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惠之所以詢問耿文揚家庭住址，就是怕他拿到錢以后突然搞個人間蒸發。真到那個時候，閔惠夫婦不但發財夢實現不了，還會落個書財兩空的悲慘結局，結結實實賠個底兒凈。

        耿文揚心頭一動，立時有了主意，寬慰她道：“姐，這個事你倒不用擔心。”

        “哦？”閔惠一愣，納悶道：“怎么呢？”

        耿文揚笑道：“等書印出來以后，你拿著錢親自來廠里提書。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中間不用經過我的手。當然，前期你得先交個定金，否則廠里是不會輕易印下這么多書的。”

        閔惠聽罷心頭一亮，暗道：“這個主意好！省去了中間倒手環節，我們不用再擔心錢到了他手里出現變故。”

        “不過……”她心中不禁駭然道：“耿文揚可是才十六歲呀，怎么能轉眼間便想到如此周全的法子？真真讓人匪夷所思！”

        閔惠小心翼翼地收起以前對他的些許偏見，再也不敢將他視為一個懵懵懂懂比較好糊弄的少年了。

        第二天晚上，邵正勇跑完跨省業務從外省疲憊地趕回家中。稍事歇息后，妻子閔惠把跟耿文揚談妥的合作協議一事仔仔細細講述了一遍。

        “大勇，耿文揚不肯降價，死活咬定了三塊錢。”閔惠佯做不滿道：“要是三塊錢一本，我們得籌備一萬五千多塊錢，差不多得把家底全押上才行。我有點擔心呢。”

        “這個你不用犯愁，這錢不用我們自己湊！”邵正勇道：“回來的路上我聯系了附近幾個縣的書販，他們都覺得這本書寫得不錯，愿意訂上一批。我跟他們每家收了一千塊錢訂金，四家書店一共是四千塊。”

        “哎呀！”閔惠驚喜道：“這可是太好了，解決了我們四分之一的資金。”

        “不過這樣一來，我們自己能留下的書就不多了。”邵正勇計較道：“每家給五百套，一共就是兩千套。我們自己手里只剩下了一千套，著實有點少了。”

        “一千套就一千套吧。”閔惠算計道：“我們給那四家書店也不能成本價給啊，一套書怎么著也得加上六毛錢。”

        “我也這么覺得，加價百分之十不算多。”邵正勇默算道：“兩千套轉手就能賺到一千二，我們自己那一千套至少也能賺上兩千塊。一來一去，年前忙活一陣就能掙上三千多塊錢，已經算是發上筆意外大財了！”

        “而且……”邵正勇眼睛里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道：“耿家這小子既然能寫出這么精彩的小說來，以后他還可以繼續寫下去。如果我們跟他把關系保持好，將來大把大把的錢還不是由著我們賺嗎？”

        “也是啊！”閔惠恍然大悟道：“那我們一定得想辦法跟小耿搞好關系，省得被別人半道給截了去。”

        “你這樣……”邵正勇吩咐道：“這次我從粵省帶回來五百盤流行音樂磁帶，你挑一些送給他，算是當個人情吧。”

        “你這個辦法好。”閔惠贊同道：“年輕人喜歡港臺時尚音樂，送給他將肯定會很高興的。”

        她又琢磨道：“正好借著送他磁帶的機會，我想辦法說服他先交付印書的錢，等到把書賣出去以后再付給他應得的酬勞。”

        “嗯，這個辦法好！”邵正勇頜首道：“他真要能答應的話，我們的壓力就小多了。”

        夫妻倆說了一陣體己話，閔惠忽然想起一事，猶豫著道：“大勇，東子最近……老上書攤找我，很讓人煩。你能不能……”

        邵正勇不以為然道：“東子是我老同學，我們從小就是哥們，一起打過架流過血，關系鐵的很。”

        “他去書攤是我特意叮囑過的。”邵正勇疼愛地望著妻子道：“我不在家，沒個人幫你照應著，我哪能放心呢？”

        閔惠見丈夫如此信任曹宇東，只得無奈地閉上了嘴，心里卻道：“大勇太過相信曹宇東。這家伙看我的眼神邪勁的很，絕對不是想幫助我，大概率是想占我的便宜。”

        臨近春節的日子在忙忙碌碌中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已是臘月二十三小年時節，《笑傲別傳》下部已然及時完稿。

        當閔惠小心翼翼地提出按出廠價提書，待書籍賣出回籠資金后，再行償付耿文揚應得的那部分錢款的方案時，他略略思考后滿口答應下來。

        畢竟五千三百本小說需要交付接近一萬六千元錢，確實是一筆巨大的資金。閔家書店僅是一家個體小門市，猛地一下子拿出這多錢來著實是個巨大的難題。

        即想馬兒跑的快，又不想給馬兒吃草。類似這般迂夫笨蛋才能干出的蠢事，耿文揚斷斷是不會做的。

        既然是合作伙伴，自然是要互相體諒量力支持，因為只有把事情順利辦成了，各方才能拿到想要掙的錢。

        由于印刷量高達五千多本，莊復晉在每本書兩塊五的印刷費上又降了兩毛錢。按照每本書優惠后兩塊三的價格，閔惠向城關街道印刷廠如數交付了百分之五十的定金六千元整。

        閔惠大膽豪擲六千元定下五千多本書的行為立刻引起了莊復晉的興趣。他仔細研讀了《笑傲外傳》下冊后，又跟書籍發行行業的幾個朋友溝通了一番，當即找到耿文揚商量道：“揚揚，你這本小說我想印上一萬套，你看行嗎？”

        耿文揚沒想到莊復晉也打起了小說的主意，一時間有些猶豫道：“莊叔，我已經跟閔惠簽了協議，這本書全權交給她們家來代理。”

        “這個你不用擔心。”莊復晉道：“她們家的底細我已經打聽清楚，最多能在咱們市里面有點分銷渠道，其他地市根本涉足不到。”

        “我跟他們不一樣。”莊復晉循循善誘道：“我跟印刷口和發行口都很熟，印出來的書主要往外地市和省外銷售，跟他們家并不沖突。”

        “這個嘛……”耿文揚暗自琢磨了一番，終究抵不住一萬套書獲利的誘惑，當下點頭道：“只要別跟他們家搶市場就行。”

        “放心吧。”莊復晉拍著胸脯承諾道：“市里面這點市場，我讓給他們家就是。”

        莊復晉是耿文揚的長輩，又對他有照顧提攜之恩，無論如何也不好回絕人家的面子。他只能去找閔惠協商此事，免得自己說話不算話違反了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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