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給果園放了一天的假，她則和鳳兆謙一起去了北山練習射箭。

        北山靠近軍區，后面仍然是山，極目遠望，崇山峻嶺連綿不絕。

        她這幾天終于真正見識到了什么才是百步穿楊的箭術。

        鳳兆謙可以輕松射落百步之外指定的硬幣一般大小的樹葉，鳳凰指哪他打哪，拉弓射箭一氣呵成，箭無虛發。

        每當看到他射中目標時，鳳凰都不知道她到底怎樣壓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激動和崇拜，不讓自己對他太過熱情。

        如果鳳凰有時實在忍不住激動，她就會出一個難題刁難他，說這也沒什么，你如果能在站遠些，射中我扔出的東西，并且是在它未落地之前，那么我就佩服你。

        然后鳳兆謙就會輕笑一聲，擺出射擊的姿勢，示意她可以開始了，結果仍然是百發百中。

        鳳凰會激動地在草地上轉兩圈，然后裝作去撿東西，任由心中的小人激動的上蹦下跳。

        她也會幻想一下，如果此時鳳兆謙身穿制服，她一定會發出尖叫聲。

        即便他現在穿著一身寬松的粗布衣衫，依然讓她想撲上去，不過她現在沒那么膽子。

        她只敢看看，然后在心里說一聲他的腰好穩，他的箭可穿云破日。

        在鳳凰心里雀躍，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翹時，鳳兆謙就把她的弓箭放在她手里，語氣溫和：“先練習拉弓，15分鐘左右。”

        鳳凰接過弓箭，試了幾下，很合適，心想不就是15分鐘，很容易。

        等到她真的開始練習拉弓姿勢的時候，鳳兆謙就又變得很嚴格了，他挑剔著鳳凰作出的動作，一點瑕疵也不放過。

        她的胳臂稍往下松懈，鳳兆謙的板子就托在她手臂上，調整到標準的姿勢。

        她的脊背稍有彎曲，那板子就會橫著打過來，讓她片刻也放松不得。

        她的腰挺不直的時候，板子就會拍到她的腰上，她立即挺直了腰。

        她幾乎是每隔2分鐘就會休息一會，幸好鳳兆謙對她沒說什么，這時候她總會在心底感謝他大發慈悲。

        鳳凰休息好了之后，就不想射空箭了，她也想試試百發百中的滋味。

        鳳兆謙應允了。

        “啪”

        箭支掉到離她不遠的地方，孤零零的平躺在地上。

        她射出的箭沒有力氣。

        鳳凰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討好的對他笑笑。這時她聽到的是安慰她的話，鳳凰才放下心了，不覺得自己技術渣了。

        最后她的箭可以有力的斜插到草地上，鳳兆謙這才制止住她：”今天就練習到這，多練反而無益。“

        鳳凰聽后，腰背齊彎，雙手耷拉著，摸到草地上，四躺八仰，絲毫顧不得形象。

        躺倒在地上，身體輕飄飄的，她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我不躺一躺不行了。”鳳凰渾身酸爽，有氣無力地說道。

        鳳兆謙在她不遠處尋個地方，坐了下來：”前期練習比較辛苦，等你習慣就好了。“

        不知道要辛苦到什么時候，鳳凰在心里哀嚎。

        鳳凰用手抓了抓身下的草，不時地薅幾棵，放到眼前研究。

        過了一會兒，鳳凰眼睛偷偷地移向他，心想干什么離那么遠，”等會去爬山，到山上吃中午飯吧，帶來的有餅子，羊肉包子，磚茶。“

        “嗯。”

        白云在天上游，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鳳凰有些困倦。不一會，打著瞌睡，在他身旁睡去。

        小扇子一般濃密卷翹的睫毛聽話的垂下來，紅潤的嘴唇睡覺時也不忘翹起，鳳兆謙的眼睛黏著在她靜謐的睡顏，久久不曾移開。

        待到他發現自己失神時，才倏地收回目光。

        他將雙手放在頭下枕著，與她一般躺在草地上，他已經很久沒睡過安穩覺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已經升到頭頂，鳳凰醒過來時還有些迷茫，她爬起來看到離她不遠的鳳兆謙也閉眼睡著了。

        鳳凰小心翼翼地挪了過去，在離他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跪坐在旁邊，探著身子，往他臉上瞅。鳳凰有些做賊心虛，想看他又不敢看。

        想要在靠近他一點，又不敢動。

        他睡著了還這么嚴肅，臉龐硬朗，總會讓人聯想到大理石，堅定，孤寂。

        英挺的眉毛濃密雜亂，時而緊鎖，時而舒展，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鳳凰不敢一直盯著他看，只是時不時的瞄上一眼。

        有時候看到他睡得不安穩，才大著膽子輕輕拍著他垂在一旁的手，他的手大而粗糙，鳳凰以為他的手應當是干燥溫暖的。

        可是當她觸碰到的時候，卻發覺一片冰涼，發著虛汗。

        鳳凰用手心貼著他的手背，輕輕安撫著睡夢中躁動不安的鳳兆謙。

        這時候他總會放松下來。

        此時他閉著眼，收起了眼神的銳利，鳳凰希望他可以睡久一些。

        鳳凰再一次偷偷打量他時，被他突然睜開的雙眼嚇得楞在原地，那雙往日溫和的眼睛竟然如此可怕。

        她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像影片忽然中斷了一樣。

        鳳兆謙似乎看到了她害怕的樣子，心像是被刀劍劈開，鮮血直流，果然會這樣他想，這樣的自己果然會嚇著她。

        “別怕，我只是做了一個噩夢。”鳳兆謙安慰她。

        他還從惡夢中完全平復，便急忙安撫她。

        鳳凰點點頭，他到底做了什么樣的噩夢，才會露出那樣殺戮的表情，仿佛地獄里的火焰，足以焚毀一切。

        他難道日日如此嗎？鳳凰心里有些莫名的抽痛。

        鳳凰心不在焉地想著這些，看到鳳兆謙已經站起來了，她也跟著連忙站起來。

        “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鳳凰詢問。

        “不用，走吧。”

        鳳凰拾起自己的弓箭，亦步亦趨的跟著鳳兆謙，沿著小路往山里走去。

        北山上樹林茂密，道路崎嶇，山坡上花草覆蓋，砂石也很多，顏色都很好看。他們走的這條小路，時不時會有樹杈伸出攔住去路。

        他們走的不是很快，鳳兆謙前面開路，鳳凰慢慢跟上。她有時候會被地上的一些五彩石頭吸引住，這可能是礦山，鳳凰心想，下一次可以來撿石頭玩。

        鳳凰一個沒注意，撞倒鳳兆謙身上，被他一把扶住：“小心點。”

        “兆謙哥，我們要爬到哪里？”

        “一會就到，在這等著。“他說著往左邊山坡尋了一根結實的樹干，把上邊散亂的枝叉兩三下除掉，遞到鳳凰手里：”拄著這個，省得摔倒。“

        一會他們爬到一塊坡度較緩的地方停下：“兆謙哥，你看，這片是桃林，一大片野桃樹。

        可惜大部分桃花已經凋謝了，要是早來一個月就好了，不過現在還有稀稀落落的花朵，也很好看，明年我們再來。”

        明年，鳳兆謙有些怔住。他已經打算放掉她了，明年只怕是，桃花依舊，人面全非。

        鳳兆謙不打算破壞了她的興致：”明年可以早來，這片地方正好合適，我們在這里吃飯。“

        鳳凰拿出從家里帶來的食物放到一邊的草地上，又起身去撿枯枝。

        鳳兆謙就在原地搭起一個簡易的鍋灶，架上樹杈，一個可以放食物的地方就準備好了。

        他把餅子鋪在中間，羊肉包子圍圈擺放。

        鳳凰把撿來的枯枝放到鍋灶里面，兩人坐在火堆旁，不時地給餅子翻面。

        “這是我娘和村里的大娘一塊包的羊肉包子，包了好多，留作明天的鐵路慶祝典禮，等會烤焦了肯定更好吃。”

        “嗯，明日典禮過后，我就回到廠里了。”火光與太陽光映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神情變得有些模糊,"你記得，每日練習射箭，不得松懈。“

        鳳凰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去廠里又不是不回來，她只注意聽到鳳兆謙狠抓她射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放心吧，廠長，我肯定好好練習，保證不松懈，到時候我們比試比試，肯定贏你。”

        “那要等你練習10年，我這10年中不碰弓箭的情況下。”

        鳳凰被他一句話噎住，心想要是紀彥英我肯定毫不留情地回擊他。不過她知道鳳兆謙說的是實話，只好默默扒拉著火堆。

        火光一跳一跳的，映得她的神情更加很生動。

        不一會羊肉包子的香味，和餅子的白面香味就散了出來，鳳凰用樹枝當做筷子，當即夾了一個出來，遞給鳳兆謙：”嘗嘗，包你吃了把舌頭吞進肚子里。“

        “很好吃，”

        “那當然，”

        “明天有戲劇，還有話劇，晚上放電影呢，你到時候去看嗎？”鳳凰一邊吹著手中的包子，一邊問道。

        “嗯”

        其實鳳凰想說明天有她的表演。

        夕陽日漸漸偏西，這是太陽在人間留下的最后的輝煌。

        此時鳳凰和鳳兆謙已經登上了北山山頂。

        山巒疊嶂，云海翻滾，一輪緋紅的落日掛在西面的天空，柔軟的霞光斜斜地鋪在天邊，將白云都染成玫瑰色，壯觀瑰麗。

        鳳凰心想，他們已經看過日出，日落，接下來會不會看星星，看月亮，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產生了這么浪漫的想法。

        “你看見了嗎？”

        “嗯。”

        鳳凰心里像是小湖上，迎來一陣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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