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羽
對講機里傳來“嗞嗞”的電流音,隱約聽見有人在另一端焦急地尋問發生了什么,紅色應急燈籠罩著一片寂靜的走道,無人應答。
血液在灰色的地面肆意橫流,匯聚成一條纖細的涓流在潔白羽毛鋪成的地毯上蔓延開。黑色皮靴踩在地面上發出微弱的水聲,行至對講機前,抬起落下將它碾成了碎片。
渾身沾滿戰友溫熱鮮血的守衛,用盡最后一口氣爬到緊急按鈕前將它按下,走道里頓時回響起刺耳的警報音。
“這是怎么回事?”中年男人迫切地問道。
爆炸過后,屏幕閃爍了幾下便成了一片黑,最后的畫面是羿久珣和那個男人近距離接觸。他們失去了對白色房間的監控后,青年在第一時間便開始嘗試修復那間房里布下的監控系統。
“有人入侵。”戴眼鏡的青年一邊迅速調取監控一邊回答,“已經進到內部了,情況不太妙。”
“什么?他們竟然沒逃跑。”
“您還是自己來看吧。”
青年在電腦中輸入一串指令調取了走道沿途所有的監控畫面,一路過去都是零零散散的尸體,穿著黑色背心的男人提著刀正在向他們所在的總控室緩緩走來。
“真是廢物。”中年男人惱怒地揉揉眉心,“那群雇傭兵呢?怎么還沒回來!”
“暫時沒能聯系上。”青年答道。
“罷了,叫這群廢物退下,老夫親自去對付那個小鬼。”
“不行。”青年面色深沉,如臨大敵。“安大人,萬一您有個閃失……”
“怎么,你是覺得老夫不如他?”
見中年男人神色和話語之間全是自負之意,青年便也閉上了嘴。
“莫要擔心,看老夫怎么收拾他。”
狂妄的中年男人說完便一揮衣袖轉身離去,青年目送著他,臉上全無先前的擔憂之色,嘴角反而彎起嘲笑的弧度。
莽夫就是莽夫,永遠沉浸在過去的輝煌中,從不反省自己思考自身的能力,無論他曾經多么強大,也只會自取滅亡罷了。監控里青年看得明明白白,最后的瞬間那個黑發男人竟然接下了羿久珣的攻擊,雖然比起銀發男人來說差了那么一點,但是作為一個強化體簡直已經強到不合理的地步。貴為戰斗種族的銀發男人也就堪堪持平罷了,姑且沒被傷到。
“別,別過來!”守衛跌坐在地上,睜大的雙眼中映出那個黑色惡魔的身影。
泛著紅光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守衛的胸膛,飛濺的鮮血弄臟了刀主人的衣服。
“該死的怪物!”
目睹同伴被殺,守衛們拿著槍的手也在顫抖,他們大聲吼叫給自己壯膽,扣動扳機對著前方一通亂射。
佐胤拎起地上的尸體擋住子彈,朝人群迅速突入,周圍的守衛來不及轉火,只聽得幾聲凄厲的慘叫,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
“垃圾。”佐胤扔下尸體,開始厭倦。
這群守衛首先防護就不夠,一刀斃命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其次他們都只受過一些保鏢和格斗訓練,與有著豐富戰場廝殺經驗的退役士兵差距甚遠。面對那群雇傭兵佐胤還得耍點小聰明,甚至需要賭一把,而和這些人戰斗簡直就是屠殺。
不過他殺的都是天使,人類盡量留了一命。
“漂亮,真是太漂亮了。”
觀看完戰斗過程,中年男人站在房間門口鼓掌贊嘆。
“看來你就是他們的頭領。”佐胤抬起刀指著男人,這個令人不爽的聲線他不可能記錯。
“正是老夫。”
“死吧。”
眼睛瞬間成了血色,佐胤低吼一句便沖上前去,手腕一轉,刀徑直斬向男人的頭。
刀刃帶起一陣風聲,快要碰到男人時,對方俯身向前兩步突入佐胤懷中,手一抬便止住了他舞刀的手,隨后另一只手抓住了那條手臂。
腦中閃過不詳的預感,還沒來得及反應,男人便順著佐胤揮刀的力道將他甩了出去。巨大的沖擊力從背部直穿胸口,佐胤重重地撞到墻上,內臟像是被震散了一樣,似乎就要從喉嚨里吐出來。隨后身體又順著重力直直摔向地面,關節和骨頭被堅硬的瓷磚磕得生疼,在白皙光滑的皮膚上留下了許多細小的刮痕。
“小鬼,就憑你是無法戰勝老夫的。”
眼中的斗志尚未熄滅,佐胤的殺意反而愈發濃烈,兩只血眸瞪著男人,似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一般。他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反轉刀身再一次沖了過去。
而這一次也只是重復上次的失敗,原本就被重擊過的身體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佐胤再次撞上了冰冷的墻面,皮膚上的淤痕愈發明顯。
每一次撞擊都發出低沉清晰的悶響,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繼續下去內臟被震裂是遲早的事情。自己明明擁有無可匹敵的速度,力量和技巧,唯獨這具肉/體凡胎卻配不上他的強大。雖然強化過的身體恢復力和堅韌程度都比常人優秀,但血肉之軀能承受的傷害還是十分有限,在和超出人類力量的對手戰斗時,任何一個強力的攻擊都有可能致命。
“唔……”
嘴中發出抑制不住的呻/吟,佐胤強忍住身體的疼痛,再次爬了起來。雙眼的紅色依舊鮮艷,他的眼神還是那樣冷冽,是那種想要吞噬對手的捕食者的視線。
“小鬼,還想再沖過來被我摔一次嗎?”男人嘲笑道。“不如認輸,我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呵呵呵呵……”佐胤震顫著肩膀笑了起來,男人不知死活的樣子著實讓他感到滑稽。“你以為我是白白上來挨揍的嗎?”
“不要虛張聲勢,明明被老夫摔得毫無招架之力。”
男人的眼里還是那副蔑視和譏諷的神色,從始至終地盯著佐胤,盯得他想摳出那對眼球捏碎,而他也是這么打算的。佐胤清楚敵人的身法很好,懂得借力卸力,抬手擋刀時寸勁也很足,且力道和位置非常精準。也難怪對方會對自身這么有信心,可這正是他的弱點。
調整好位置,佐胤最后一次沖上去,但這回先朝敵人打過去的是拳頭。
之前的犧牲此時換來了成果,握拳的手果然被再次鉗住,強勁的力道將佐胤甩了出去。不過這回的角度和距離他已經提前計算過,即便被甩出去,也可以更容易地調整姿勢來應對攻擊。所以他沒有再撞上墻面,而是順著被甩出去的力道騰空躍起,曲起雙腳代替身體踩向墻面。
察覺到敵人有所變化,男人慌忙想要將對方拉回來。
可是這樣的反應也早已被佐胤預料到,他的手腕立刻繞著那條抓住自己的手臂翻轉半圈,反手扣住了男人的手腕。之后用力一擰,對方的手肘便翻轉到極限。
骨頭快要撕裂的疼痛迫使男人松開手,同時刀尖從他腋下向上掠過,他立刻后仰才躲過一劫,胸前交疊的衣領被刀刃一切兩半。
雙腳蹬上墻面,借著這股力道佐胤又再度向男人迅速逼近,僅僅一步之遙的距離令對方無法及時躲閃,利刃頃刻間便貫穿了男人的左肩。只可惜這一擊沒能刺中要害,下一秒佐胤臉上便挨了一記拳頭,傷痕累累的身體經不起沖擊,被打倒在地。隨著佐胤倒下,刀刃從男人的肩膀抽離,一股鮮血噴涌而出,男人又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沒想到你還有點本事。”男人按住血如泉涌的肩膀,即便腦門頂著豆大的汗珠,嘴里喘著粗氣,那份傲氣也絲毫不減。“但別以為老夫只會一招。”
如此超乎常人力量的接連不斷的戰斗,再加上身體的傷痛,即便是鋼鐵般的意志也總會到達極限。此時佐胤的精神力被疲憊和疼痛不斷消磨,已經所剩無幾,但他若是一路走來都像這樣光憑意志力支撐,根本就不可能在老城區那個殘酷的狩獵場存活下來。
說得好聽點是狩獵,說得不好聽就是煉蠱,一群毒蝎臭蟲豺狼虎豹在老城區那座斗獸場廝殺,像他這種入場早還一直活下來的人屈指可數。身旁的同伴換了一批又一批,敵人的領導者每次都是不同的面孔,如果不把戰斗刻進基因里成為一種本能,很可能就沒有下一次上場的機會了。
當然這些都是對于其他人而言的殘酷,佐胤是天生的獵人,無需推翻老獵人上位,也不必在生死邊緣徘徊惶惶不可終日。他只需要揮舞起手中的刀,化身為狩獵場的阿爾忒彌斯,即使精神已經消散,身體還是會繼續戰斗直至死亡。
無需多言,佐胤的思緒完全放空,除了斬殺敵人再也無任何雜念,紅色的眼睛自動鎖定獵物,隨后身體便自己做出了反應。若非有絕對性的力量,男人就只能成為佐胤的刀下冤魂,但顯然傲慢這劑毒藥已侵蝕過深,對方的心盲了便看不見自己的死期。
泛紅的銀光乍起,佐胤左手持刀對著男人就是一通連貫的進攻,由于被廢除了一只手,敵人的力量已大打折扣,只能不斷躲避,伺機反攻。
被逼無奈,男人一把扯下身上的長袍,伸展雙翼借助飛行能力讓自己的身法更加輕盈。因為他的敵人左手持刀以后速度和力量都有了提升,無法跟上就會被毫不留情地大卸八塊。
敏捷地躲過一連串進攻,在對手調整身姿進入下一段攻勢時男人見縫插針,一個頂膝將敵人撞飛了出去。兩次撞擊,一發重拳,一擊頂膝,常人早就身骨盡斷倒地不起。但他的對手在地上翻滾幾圈后竟再次爬了起來,就像一具感受不到疼痛的尸體,裸露的皮膚到處都是明顯的傷痕,口鼻處肆意流淌的鮮血表明所受的內傷已經有多么深重,可他那雙鮮紅的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除了強烈的殺意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瘋子,這小子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囂張的怕兇狠的,兇狠的怕不要命的。男人突感脊背發寒,只要對方不咽氣他心里就沒有勝利的實感。于是便趁勝追擊,一拍翅膀疾馳上前,近身便是一記飛踢。既然這小子不愿死心,那就只好讓他去閻王爺那報道。
敵人敏捷地閃身躲過了攻擊,情況在男人預料之中,交手的時候他就清楚對方身體十分靈活。下一秒刀刃又向他襲來,他眼疾手快逮住握刀的手,接下來只要順勢將對方踢倒,再干脆利落的一擊擰斷脖子,敵人就再也無法爬起來。他承認對手很強,卻太過于依賴手中的刀,防住刀就等于封死了攻擊,他的敵人已毫無勝算。
計劃還沒實施,卻見對方松開了手中的刀。安仁清心中暗想,莫不是這小子已經放棄了掙扎?
但勝利天平的傾斜在一瞬之間就被翻轉,佐胤的另一只手在刀落下的同時從下方接住了它,刀身一轉手一橫,鋒利的刀尖橫向拉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男人胸口的皮肉被整齊切開,衣服轉眼間被涌出的鮮血染紅,他頓時眼中銳氣盡失,在驚恐之中向著主控室狼狽逃竄。
如傀儡一般的青年臉上終于浮現出笑意,他抬起手臂擦干凈臉上的血,踏著自信穩健的步伐,循著地上的血跡繼續追擊自己的獵物。
當佐胤到達主控室時已人去樓空,奇怪的是血跡并沒有往室內那個顯眼的電梯延伸,反而指向的是墻上一個隱蔽的窗口,而窗口后方就是羿久珣睡著的白色房間。佐胤加快腳步縱身越過窗口,發現目標正蹲在下方地面上喘息,對方聽到響動抬頭看了一眼,瞬時臉色越發蒼白,趕忙撲扇著翅膀飛到房間對面打開另一個隱蔽窗口鉆了進去,留下一灘暗紅的血跡。
獵物儼然一只驚弓之鳥,佐胤追殺的欲望逐漸冷卻,身體的疲憊和疼痛愈來愈清晰,他便走到熟睡的久珣身旁稍作休息。
也不在意手上粘稠的血液,握住久珣的手低聲自語:“你就是想用這只手取走我的性命么?”
長椅上的人呼吸均勻,深褐色的柔軟發絲被柔和的月光照得有些通透,垂在光滑潔凈的額前。發絲下雙目輕閉,微濕的眼眶和睫毛上跳動著細碎的銀光,一想到眼皮下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睛,亢奮的神色又回到了暗紅色的雙眸中。佐胤放下久珣的手,臉上露出滿意的淺笑,總有一天他會讓這雙眼睛順從自己,對自己俯首稱臣。
鮮血染紅的雙手顫抖地伸向前方,胸中尚有遠大的志向,怎可就此失去性命?
擁抱在一起的兩人之間,一度凍結的氣氛被這細小的聲響打破,佐胤抬眼望去,不遠處的安仁清正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就算你殺了老夫,還有無數同伴會為老夫報仇雪恨的!”即使命薄西山,作為首領的高傲仍不允許安仁清低頭。
“是嗎?”雖然舍不得那具溫暖柔軟的軀體,佐胤還是掙開久珣走向了安仁清。“那就……”
紅色的刀刃被抽出身體,安仁清哀嚎起來,只見這位黑發青年瞇起眼睛笑得美艷又邪魅,嘴里卻吐出兩個最為殘酷的字眼——
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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