笑意，看上去比兒子給她轉了一萬多還高興。
　　
　　“你外公覺得你從小就聰明，說等你高中，要是成績好，可以去試試奧賽。我還以為沒機會了呢……”
　　
　　華國的奧賽一共有五大學科，數理化生和信息學。
　　參加奧賽的好處不言而喻，獎金都是小的，最重要的是，得獎后就有了參加高校自主招生考試的資格。如果獲得國際競賽金牌，甚至都不用考試，直接保送top2學校。
　　
　　但高中競賽也并不輕松，優中選優，每年都有無數傳統意義上的學霸學神鎩羽而歸，他們有那么一點天賦，但是卻支配在大門口徘徊，最后望著屬于天才的殿堂，神情落寞。
　　
　　喬月說著，突然嘆了口氣：“唉，如果你外公還在天海大學教書，資源會好很多。”
　　也不至于1中的奧賽培優班，都還要郝校長幫忙。
　　
　　喬御對此很淡定：“只是數學奧賽班而已……”
　　他看了喬月的臉色，補充道：“我會努力的。拿個國金吧。”
　　
　　喬月當年也是學霸，顯然也清楚國金的含量，她可不覺得喬御現在能有這個實力。
　　但是，自己的親兒子，還是要鼓勵的。
　　
　　喬月笑著道：“有志氣。媽媽等著。”
　　
　　*
　　
　　教務處辦公室內。
　　此時距離12點尚早，程老師還沒到，有兩名學生正在竊竊私語。
　　
　　王超盛打量了一下對方，臉上是一個客套的笑容：“您就是陸學長吧？您好，我是王超盛，高一1班。早就聽說過學長的大名，我敬仰許久！”  
　　
　　陸邈笑嘻嘻回答：“是我。你好呀，學弟。”
　　
　　陸邈在七中，一直都是一個傳奇。
　　
　　上課基本不聽，卻從沒考過年級第一以外的名次。
　　做化學實驗自己調配出了濃硫酸，差點嚇死化學老師。
　　在學校宿舍樓頂實驗特斯拉線圈，導致全校停電。
　　
　　諸如此類。
　　陸邈至今沒被勸退，大概和他副廳級的爹脫不了關系。
　　
　　因為等待過于無聊，兩個人干脆聊起了天。
　　
　　王超盛有心和他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理，奈何聊了一下發現，陸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讓他顯得像個智障。
　　
　　王超盛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無知，只好咳嗽了一聲，尷尬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來，學長聽說過喬御嗎？”
　　
　　“啊，是和我們一起去的那個嗎？怎么了？”
　　
　　王超盛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有些事，我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那別講了。”陸邈坐在老師的辦公椅上，懶洋洋地回答。
　　“……”
　　
　　靠，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王超盛繼續道：“喬御他其實是7班的，你知道按照我們學校的分班制度，7班的學生成績都不是很好……”
　　
　　陸邈滿臉欽佩，面帶笑容：“是的。不過7班的學生都能考年級第三，數學還滿分，看來你們1班這屆同學不太行啊！”
　　
　　王超盛：“……”
　　草，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王超盛和辛文初中都是一中的，年級排名也有一兩百左右，因為7中校長花錢挖人，這才來到了7中。
　　
　　他自認為自己是落入淤泥的高潔荷花，只有辛文才勉強配在他身邊作為點綴。
　　
　　王超盛本來以為，這次跟他去的，應該是辛文，沒想到卻被喬御截了和。
　　
　　辛文告訴他，喬御的成績，其實都是作弊考出來的。
　　雖然這件事在后來似乎得到了澄清，但是王超盛是不信的。
　　
　　笑話，喬御的成績要是是真的！那語文考十分，豈不是就年級第一了？這讓他這個年級第一情何以堪？
　　
　　肯定是那個叫喬御的關系過硬，這才被硬塞了過來。
　　
　　王超盛對此很是不屑。
　　
　　王超盛低聲說著：“我朋友在考場上，親眼看到了他作弊。”
　　
　　陸邈：“那為什么不告訴老師？”
　　
　　“他們班班主任護著，7班成績一直都不好……好不容易出了個年級第3，不管。”
　　
　　陸邈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表情：“wooo~原來是這樣啊。”
　　
　　王超盛深受鼓舞，準備再加把勁，攛掇陸邈和他站在同一立場，共同抵制喬御這種開掛選手。
　　
　　就在這時，辦公室大門被禮貌性地敲響。
　　
　　門并沒有關上，因此，在片刻后，喬御就推開大門，從外面走了進來。
　　
　　王超盛驟然啞火，吐槽的話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而另一邊的陸邈，卻震驚地瞪大了眼，上前一步，走到了喬御的面前，然后激動地握住了喬御的手腕。
　　
　　喬御對他的舉動感到有些莫名，臉上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您好？”
　　
　　陸邈激動道：“您？你！你是——小喬老師是嗎？！”
　　
　　……
　　
　　嗯。
　　小喬。
　　
　　喬御在MK網課平臺上的藝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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