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撈不住的水里月
拉榮淵二人的正是冗月。
簡單的一間客房,滿滿當當擠了四個人,羅彌被捆妖繩綁在凳子上,口中被一團布料堵住,正對他們怒目圓睜。
“發生什么了?”榮淵問。
冗月無辜眨巴了一下多情的漂亮眼睛,道:“我一路上一直防著羅師妹太焦慮把人咬了,被人群沖撞到了這客棧,羅師妹卻在這些吃飯的食客了發現了屠她全族的一群人,羅師妹復仇心切,我亦不想就此放過這難得線索,就只得在此住下,本想今天溜出去和你們通氣,沒成想就在這遇到你們。”說罷,他的眼睛咕咕在他們之間轉動。
“那些人住哪?”榮淵問。
“走廊盡頭的甲等房,”冗月道,“方才羅彌提刀就要沖出去,我費好大勁才攔住她……”
榮淵笑了笑,最簡單剪裁的一身白衣,他穿著貴氣滿溢,他走到被綁著的羅彌面前。
羅彌小他兩歲,長著一張小奶貓似的臉,圓睜的大眼睛里全是野性未除的殺意與怒火。
榮淵撥了撥她被汗水浸透的額頭上的濕發,然后輕輕彈了彈她額頭。
羅彌一下發怔,呆望他。
“想報仇嗎?”榮淵問。
羅彌點點頭。
“確定那群人就是滅你全族的真兇嗎?”榮淵又問。
羅彌狠點頭。
“很好,”也不知道榮淵在滿意什么,就聽他繼續道,“這世間如果沒有天道輪回,那你還有我們天乩峰的這幾個師兄師姐,特別是你的大師兄我,只要我在,他們的骨灰都只能倒進泔水池里喂給豬吃。”
他聲線低啞,走字輕快,像是在哼一首歌曲般說出這狂妄的話來。
一時間整個客房寂靜無聲。
冗月和江葦塵對視一眼像是已然猜到榮淵脾性,兩人默契的去開解羅彌身上的繩子。
“豬可不能吃他們的骨灰,平民百姓吃了那豬肉,不是要被毒死了。”冗月接茬道,“該倒進糞坑里。”
羅彌被松了束縛,聽了他們的話,又哭又笑,擦了擦眼淚,又掏出兜里的她一直貼身的弦月彎刀來,站起身扭捏道:“我帶路。”
榮淵制止住她似笑非笑,“跟在我們身后,小師妹。”
羅彌罕見的聽話,抿了抿唇,點點頭。
于是一行人以榮淵打頭,江葦塵結尾,浩浩蕩蕩前往甲等房。
榮淵踹開門,房內一個圓桌上坐著五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低垂著紫紅色的腦袋,已然斷氣。
靠窗的床上躺著一個無頭的男尸,穿金戴銀的,右手上串糖葫蘆似的串了一手的寶石戒指。
榮淵直接忽視了那幾個大漢,走向那個無頭尸。
“這是被下毒了?”冗月用扇子無不嫌棄的將桌子上的吃食撥來撥去,那酒壺被他擲在地上,透明的酒液在地上很快變成紫色,散發腐尸般的惡臭。
“有蟲子,”視力極佳的羅彌眼疾手快,用手里的彎刀扎死了一條想要溜走的蟲子,“那酒里的。”
紫色的蟲子汁液粘上了她的彎刀,她鼻子聳動一下,想就拿手去擦拭,被冗月制止并塞給她一方手帕,在冗月監視般的目光下擦拭干凈了。
“是害你族人的那群人嗎?”冗月問。
“是,是依姆的手下,依姆是我阿父最信賴的兄弟,我的大伯,卻在一個夜晚,殺死我們很多的族人……”談到往事,羅彌已經憤怒得像頭小牛,晶瑩剔透的眼淚在她眼眶里打轉,牙齒被她咬的咯咯作響。“可恨他們沒有死在我手上!”
冗月挑眉,朝她亮自己被咬得血跡斑駁的手臂——那里全是她的牙印,羅彌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推開他手,情緒穩定了不少。
他們正研究著這幾具尸體,除了江葦塵,沒人注意到那邊榮淵的情況。
變故只發生在一瞬間。
榮淵仔細研究那具死尸的原因很簡單,他單純覺得,那具尸體上可怖的鮮血不是屬于這具尸體本身的。
而且,和在場死尸穿的明顯不同于崠國服飾的蠻民族服飾不同,這個無頭尸,穿著的是崠國的服飾。
他們不是一伙人,也許這個可憐的崠國人遇到這群蠻族人被殘忍殺害,或者這個崠國人臨死前發殺了蠻族人一手。
但這鮮血的確不像是這崠國人的,正當榮淵仔細研究時,他的視線開始轉到崠國人被切割的整齊的脖子上的傷口。
那里鮮血淋漓。
焉的生了只眼睛,黑白分仁,泡在鮮血里,貨真價實的眼睛,一下看見榮淵,那眼睛不好意思似的滴溜溜一轉,然后那切口噗的吐了一小股鮮血,又生了只眼睛。
動靜很小,冗月兩人正觀察那五人得仔細沒有注意到,榮淵又鎮靜得看不出什么異常來,他屏息等那切口慢慢長出一張完整的五官來。
榮淵捏住劍柄,那男人臉裂開嘴來,五官擠在一個碗大的切口上本就比例奇怪,結果那臉更是長了一張大嘴,一咧開,尖細的牙齒上滿是鮮血。
“你慢了。”那男人道。
然后榮淵還未反應過來時,那無頭尸化成無數飛蟲,將他包裹其中。
事情發生時,冗月和羅彌只聞到一股極濃的腐尸氣味,然后只見榮淵所在的窗邊一大團蟲云籠罩,看不清榮淵,只看得見江葦塵伸手不知道在那蟲團中抓什么,那蟲團也瞬間將她淹沒。
然后,那蟲團飛向窗外,消失不見了。
“發生什么了?”冗月和羅彌面面相覷,只從對方眼里看見化不開的疑惑與驚恐。
“咱們得快些和尚品他們匯合,并且聯系葉圣俞師兄。”冗月道。
江葦塵在一個土坑底醒來,嘴里還有新鮮的泥土,其實她在此之前已經醒過來了。
那蟲團帶著她和榮淵在空中飛行,顛三倒四把她整的頭昏腦脹,雖然旁人會覺得那些蟲子在胡亂的發出嗡嗡聲,但江葦塵能夠聽懂這些蟲子的每句話。
“她是誰?”
“不知道,她和獵物在一起,我們沒有辦法放開。”
“廢物!”在毫無秩序的蟲子聲里插進了一個低沉的男聲,似乎是這些蟲子的主人,聽著很像是對榮淵說話的那張人臉。
“獵物怎么樣?”男人問。
“我們把毒素推進他體內了,但是很奇怪,他的內臟還好好的沒有被融化,只是暈過去了!”蟲子回答。
江葦塵聞言不由得放心下來,又聽一只蟲子問道:“那這個和獵物一起來的女人怎么辦?”
“埋了,”那男人說,“反正沒什么用。”
于是那些蟲子飛到一半就將她拋到一處深林,可能是那些蟲子有向她釋放蟲毒,江葦塵渾身酸軟無力。
蟲子們只隨意將她拋到大土坑里,掩了一點土就離開了。
江葦塵花了一晚上的時間讓身體清醒過來,大腦清醒可是身體無力不停控制的感覺很糟糕,她一直在心里告訴自己:“快醒過來啊!快醒過來,醒過來……”
但她還是花了大半夜清醒過來,她渾身冷汗,像條脫水的魚,沒有忍住眼淚從眼眶脫出。
她想起,她伸手去抓被蟲團包圍的榮淵時,陰差陽錯握住了他的手,捕捉到他眼睛里一瞬間的錯愕,然后他用手指去推開她的,卻突然失去了意識,任由她扯著。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像是癡心妄想去留住那水里的一朵曇花,猴子撈月一般伸手去掬起卻只有一捧清水,抬頭才發現那曇花生在遙不可及的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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