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羽
酒吧里沒有什么客人,卻依然因為這場騷動惹來了麻煩。
當久珣扔下佐胤繼續完成本職工作時,才發現彭遠鳴他們一群人正圍在那條機械犬旁,已經用一塊桌布將尸首包裹嚴實。而正在這時,門口進來兩個警察,看到人都聚集在一起便馬上意識到了有事發生。
“剛剛有人說這里有瘋狗要咬人?”年長的警官向鵬遠鳴問道。
“啊,沒什么事,警官。我們已經把瘋狗打死了,正打算拖出去埋了。”
細看了一眼地上裹得嚴嚴實實的尸體,沒有察覺到異樣警察便用教育的口吻指導道:“你這得送到動物無害化處理中心去,畢竟是瘋狗怕有什么傳染病。”
“是的是的,這我倒沒想到。”彭遠鳴擺出一副積極配合的態度與警察周旋。
旁邊年輕的警官一邊記錄事情一邊觀察大廳情況,眼尖的他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后邊站著的佐胤。仔細瞅了瞅,忽然沖佐胤大聲喝道:“那邊的兄弟,你手上的刀是開了刃的?”
聽得這么一聲吼,所有人都望向了佐胤。
“你知不知道這屬于管制刀具,不能帶上街溜達?”年輕警官變得嚴肅起來,大步走過去作勢就要奪走佐胤手里的刀,卻不想對方竟然抗拒執法,閃身避開了他。
“你不配合執法是要被依法拘留的,最好老實點。”年長的警官指著他警告道。
法律對于佐胤這樣的法外狂徒根本就沒有威懾力,只見他鄙夷地打量了兩個警察一眼,忽然冷不防地抬腿就往后門沖去。站他身邊的年輕警官見他想跑立刻伸手逮人,結果慢一拍撲了個空,隨后便一邊喊著“站住別跑”一邊追了上去。年長的警官也沒干站著,交代彭遠鳴一定要把尸體處理好后,抽出對講機邊呼叫增援邊一路小跑出了酒吧,這場騷動才終于結束。
看佐胤那熟練的樣子想必也是慣犯了,久珣便沒有擔心他會被警察逮住,接著收拾完最后一張桌子,那人果然又從后門回來了。
倒在久珣收拾完的卡座沙發上,佐胤摸出一張錢放桌上,對他說:“隨便弄些吃的來。”
“很餓嗎?”
“沒有。”
“那等我下班去我家吃飯吧。”
說完彎腰準備擦最后一遍桌子,一低頭脖子上的項圈變得顯眼起來。
“那狗圈你還沒打算摘下來?”
“沒有。”
這是久珣唯一可以保護自己和家人的力量,他不想也不能。
“你要清楚,自己控制不了的力量就說明并不屬于自己。”
“沒關系,我已經做好準備了。”說話間桌面已光亮如新,久珣這才感到滿意,將抹布扔進桶子伸展了下腰身。
趁他還沒走佐胤拿起桌上的錢握住他的手,隨后把錢塞進他手心里,接著說道:“那就隨便弄點酒來,光坐在這什么也不干實在太顯眼了。”
琥珀色眼睛垂下視線,向對方投去質疑的目光,久珣知道佐胤并不是在意別人眼光的那種人,所以想弄清楚他這次又想干什么。
“別問多余的問題。”紅色的眼睛用一副“我知道你想問什么”的眼神對視回去,“聽從主人的吩咐就是。”
沉默地收下錢,久珣提起桶子轉身離去。
長老會議室的燈光十分昏暗,除了與會成員座位前的顯示器亮著冰冷的白光,整個狹小密閉的屋子里只有兩盞落地燈亮著同樣蒼白的光。仿佛他們密謀策劃的場所只要夠隱蔽夠低調,那些骯臟又陰險的決策就不會泄露出去似的,在混淆視聽這一塊他們連自己也要求得甚為嚴苛,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但顯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卻依然默許了這樣的做法。人類總會為了彰顯自己的某種意志而像只發情的孔雀那樣用顯眼的外在和行為向他人竭力展示,恰到好處叫儀式感,而過于用力則稱為做作。
“劫獄之后把犯人明目張膽地迎進自己的地盤,主謀除了言伊還能有誰?”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扯著嗓門吼道,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旁邊戴著黑色面紗的女人嫌棄地捂住了耳朵,但也并不妨礙他繼續發表自己的觀點。“用這個理由把他端了難道還不夠充分嗎?”
“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另一個穿著白大褂,像是科研工作者的年長一些的女性對壯漢說道。她推了推金絲圓框眼鏡,眼中透露出與外表一樣的精明,“就算主謀真的是言伊,你跑去找他的時候他早把人藏起來了,想抓住他的尾巴沒那么容易。建議你調查他的時候不如只走個過場,暗中派幾個人去偵查李霜的據點收集點有用的情報更實在。”
“我也這么認為,言伊和他的父親不同,不止有違抗議會的膽量,還比以往任何一位貴族家主更加精明。”一個穿著考究,戴著單片眼鏡的男人附和道,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似乎有些焦躁。然后又不留情面地反駁了壯漢的觀點:“可凡事都要講求證據,關于言伊的傳聞我也聽過許多,能拿得出證據的卻沒幾個。”
“我認為赫克托說的并非沒有道理。”緊接著發言的是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他沖戴著單片眼鏡的男人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而那位身著紫色古典侍女長裙的女仆依然伴隨在他身旁。
“你當然會替他說話,好好先生赫克托。”怪聲諷刺了赫克托一句,壯漢依舊不依不饒地辯駁:“7年前就是你護下了言家兩個兔崽子,誰知道你們有沒有暗中來往。”
其他人都沒有對此表態,但是那盯著赫克托的眼神卻不言而喻,他們對壯漢的默許其實就是對赫克托的質疑。
“我敢保證,我跟這件事一點關系也沒有,當年也是看在戰友的份上照顧他的兩個孩子而已。”
信誓旦旦的自證也無法抹去眾人心中的猜忌,語言的蒼白在此時比以往更讓赫克托感受深切,雖然他并不完全贊同議會的觀點,但是對付天使的目標是一致的。可這些人對他甚至連合作伙伴該給的信任也沒有,稍加思考就知道他根本就沒有道理去幫助倒戈的人類越獄。
“可是我的屬下從李霜的眼線嘴里找到了這個。”黑面紗女人的話音落下,所有人的屏幕上便彈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被抻開的皺巴巴的紙,“他們偽裝成醉鬼看到李霜進了屋子,沒多久就傳出槍響,進去調查發現那個眼線腦袋上被開了個洞,而他的嘴里含著這個紙團。”
“這是……”赫克托頓時感到一陣晴天霹靂,腦袋里一片空白。紙條上是個不太復雜的關系圖,所有箭頭都指著他的名字。
“這個眼線也許如他所發的誓言那樣效忠我們,這才在臨死前保護了自己調查出的結果,但是李霜并沒有仔細檢查他的尸體,而是單純的當成叛徒處理了他。”穿著白大褂的女人語調平淡地陳述眼最為可能的事實。
“不對吧,赫克托為什么要放走倒戈的人類?說不定是李霜栽贓嫁禍塞進去的紙條。”黑面紗女人說出了事情的疑點,不過她自己也不太確定,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也有另一種可能。”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即使是在陳述自己的觀點也還是那樣平淡,措辭和表述也慎之又慎,似乎把會議當成了學術研討會一樣嚴謹對待。“就是言伊讓赫克托謀劃的劫獄,畢竟他們也確實存在著私下聯系的可能。”
“哈哈,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壯漢拍著桌子大聲笑起來,篤定地說:“你跟言伊絕對是串通一氣的。”
“胡說!這絕對是陷害!”赫克托也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眼看場面要變得混亂,白發老者適時地制止了他們的爭吵:“我相信赫克托對議會是忠誠的,這件事還存有疑點不好妄下定論,還是先讓情報員去調查清楚吧。”
“是的,在那之前我們先別自亂陣腳。”白大褂女人表示贊同。
“為了公平起見,先暫時剝奪赫克托的長老權限,等待調查清楚了再決定是處罰還是恢復權限,大家意下如何?”老者總結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赫克托。
“看來大家都沒有意見。”老者滿意地摸了摸胡須,“那么言伊那邊……”
“我去吧。”白大褂女人毛遂自薦,“我覺得自己比那個腦袋里都是肌肉的傻大個要穩妥。”
“你說誰腦袋里都是肌肉呢?”壯漢又錘了下桌子,似乎不管高興還是生氣都得把桌子弄得哐當響才更有說服力。
“我也認為不能交給旁邊這個傻大個。”黑面紗女人揉著耳朵說。
“那么赫克托是怎樣認為的?”老者語氣誠懇地問。
“沒有異議。”赫克托答道。
“那就散會吧。”老者宣布說。
赫克托暗自慶幸這些人中還有一個人愿意相信自己,除了犯錯受刑的典獄長沒能出席會議外,其余三人要么爭鋒相對要么作壁上觀,完全沒有要解決問題的意愿。站在同一陣線的人不能積極地交流溝通,那么問題將會堆積起來,人心也會背道而馳,赫克托感覺議會正在和他所期望的方向越走越遠。
最初從母親那里繼承長老資格的時候他以為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讓天使為過去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并且由惡魔成為維護三族平衡的指導者。所以他既不完全同意議會的獨/裁統治,也不認同膽小懦弱忍氣吞聲的貴族所主張的和平共處,曾以為正是這個原因導致議會無法完全接納他。
但是現在他明白自己錯了,且錯得離譜。
在徹底征服天使以前他不會停止前行的步伐,這群以神話和宗教給人類洗腦的好戰者才是應該被打入地獄的罪人,惡魔想要真正迎來和平就只能讓天使永遠處于他們的管制之下,而他將會是開辟這條道路的領航者。
到了晚上,人流如潮水般涌進酒吧,一波接一波蜂擁而至,幾乎所有位置都坐滿了人,還有許多人只能站著喝酒聊天。
在酒吧消遣的文化是1區所特有的,這里在老城區廢棄以前是一個釀酒的小鎮,為了接待采購酒的商人和被酒文化吸引而來的游客,街道上到處都是形形色色的酒吧,不過當初也只提供飲酒服務罷了。后來老城區因故廢棄,人們便開始擴展建設周邊的城鎮來容納遷移人口,原本的小鎮也因此轉變成了城市,不過閑暇時到酒吧小酌的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并成為了一種新的文化。
忙起來的久珣逐漸開始吃不消,他并不認為自己身體有這么羸弱,但事實是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收一趟杯子和空酒瓶就要歇一會的程度。而且為了不讓翅膀無意識地亂動,還特地找了根繩子將它們綁在腰上,結果翅膀也酸痛起來,渾身都有點不大對勁的樣子,說不定真是近些日子過得太安逸導致身體素質下降了。
再次去大廳收桌子的時候順手又給佐胤換了幾瓶新酒,這活本來不應該由他來干,可對方非要他端過去。久珣倒是沒有任何意見,畢竟使喚他的客人出手大方,不僅小費充足還專挑貴的點,為了報答彭叔叔的恩情實現創收他也大度了一把。
一次五六瓶酒送了三四次,還納悶佐胤怎么那么能喝,后來送酒的時候才發現他全部都給了同一卡座里的一群女孩,難怪每次去那里都能看見他被那些女孩簇擁著,儼然一個夜場里的花花公子,而讓人感覺神奇的是這個性格惡劣的男人和她們聊得還挺愉快。久珣感到莫名的不爽,自己累個半死佐胤竟然在和女孩子談笑風生,早知道他這么清閑就該讓他來幫忙收桌子的。
又一次把酒放在桌上,久珣冷聲道:“3號桌的女士送你的。”隨即指了指佐胤身后的卡座。
只見一個頗有氣質的年輕女人正看著這邊,舉起手中的酒杯沖佐胤眨了眨眼,而佐胤立刻回敬了一個略為曖昧的微笑。看這熟練的樣子想必經驗也豐富,久珣覺得他肯定知道融入人群的方法,可能有些時候懶得偽裝罷了。
這么想就更窩火了。反正他是沒見過佐胤討好的臉色,于是正眼也懶得瞧對方,收完空瓶立刻就去了下一桌。而他并不知道那雙紅色的眼睛從來沒有讓他脫離過視線范圍。
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可疑人員,佐胤便又投身進了和女孩們的閑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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