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
這是分手后周粥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和景戰坐在一起。
實際上,也說不上多心平氣和,周粥很局促不安,景戰看起來也有些不自在。
誰都沒想到,分手一月有余,兩人再次坐下來時會是這副光景。
周粥看著對面的景戰,他和一個月之前幾乎毫無變化,沉穩大氣,說話的時候依舊彬彬有禮。除了新修剪過的發型顯得他更加帥了以外,似乎什么都沒變。
但大抵是心理作用作祟,周粥仍舊感覺到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小粥,我們聊聊好嗎?”景戰用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周粥。
周粥有幾分動容,不自覺地就端正了背脊骨。
她以前實在是太喜歡景戰了,喜歡地都不像自己了,現在看見他心里還有幾分蕩漾。她捏了捏拳頭,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努力維持鎮靜:“嗯。”
又猶豫了一下,想到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深呼吸之后對景戰說:“我懷孕了。”
景戰顯然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他點點頭,整個人略顯木訥,沒什么太多的反應。
周粥看見他用大拇指輕輕摩擦食指指背,這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
景戰今年22歲,比洛嶼稍大一些。
周粥想起洛嶼知道自己懷孕時候的表現,忍不住將兩人進行對比。
她很好奇景戰會說些什么,緊張幾乎忘記了呼吸,憋紅了一張臉。
然而,景戰并沒有說話。周粥猜測對方是不是和自己一樣過于緊張了。
她想努力地微笑一下,使自己看起來有活力那么一點,嘗試之后卻發現景戰甚至沒有看向她。
兩人一時之間相顧無言。
周粥曾無數次在大腦中模擬復盤她和景戰的此時此刻。
是的,無論如何,她在心底都還對景戰抱有希望。
兩人曾經也度過了了一段很愉快的時光,可現在景戰的沉默讓氣氛幾乎凝滯。
景戰似乎沒有初為人父的喜悅。
周粥心里突突地難受,她委屈極了,眼梢都紅了:“寶寶兩個多月了,很健康。”
“小粥,我們和好吧。”沉默之后的景戰說道。
這句話明明那么簡單,但是他說出來的語氣就好像是下定多大的決心似的。
“為什么?”周粥蹙著眉頭,她不相信這句話景戰居然就這樣輕易說出口了。
十分不要臉,相當理所當然。
沒有道歉,沒有反思。
就好像這一個月自己的難過和痛苦都是無關緊要的。
一句和好吧,就輕而易舉地把所有一切都一筆帶過了。
周粥發現自己有些恨景戰了。他太過分了。
“為什么?”被質問的景戰卻顯得對這個問題很疑惑,他甚至微微挑眉,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對,為什么?”周粥看不懂他什么意思了。一副吃了粑粑的表情,哪里來的自信?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他問。
“很重要。”周粥出乎意料地執著,語氣也不好了。
她看著景戰的眼神,讓景戰忽然很慌張——
周粥似乎從來沒有對景戰發過脾氣。
在周粥的注視之下,景戰的怒氣莫名其妙地滋生著,同時他又有幾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
他聽見自己說:“那你說分手的時候,為什么不重要。”
“我以為你不在意。”周粥當然知道景戰會在意分手,可是此刻她就是想看見景戰生氣。就好像看見波瀾不驚的景戰發脾氣她就大獲全勝了一樣。
果然,景戰被這句話刺痛了:“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周粥看見他的反應,生出了笑意,她似是樂了:“你從沒說過你在意。”
“我在意。”景戰篤定,“你把我甩了就算了。現在懷孕了也不找我,周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景戰居然說她甩的他?周粥對這套不要臉的說辭十分震驚,她怒極反笑:“沒什么意思。”
“周粥!”周粥的笑惹怒了景戰,生性溫和的他不能理解為什么溫柔又善良的周粥怎么會有這樣一面。
他疑惑道:“你怎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怎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周粥被問的一蒙,她以前在景戰面前是什么樣的呢?
唯唯諾諾,小心翼翼,溫柔甜美?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那些都不是她,現在破罐子破摔的才是她。
周粥回想起在一起她為了被景戰喜歡,為了被他愛,努力維持形象,保持乖巧人設的樣子,她自己覺得委屈又好笑。
“周粥,這一個月你經歷了什么?”景戰沒有來由地心慌,今天的周粥和以前很不一樣。
他注意到周粥今天的紅色長裙,十分性感迷人,與過去穿著打扮大不相同,也不是自己喜歡的溫柔風格,但不知道為什么卻比以前更吸引人了。
他忽然意識到他和周粥真的分手了。
這種真實感扼住了他的喉嚨,景戰第一次害怕失去周粥,他看見了周粥微微凸起的小腹,那里面是他的寶寶。
于是景戰說:“小粥,不管這個月你到底怎么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們和好吧,不要分手。”
周粥完全沒想到景戰居然真的會低聲下氣地求她。
天之驕子,豪門闊少景戰此刻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這就好像他這輩子第一次乞求。
他甚至坐到了周粥身旁,熟悉的氣味包裹住了周粥,用他那雙白凈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撩了撩周粥凌亂的耳發。
他在求她不要分手。周粥寧愿相信世界馬上就會毀滅,也難以置信這一幕居然真實發生了。
周粥的鼻頭一酸,滿腔的怒和怨一下子就消失了,她開始變得很委屈。
她依舊是動心的,沒有躲開景戰的觸碰。
當景戰的手輕撫到周粥的小腹,周粥感覺到小小粥在她肚子里打了個滾兒,欣喜地迎接和爸爸的第一次見面——
小小粥在和景戰的手掌貼貼。
景戰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遞過來,周粥突然就忍不住哭起來。
毫無來由地,周粥的盔甲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她好像又不由自主地對著景戰露出了柔軟白嫩的肚皮。
憑什么啊?周粥憤憤地想。
可是她的聲音已經不受控制地嗚咽起來,周粥聽見自己不死心地問景戰:“哥哥,你會娶我嗎?”
就在這一瞬間,周粥看見景戰的身體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他遲疑了,并沒有完全作答。
足足十秒之后,景戰才說:“小粥,這件事情需要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就這四個字就把自己打發了。剛剛她的心軟和感動頃刻之間就變得很可笑。
她對他的感情,就只這四個無關痛癢的字。
周粥如何接受呢?她的呼吸都停滯了,她根本接受不了。
“我們多久結婚?”她又哭著問。
“小粥,我心里是有你的。我也想要寶寶。周粥你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景戰看出了她的情緒不太對,試圖想要安撫她。
可還是太遲了。
周粥認真地凝視這個男人的臉,她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
寶寶。他就只想要寶寶嗎?
她周粥居然需要卑微到用孩子去捆綁住男人嗎?
她的婚姻是什么?一場綁架嗎?
為什么要露出那種表情?
景家。孟書湉。寶寶。他的時間用來干嘛?權衡利弊?拖延時間?
周粥的身體瞬間失溫,精致妝容之下的臉龐瞬間失去血色。
她從景戰的眼睛里看到了猶豫,看到了遲疑,看到了不忍心,甚至看到了那一點點毫無用處的愛意。
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婚姻的向往和堅定。
景戰沒有想娶她。
真的一點都沒有。
周粥太聰明了,她清楚地認知到了這一點,即使她十分不愿意承認是這樣。
這一刻的周粥徹底死心了,她突然十分冷靜,就像被靈魂和感情都同時抽離了身體,周粥聽見了歇斯底里的理智在瘋狂叫囂——
她不要這樣的婚姻。
絕不能要。死都不能要。
“我明白了。”周粥站起身來,用桌上的紙巾輕輕拭去了自己的眼淚。
她的聲音太冷靜了。景戰不自覺地握住了拳頭,他緊跟著周粥站起來,想去擁抱她。
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周粥從包里取出一支口紅,姿態萬千地描繪了她殷紅的唇。
又掏出一支香煙,點燃。
抽了一口之后,她湊過去,伸手抓住了景戰的領帶,用力一扯,貼近那張她曾吻過無數次的唇。
周粥呵氣如蘭,眼神冷漠地對著景戰吐煙圈:“去你媽的從長計議。”
景戰的身體狠狠地戰栗了一下。
他被周粥推倒在座椅上。
不死心地抓住周粥的手腕,卻被用力甩開。
“滾!”周粥的聲音幾乎歇斯底里,在高檔的餐廳里顯得十分突兀。
下一秒,景戰愣愣地看著她抽著煙,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水杯,從自己頭上倒了下去。
周粥走出建筑物,淚流滿面。
她從未想過失戀會像這樣劇痛無比,好像被人生生撕裂成了一個又一個難以再拼湊的碎片。
稀碎。周粥抽著煙,攔下一輛車報了一個地名。
風吹起她的長發,周粥把煙丟了出去。
風大迷眼,周粥關掉窗戶,掩面痛哭。
“師傅,愛情值多少錢啊?”她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吐一下200。”出租車司機回答道。
周粥又哭又笑。真的好好笑。
沒一會兒就到了地方,她站在大門口打了電話,里面的人很快出來接她了。
那人似乎很是搞不清楚狀況,卻被她滿眼的淚水嚇到了:“我很冷。抱抱我可以嗎?”
周粥被男人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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