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下意識。”
“下意識對我撒謊?”
周澤期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顯然是更來勁了。
奚水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小聲回答道:“我怕你生氣,我在乎你, 我才撒謊。”
周澤期一言不發地看著緊張兮兮的奚水, 半晌,他忽然掐著奚水的下巴吻下去, 但只是貼著奚水的嘴唇。
那一瞬間, 周澤期的確產生了自己配不上奚水的想法。
他是個普通人,高點兒, 帥點兒, 有錢點兒,滿大街都是, 怎么喜歡人,他得去學, 普通人會衡量感情里的得與失。
可奚水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熱烈又純凈,他天然就知道怎樣表達愛。
“走, 哥請你吃雪糕。”周澤期攬著奚水的肩膀, 把人往外面拖。
奚水舉著自己的傘, 傘骨戳了周澤期一下,周澤期從他手里奪過傘,“吃完雪糕我送你回家。”
“啊?”
“太熱了, 怕中暑。”
奚水細皮嫩肉的,陪他在體育場待一天, 指不定就得曬破皮。
“那這幾天放假, 我在家做什么?”
“跳舞?”周澤期走不開。
奚水:“那個衣服你買了嗎?”
周澤期頓了下, 沒說買沒買, 而是挑了下眉,“這么著急想穿?”
“不是,”奚水搖頭,“我只是怕你買的尺碼不對。”
周澤期:“抱過你這么多回,摸都能摸出來。”
“那你剛剛說要加個東西,是什么?”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現在就想知道。”
“口枷。”
“那是什么?”奚水沒聽過。
“讓你不能說話的東西。”
奚水被直射到體育場的陽光曬瞇了眼睛,他用手擋在額前,“我本來也就不說話啊。”
周澤期沉默了一瞬,他低下頭,貼著奚水耳朵,慢條斯理地問:“那一會兒讓我快點一會兒讓我慢點的話是誰說的?”
“這也算?”奚水大驚。
“就是把決定權交到我的手里,怎么做,我說了算。”周澤期把傘往奚水的方向偏,他說話慢悠悠的,奚水聽得臉紅心跳,他推著周澤期。
“太熱了,你離我遠點。”
周澤期又把人拽回來,“那你想誰離你近點兒?”
“”
遠處的孟科文和林小金靠在一起,看得目瞪口呆。
“大庭廣眾之下,這么拉拉扯扯,真的合適嗎?”
林小金舉了一臺小電扇在面前轉,“怎么不合適?你看靠墻坐那排人嘴角咧的。”
孟科文覺得老周在奚水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是兩個人,他看了會兒,扭頭看向林小金,“你不是說喜歡吳翅膀嗎?你怎么想的啊?”
他嗓門很大,又大又響亮,清楚地傳送到站在跑道邊上的吳豐翼耳朵里,沒什么人追的吳豐翼對喜歡不喜歡的字眼特別敏感,他回過頭來準確捕捉到了聲源處。
林小金立馬用電扇擋住臉,看向孟科文,故意大聲說道:“真的?孟科文你居然喜歡吳翅膀!你居然吃窩邊草!”
孟科文:“”
-
奚水在超市門口把雪糕吃完了,吃完后,他去找林小金,兩人一塊回家跳舞睡覺。
周澤期掛著牌子坐在最高的看臺上,正好和主席臺平齊。
云初剛好念完匿名校友送來的鼓勵打油詩,抬起頭,對上周澤期的視線。
周澤期對對方敷衍地扯了扯嘴角,移開了視線。
吳豐翼正好瞧見,他把計時器塞到旁邊人的手中,幾步跳上來,一屁股坐在周澤期旁邊,“你咋和云初對上了?”
周澤期和吳豐翼是發小,之所以是發小,是因為吳豐翼他爸和周澤期他爸從高中時代起便是很要好的朋友,大學畢業后,吳豐翼他爸直接進了周家的企業,現在在周氏分公司ceo。
所以吳豐翼也是很認識云初的。
孟科文的認識僅限于他和云初是同一所高中,不像周澤期和吳豐翼,云家那些破事兒,他們每件都知道。
“哦,他上回和小溪水吃飯來著。”
周澤期沒說話。
“難得,我還以為他不下凡呢,”吳豐翼繼續說道,“不過他要是能主動,說不定是真動了心思,你小心點兒,他可不好惹。”
周澤期倒不怕,吳豐翼的意思是,奚水惹不起這種人。
畢竟是連京城許多老油子都贊嘆的晚輩。
周澤期喝了口水,“他不是這種人。”
“咋不是?他連自己親爹都下手。”
“那是他爹活該。”
“也是。”
“云初挺慘,”周澤期拍拍吳豐翼肩膀,“理解一下。”
一個被當成瘋子的親媽,一個出軌后將原配送進精神病院的父親,一個比他只大五歲的小三,一窩薄情寡義的親戚
周澤期不認為云初這種人會在私人感情上浪費時間。
“奚水呢?”
“太熱,我讓他先回去了,反正他的項目是明天。”
“他什么項目?”
“跳高。”
現在進行的男子一千米,最后一百米沖刺,跑道上的幾個男生慢慢開始加速,有兩個男生幾乎是同時到達終點。
工作人員不停按下計時器,記錄下時間。
大汗淋漓的男生站在旁邊,看清了自己的時間比第一名慢了兩秒鐘,他僵了下,“我先到的。”
本來要進行下一輪了,圍著記錄時間的一群人慢慢鬧了起來。
“本來就是我先到的,你們這表有問題!”
“我也覺得,我也比我前邊那個先到,但是我在他后面。”
“哪有問題?我們昨天把所有計時器都校準過了,怎么可能會有問題,第二本來就比第一要慢了兩秒鐘,這是計時器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你們體院的人說什么是什么,包庇!”
“艸,你他媽嘴巴放干凈點兒!”
吳豐翼看了眼周澤期。
周澤期最煩這種事兒,每年運動會都鬧。
他站起來走到看臺下,一把拎著那快要打人的體院的工作人員,“干嘛呢?”
“你們體院的人包庇,這時間是錯的!”
“你想怎么樣?”周澤期垂眼看著對方,“后面還有其他人要比,你說清楚你的訴求,我們來想解決辦法。”
吳豐翼咧開嘴笑了下,他就知道,老周每次都這樣,那眼神壓得人都喘不過氣來,誰還記得自己一開始的訴求是什么。
“這不公平,我明明比他先到。”
“這樣,”周澤期示意吳豐翼和孟科文滾下來,“我們三個,跑一圈,他們用計時器計時,你用你的手機秒表計時,我們的計時器不準,你的秒表肯定準,如果時間對上了,你向”周澤期把被自己拎走的工作人員拉回來,“向他道歉。”
周澤期看著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實際莽得很,他想做的一定會擺在他要做的之前。
張看打槍。
吳豐翼冷著臉,他不耐煩地彎下腰。
計時器絕對沒問題,他不耐煩的是,他爆發力沒有周澤期強,大庭廣眾之下,又要被老周摁在地上摩擦,煩。
槍響。
周澤期起步沖出去時甚至往旁邊一群人的臉上帶了一陣涼風。
“艸,老周真幾把不是人!”有人轉著圈地盯著周澤期跑。
他甩了吳豐翼小半圈到達終點,孟科文第二,吳豐翼第三。
周澤期額頭一層薄汗,他把額前的頭發掀上去,露出鋒利的劍眉,喘了口氣,他走到計時員旁邊,“對時間。”
之前不服的男生拿出手機,三個人,每個人的時間都是對得上,是一樣的,分秒不差。
周澤期看向那人,“滿意了嗎?”
吳豐翼用衣擺扇著風,“第二就第二唄,自己跑得慢怪誰,在這兒鬧,別人還要不要比了?咱們不是人是吧,陪你在這兒測表準不準?”
那男生白了臉,在所有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拎起旁邊一把沒人坐的板凳朝吳豐翼腦袋砸過去。
“臥槽!”吳豐翼沒料到這人這么脆弱,他們都還沒說什么呢,這人就開始動手了?
吳豐翼用膀子生生挨了下來,挨了打沒有不還手的道理,他一拳頭就朝對方揮過去。
比賽的人是京學的,至于哪個學院,不清楚,吳豐翼是體育生,他的一拳頭直接就能把人打到起不來。
“你們京學的人腦子有病是吧?”其他人本來也就窩著火,自己學院的人挨了打,立馬就都開始發牢騷,“搞清楚,這運動會和咱們體院可屁關系都沒有,我們來給你們打雜你們還打人是吧?”
這話一出,那可就不得了,直接引燃了兩個大板塊的矛盾。
其他在場的京學的人也紛紛冷嘲熱諷,“體院的人靠特長考上京大,真以為自己能和我們這種高考六七百的人比?”
“說你們四肢發達還真是沒說錯。”
“艸,你們說什么呢?”連脾氣一向溫吞的張看都受不了,他一腳踹在這人屁股上,“我他媽四肢發達就是為了捶你這個傻逼。”
“說誰傻逼呢?”
“說你全家!”
“你傻逼!”
“你傻逼!”
周澤期把張看拉到后面,他笑了聲,但笑意未達眼底,他對對面的人說:“輸不起?”
這人罵瘋了,也不分對象是誰,“你和京舞那奚水也是真配,一個四肢發達,一個跳個什么幾把芭蕾舞,那不是娘們兒跳的東西嗎?”
他以為會有很多人附和自己,但這話一出,不僅京體的人愣住了,連他后邊的那些京學的也不說話了。
周澤期嘴角的笑慢慢的隱了。
吳豐翼還在后頭被人揉手臂,見老周那模樣是要動手了,他屁股著火似的從凳子上彈起來,朝周澤期撲去,他撲去的同時,周澤期那一腳已經踹出去了。
那男生被踹飛出去好幾米遠,五臟六腑都差點從喉嚨里嘔出來,他恐懼地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周澤期。
吳豐翼和張看一起抱住周澤期,“老周老周,冷靜點,和這傻逼打什么,算了算了,他罵娘們兒,一聽就是沒媽的,算了算了。”
“來啊!有本事打死我啊?”那人躺在地上瘋狂翻滾幾圈,“京體的人都是大傻逼大猿猴!”
“哎我去你大爺的。”孟科文忍不了了。
二三十個男生在終點線一邊罵一邊開始動手,主席臺上這時候早就沒領導了,但學生會立馬來了一大堆人過來拉架,包括其他項目的裁判老師。
每個人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掛彩,連過來拉架的人都被誤傷。
一群人在校醫的大巴車前面排隊處理傷口。
周澤期抱著手臂坐在棚子里,一臉冷冰冰的,云初走過來,給他遞了瓶水,“抱歉,這件事情我會上報給他們各自的學院。”
“不用。”周澤期說道,“沒必要。”
京學的人瞧不起京體和京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打架違反校規,應該受處分。”
周澤期抬眼看著云初,對方笑了笑,“你們是正當防衛。”
周澤期笑了聲,“你在賣好?”
“不算,”云初在周澤期旁邊坐下,“我很高興奚水選擇了你,而不是我,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會在這種場合下為了維護他而打架,我是個假惺惺的人。”
他坐得筆直,臉上有寂寥之色。
周澤期也不是好東西,他移開視線,望向體育場中央,“既然知道,以后就離他遠點,你家那些人是什么德性,你自己心里沒點數?”
云初笑了笑,“好的,我明白。”他很遺憾,他不是周澤期,他永遠也無法成為周澤期,也配不上奚水。
-
奚水下午睡午覺睡醒了之后,還是林小金告訴他,說周澤期在學校打架。
他看了論壇,里邊有人發了帖子,京學京體兩邊的人已經展開了罵戰,從中,奚水也差不多了解到了原委。
1京學的人認為計時器不準
2周澤期親身下場跑了一圈核準時間,計時器時間準確
3吳豐翼出言嘲諷
4罵戰開始
5孟科文打響了群架第一槍
林小金放大了圖片看,“你別說,老周掛彩的樣子挺帥。”
周澤期面無表情地坐在棚子里的樣子被人拍了下來,他眼角有一小塊不明顯的青色,嘴角貼著創可貼,身上冷冰冰的,周身氣壓都顯得極低。
奚水點頭附和,“我也覺得。”
“”
短暫的沉默過后,奚水從床上跳下來,赤著腳就往外面跑,“你繼續睡,我去體育場那邊看看他。”
林小金坐在床上,不是很理解,“他就嘴角貼了張創可貼啊,而且他那體格,一拳能打死一頭牛一樣,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奚水在玄關處,一邊穿鞋一邊大聲回答林小金,“我喜歡他啊,他就算是泰山我也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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