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
送方知到家時, 阿夏已經著急地等了一整天,他還不知道方知落水的事情,四處找方知, 見到周粥和寒崢,下意識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小方呢!你們把小方怎么了!”
周粥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個噓的姿勢, 阿夏愣愣的,然后就看見寒崢把方知抱下車放到房間里去了。
“他哭累了睡著了。”周粥說。
方知家是矮矮小小的土房,早上下了雨,殘破的屋檐邊還有些滴水。
她往里面瞅了一眼, 能看見方知家簡直算得上家徒四壁, 四處空蕩蕩的,水泥墻都沒能刷上白泥。
“是小方回來了嗎?”屋里傳來蒼老的聲音, 周粥一下子就想起阿夏口中小方重病在床的爺爺。
她有點想進去,又怕看見爺爺難受的樣子,最后沖阿夏打了個眼色。
“回來了!小方玩累了,去里面休息了。”小方爺爺是認識阿夏的, 他長著脖子回話。
小方爺爺咳嗽兩聲,又回了句:“知道了, 阿夏你也早點回去吧。”
“好, 爺爺您早點休息。”
里面傳來翻身的聲音, 周粥猜測小方爺爺是睡下了。
寒崢送完人回來,跟阿夏打了照面, 三個人就上車聊了。
周粥簡單把今天的事情講了一遍, 阿夏就沖動著要去走黃斛, 被周粥攔了下來:“別去了, 人現在在警局, 你去了也沒有用。”
阿夏臉色難看,捏著拳頭生悶氣。
“跟我講一下小方家的事情吧。”周粥對阿夏說道。
空氣很沉默,阿夏的臉因為努力克制情緒而變得通紅,語氣也不好:“我為什么要跟你講?要不是你叫我們去兼職,小方哪里會受這個罪!”
“你好,我是寒崢。警號36XXX9。”寒崢直接掏出了警官證,他的表情嚴肅認真,看起來很可信:“我是周粥的老公。這次的案件可能會涉及到一起故意傷害罪,想跟你了解一下情況。”
阿夏紅著臉一下子白了,看了看周粥又看了看寒崢:“他說的真的假的?”
“真的。我今天還收到了威脅信。”周粥把下午收到的短信拿出來給阿夏看。
他看完短信立馬,態度沒有變好,反而更加防備起來:“這個人威脅你,為什么要對小方下手?”
“你想聽實話嗎?”
“廢話!”阿夏瞪了一眼周粥,想說臟話又因為寒崢在旁邊,收斂了。
“可能是因為我對你們太好了。”周粥盯著阿夏。
“我剛提到那起故意傷害罪的受害人就是周粥,我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是警察,我向你保證,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們。”
阿夏沉默了一會兒,有了寒崢的補充,他才緩緩開口。
方知的生平實在是太簡單了,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小時候被父母遺棄,方知6歲時爺爺生病臥床,他因此輟學,成為了家里的頂梁柱。
就是這么簡單的生平,周粥聽完之后心中依舊難免戚戚。因為方知在這個村子里,不是少數,是大多數。
“我回村晚,是前兩年讀職中才回來的。我只知道這些,大部分都是聽說的。”阿夏說。
“早上你怎么沒和小方在一起?”上午是上班時間,周粥遲了一會兒沒來得及看到他們,但通常他們都應該跟著項目組才是。
“早上不是你通知我們休息半天嗎?”阿夏猛然回頭。
“我沒有,我早上有事遲了半個小時。是誰來通知你的?”周粥追問。
她的話點醒了阿夏:“是一個挺生的面孔,之前在你們隊伍里見過。”
“是他嗎?”寒崢遞給阿夏一張黃斛的照片。
“對!就是他。”
“我們來的第一天,他瀆職被開了。”
“馬勒個巴子的,我說怎么沒見過這個龜兒。”阿夏怒氣上頭,顯得很激動,但這一次他克制了,“她被開了,為什么要找你報仇啊?”
“我懷疑他是受人指使的。”寒崢指著威脅信的那張照片,“你看,這張照片明顯就是今天早上在島上拍的。這是方知,這是黃斛,那拍照的人是誰?”
的的確確照片是第三者視角。
“我想知道你們說的故意傷害案件。”阿夏提出要求。
下一秒就遭到了寒崢的拒絕:“知道太多對你沒什么好處,你照顧好方知就行。”
“那就這么算了嗎?憑什么!”
“不會算了,黃斛現在在警局,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寒崢和阿夏對峙起來,寒崢態度強硬,不愿意透露細節的舉動,在阿夏看來就是不信任的表現。
“這是小方沒出事,出事了呢?你們誰會管他?他現在沒出事,那個龜兒怎么量刑?還不是關兩天就出來了,誰知道他會不會打擊報復?”
“你要相信警察。我們的使命就是保護群眾!”
“我只相信我自己!法律是道德最低標準,違背道德單不違法的事情警察怎么管?”
兩人爭執不休,周粥及時拉住了寒崢,阻止他再開口:“我會負責。我向你保證,方知的事情我會負責到底。我現在是晝云娛樂的執行董事,這起事故因我而起,我向你們道歉。”
她的話讓兩個男人暫時冷靜下來,狹小的空間內,實現都聚集在她身上。
“阿夏,你想知道案件細節可以,但是你要向我保證不可以輕舉妄動。這是我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人插手或者因此受傷,我可以相信你嗎?”
周粥眉宇之間的那股風情消失了,整個人在黑暗中像一支鋒利無比的刀刃,眸底全是令人心驚膽戰的光亮。
心下一驚,阿夏重重地點了頭:“可以。”
得到了他的肯定,周粥才開口慢慢講她落水那天的事情。她沒抽煙,語言表達沒有過多的修飾,但臉上復雜的情緒都難以掩飾。
阿夏的心情不由自主地隨之變換。
這也是寒崢第一次親口從周粥嘴里聽到她對那天的描述,是以第一人稱的,最直接最簡單的描述。
空氣變得凝重,寒崢的思緒回到了那一夜,只不過這一次并不是他自己的角度,而是代入了周粥的角度。
隨著她的講述,寒崢甚至覺得呼吸困難,他想起周粥的噩夢,她是不是在夢里也沉溺了無數次?
講述結束時,周粥臉上已有淚痕,她的聲音顫抖,像是陷入了極度痛苦的情緒。
寒崢心疼地抱了抱她,阿夏覺得自己不該問。
“就是這樣。”周粥最后笑了一下。
“對不起。”阿夏忍不住道歉。
“沒關系,已經過去了。”雖然這樣說著,但周粥抓住寒崢的手并沒有一點放松,“時間不早了,今天晚上你留在小方身邊吧,是我對不起你們。”
周粥深刻地知道溺水的感受,雖然方知的水性比她好,現在的天氣也比兩個月前暖和,但她還是擔心方知。
“嗯,你也早點回去休息。”聽完事件的阿夏看著周粥的眼神已經完全變化了。
他意識到了案件的嚴肅性,他甚至覺得,那不應該被稱作故意傷害案件,而是殺人案。
因為周粥失去了孩子,她的孩子被殺了。
阿夏覺得事情很嚴重,雖然他不能完全共情周粥的感受,但他現在徹底不討厭周粥了,更多的作為男人的是同情和憐惜。
阿夏離開之后,周粥和寒崢擁抱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好點。但在寒崢提出回去休息時,她拒絕了。
她想再去見見老馬,寒崢拿哭過的周粥豪沒辦法,只能任勞任怨驅車去了老馬的住處。
在老馬那里,他們聽到了關于方知更為詳細的生平——方知并不是孤兒。
他的母親遠嫁到深山老林,他的父親為了養家糊口外出務工結果發生了意外。
母親受不了山里艱苦的環境,在方知父親辭世的第二個月就丟下還沒滿月的方知跑了。
方知無父,被生母拋棄,由方爺爺收養。
和老馬聊完回去的一路上周粥都沒開口說話。
她的心情不好,既同情方知,又痛恨害她們的人,這狠意無處發泄,甚至找不到具體的人來承擔責任。
她痛苦極了,努力想把自己蜷縮著著汲取安全感。
洗漱好的寒崢出來看到的就是抱著雙膝蹲在沙發上的周粥。
她就像一只被人虐待之后的流浪小貓。
嘆了口氣,寒崢走了過去,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腹部:“小貓貓別委屈,哥哥給你摸肌肌。”
手掌心下的八塊腹肌塊塊飽滿,觸感很好,周粥勉力笑了一下,毫不客氣地摸了一把:“謝謝男菩薩。”
“阿彌陀佛,女施主客氣了。”寒崢的浴袍是敞開的,他把周粥拉過去環抱住。
充滿力量的男性臂膀和懷抱讓周粥好受了許多,她用手指在男菩薩還有些濕氣的胸肌上戳了戳,努力給自己充電。
寒崢抓住她作亂的手,聲音都啞了:“晚上到了,女施主要澀澀了嗎?”
“不要不要。”周粥沒有做那事的念頭。
只是想這樣抱著他。
就這樣抱著,她就感覺好多了。
笑聲從寒崢的胸膛里發出,世間痛苦萬般,周粥只需要一個抱抱就可以充電復活。他愛極了周粥這幅乖巧好□□的模樣。
“粥小貓乖。”寒崢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把她整個抱起來,又躺到床上,手腳并用地把她緊緊抱住:“超級無敵充電模式已啟動。”
周粥被寒崢逗笑,心里的陰霾散了許多,她抱著寒崢說:“我原本以為我遭遇的事情已經夠慘了,可是今天知道了方知的事情,我才發現我一直都很幸運的。方知那樣悲慘的身世,我真的難以想象他是怎么從6歲長到現在這樣的。”
寒崢的心跳聲就在周粥的耳邊,他的心有力而沉穩地跳動著,低沉的聲音從胸腔里傳過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我們做好自己就已經很厲害了,要非常非常厲害的時候才能去幫助和改變別人的命運。”
“我想幫他們。”周粥說,她有些不安,用細長的雙腿也把寒崢纏住:“我可以成為非常非常厲害的人嗎?”
“周粥。”
“嗯?”
“試試看。你比自己所認識的強大很多,你甚至無法想象你能改變多少人。”寒崢的大手輕輕拍打周粥的背部,很溫柔很讓人安心:“周粥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女人,是寒崢的老婆。”
“謝謝你,周粥的老公。”周粥撫摸著寒崢側腰青紫的淤青,這大概又是他辦案的時候弄傷的:“這什么時候弄的?”
“小傷,這是你男人為人民服務的勛章。”
“你才是我的勛章。”周粥輕輕吻了一下寒崢的傷。
大家都在努力變成很厲害的人,她一定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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