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賀漁目光移向那縷發梢。
純黑色的發尾繞在修長的食指上,打了一個圈兒,被車內不明的光線模糊了分界感。
奚河松開手,讓發絲滑落。
從車里的零食箱順手撈了一罐汽水,扯掉易拉罐拉環,他伴著滋滋的氣泡聲繼續說。
“小小年紀,哪兒來那么多心思。”
“也不嫌累得慌。”
“…我沒記錯的話,你只比我大兩歲。”賀漁提醒他。
“有你這么和老板說話的嗎?”奚河灌了一大口汽水,滿足地瞇了瞇眼,“你要是把對我這點膽量分一半在劇組,也不至于被欺負了。”
“……”
賀漁想糾正她不是被欺負,是被陷害。
但話到嘴邊琢磨一遍,好像也差不多,至少在他看來都一樣。
“我問趙文宋要了你的計劃。”
“嗯,有什么問題嗎?”
“太麻煩了,繞那么多圈。”
“億栗也是這劇的投資商,特效錢基本都是億栗出的,你要是想,可以干脆直接把那什么玥的給換了,重新拍一遍,資金我出。”
奚河話說得隨意,好像劇快拍完了換女主角就跟換個不露臉的群演一樣容易。
但賀漁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作為不好好演戲就要回去繼承家業的代表人物,他在資本為首的娛樂圈里想做什么都很簡單。
“…不用。”
賀漁按下車窗控制鍵。
窗外的冷空氣順著縫隙擠進來,中和過高的車內熱度,令人清醒。
“換人重拍,之前演的部分,我不就白被勒了?”
“重來一遍,選角拍攝一趟走下來又至少要小半年,原來的各類安排都得重算,場地人員,公關宣發,還有寧和影視那邊…這筆賬不用算都知道要虧本。”
她這么一長串說下來,奚河就聽見了個虧本。
他嗤笑一聲:“虧本又不會扣你分成。”
確認賀漁是真不考慮這個提議,奚河把喝完的易拉罐捏扁,隨手丟到分類垃圾袋,然后掰開左側的車門鎖,兩步換到前邊的駕駛座上。
啟動車輛,他順手把后窗的縫給關嚴實了。
“老板娘也沒你這么操心。”
“……”
看在他這么大老遠跑過來的份上,她這次不和他計較。
奚河當司機,開著導航到酒店。
路上賀漁又問了幾句,才知道章晚和司機都是被他放了兩天假,回家休息。
進到電梯里,她問:“那換班的司機什么時候到?”
奚河趕了快一天的路,現在接近十二點,疲倦感才后知后覺地漫上來。
他靠在電梯一側闔眼休息,輕聲答:“這不是到了么?”
賀漁皺了皺眉。
電梯叮地一聲到達九樓。
奚河跟在賀漁身后走出去,一直跟到房間門口。
“你今晚住哪?”賀漁問他。
“住這兒啊。”
“這兒?”
奚河累得很,也沒想太多,從口袋里摸出房卡,刷上隔壁的感應鎖。
嘀的一聲。
感應鎖亮起綠燈,門開了。
要進門前,他突然意識到什么,頓時來了精神,看向一邊沉默的賀漁,語氣驚詫,還有那么點兒終于抓到小辮子后的得意。
“你想什么呢?”
“你不會以為我來是想做點什么吧?我干得出來千里送這種事?”
“你才想多了。”賀漁鎮定地刷卡開門,“這是老板娘該操心的事情。”
趕在奚河回答前,她閃身入門。
只要反應夠快,尷尬的就會是別人。
……
第二天早上九點,賀漁準時出門,順便摁鈴把奚河給叫了出來。
奚河換了身搭配。
灰格呢子大衣,脖子上系著純白色圍巾,腳踩棕色高幫靴。
整個人被衣裝修飾得軟了不少。
原本那種本少爺天下第一,爾等都是辣雞的氣質被蓋下去,竟然能給人一種易親近的錯覺。
“怎么樣?是不是又被我帥到了?”奚河感覺十分自我良好。
賀漁點頭給予肯定:“像個弟弟。”
被說像弟弟,奚河肯定不樂意,兩人一路拌嘴,去乘電梯。
在電梯間里,恰好撞見昨天殺青,正一個人提著行李箱準備下樓的柳兮兮。
柳兮兮一臉震驚,時不時就悄咪咪地打量二人幾眼。
目光不停穿梭巡視,就差直說有貓膩了。
賀漁忍了會,還是猶豫著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工作室老板,聽說前幾天的事情不放心,過來探班,正好住在隔壁。”
奚河在一邊看著,覺得這樣的賀漁好玩兒,插話:“你就知道人家想什么?說不定這位小姐是覺得我帥…”
賀漁一聽就知道他又開始不正經,后邊還不知道藏了什么容易讓人難堪的鬼話。
急得啪一下用手肘抵奚河胳膊:“你閉嘴!”
奚河是閉嘴了,柳兮兮更震驚了。
不僅震驚,幾人進了電梯之后,她還對著賀漁流露出羨慕的眼神。
出電梯后,柳兮兮拉住她,避著奚河小聲說話:“你真幸運,我也想能遇到這樣的人,又有愛情又有事業,就算沒名義也比現在來得好。”
“不是,我們就是單純的同事,關系稍微好一點…”
“我懂,我懂,我不會和別人說的。”柳兮兮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要抓住機會啊。”
“……”
賀漁沉默。
她總算是親身體驗了一回,什么叫越描越黑。
和柳兮兮告別,賀漁和奚河前往片場。
門口的劇組人員看見奚河下巴都驚掉半截,激動得手抖,從桌里翻了個本子要簽名。
兩人一路被圍觀,不止《癡仙路》劇組,連影視城里在拍戲的其他劇組也跑了一堆人過來,被攔在外邊也要探頭看。
賀漁做妝發造型,奚河就在旁邊卓有興致地看道具。
賀漁去找演員對戲,奚河就聽著,時不時還指點兩句,引得對面的小演員受寵若驚,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賀漁要開始拍攝了,奚河不知道從哪弄了個藤椅,老神在在地坐在導演旁邊。
看著場內,偶爾還和導演聊兩句。
這姿態,連導演十二歲的小兒子都能看出來,這大哥哥是給在拍戲的姐姐找場子來了。
兩場戲結束。
之前小朱雀與空蘭的至交好友劇情還都空缺著,不能避免地,賀漁又要和阮子玥演對手戲了。
賀漁拍攝時是天真依戀的小朱雀,導演喊卡就是冷酷無情的敵人。
來來回回的狀態切換對她沒什么影響,對本來演技就不好的阮子玥是雪上加霜。
ng好幾次,奚河翹著二郎腿,音量一點不收斂地和制片嘮嗑:“你們怎么挑的女主角?這演技,辣眼睛啊!”
“呵,呵呵…”制片人干笑著不敢應。
拍了好多遍,最后選了勉強沒那么違和的給過。
但阮子玥原音是不能用了,只能等后期再找專業的配音演員來拯救一下。
拍攝結束,賀漁去找奚河拿外套。
這大爺和貼心小助理章晚不能比,坐那一動不動,還把她的羽絨服蓋身上當被子用。
賀漁毫不留情把羽絨服拿開,裹上。
羽絨服內側還有從奚河身上偷跑出的熱量,穿上后讓人舒服得打了個哆嗦。
她心情愉悅地看了一眼系大衣扣子的奚大爺。
想不到吧?
居然無意間當了兩小時的衣物自熱機。
另一邊,在助理那接過灌滿熱水杯子的阮子玥被燙得甩手,憤憤看向正準備離開的兩人。
賀漁到底怎么攀上的奚河?
明明原書里的描寫是她一番風順登頂娛樂圈,緋聞八卦有,但是沒一個真正在談的,和奚河的交集也僅限于合作過一部電影。
她怎么感覺,世界線發展越來越不受她掌控了…
如果再這樣下去,她熟知書內劇情的優勢,是不是也快消失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從阮子玥的心頭涌起,彌漫到四肢。
不顧女配上位系統的警告,她丟開助理,小跑過去。
“奚、奚河!”
阮子玥追上兩人,咽了下口水緩緩。
“奚河老師,我剛剛在場內聽見您對我的評價,想問下,您能不能給一點指導意見?”
奚河剛剛正試圖套話,讓賀漁承認那個q版小人是參考他的形象。正問到關鍵時刻被打斷,本來就有點煩,一看是阮子玥,就更不爽了。
“你誰?”
“啊…”阮子玥愣了一下,覺得他在開玩笑,“阮子玥。”
不說他來給賀漁撐腰前有沒有了解過事情,就單論她這張臉,也不至于完全不熟悉吧?
她怎么也是一線啊。
整個圈子里算得上穩一線的女星,兩只手都數得過來。
奚河擰眉,像是在回憶。
半晌,他才慢悠悠地啊了一聲:“想起來了,這名字…去年碰瓷我炒緋聞,被發了律師函,挺不要臉的。”
奚河說完,才把名字和人對起來一般,微訝:“是你?”
一邊說,他一邊還嫌棄地往后退了半步。
阮子玥臉都綠了。
賀漁咳了一聲掩蓋笑意,完全沒有打圓場的意思。
兩人直接把阮子玥丟下,一起回休息室。
等把休息室門關上,她才譴責一句:“奪筍吶!”
奚河把這當做夸獎,欣然接受。
今天傍晚還有一場戲,中間有一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
上次的事情之后,劇組給賀漁單獨安排了一個休息室,特地和阮子玥隔得遠遠的,里邊桌椅化妝臺行軍床都備全。
賀漁還沒想好要干什么,就看見奚河把手機解鎖拿支架放在桌面上,又掏出剛剛在外邊和劇組人員要的紙筆,開始寫寫畫畫。
沒一會紙張上就布滿各類符號文字,像天書一樣。
她有點好奇:“你在寫什么?”
奚河把筆下一串公式寫完,確認沒錯后,在手機屏幕上選了個c。
屏幕上冒出個“回答正確”,然后切換成新的題目,這回是道計算題,要求一個曲線的切線和法平面方程。
“……”沒完沒了了還。
奚河把筆丟到一邊,旋轉屏幕對著賀漁:“學習。”
“數學題?”
“鞏固一下大學基礎,”奚河揉了揉這段時間天天做題變得僵硬的頸椎,“你們藝術類院校沒學過吧?”
賀漁確實沒學過。
但她不會沒關系,崽會啊!
點開抽卡app,她準備看看小湯圓在做什么,最近有沒有好好學習。
這次界面的加載中比之前都要久,久到賀漁懷疑是不是網絡不太好。
退出重進一遍后,界面成功加載,但多了一個提示框。
【系統維護中,暫不可互動】
這系統還有維護的?
拿到系統半年,她還是第一次見維護公告。
不能互動就不能互動吧,看看也行。
小湯圓正趴在桌上,對著手機一本正經拿著紙筆計算,一看就是認真學習的乖孩子。
賀漁很滿意。
用氣運值驅散黑霧,卡通手機屏幕上方的題目平均正確率也顯示出來了——
【高等數學:98/100】
【大學物理:16/100】
???
怎么肥四!
崽你怎么能偏科呢?!
悄悄看了一眼專心做題的奚河,賀漁用手指在屏幕上寫字和系統交流:“大物題多弄點!”
默契地扣除三點氣運值,系統迅速更新。
小湯圓快速地算完一道高數題填上答案,切換下一道,看見是物理,他頭頂冒出一個黑色雜線團圖案,但還是乖乖地繼續做。
做完一道,右滑——物理。
再做完一道,右滑——物理。
全是物理。
小湯圓頭頂的黑色雜線團圖案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小臉都快被遮住了。
黑溜溜的眼珠竄起一簇小火苗。
握著筆的小手攥緊。
下一秒就要爆發。
賀漁覺得大事不妙,果斷關閉app,心虛。
崽,阿媽錯了。
不該這么著急,應該先給你整點難度低的。
崽你再撐幾天,等殺青之后她就抽卡,扣完之后還有剩的氣運,保證立馬改回來。
再有剩的,小蛋糕小餅干全都安排上!
放下手機,她舒了一口氣,連帶著看對面同樣在做題,盯著手機屏幕的奚河,都生出一點同情。
“你在寫物理?好像還挺難的,你要不要下個輔導軟件…”
“不用。”
奚河把右手松開,轉了轉筆,語調輕松。
“這種題,隨便做做而已,根本不難。”
真的嗎?
賀漁向他投向疑問的目光。
奚河充滿自信的模樣讓人不得不信。
賀漁失望地收回目光。
唉,看來是她的崽還太小了,那么丁點大,可能連題都看不懂呢。
……
傍晚最后一場戲拍完,奚河說他要去機場。
“再不回去,任導估計要提刀來催。”
“行,你路上注意安全。”
奚河雙手插兜,嘴上說著要走,腳下是一點不動。
“我怎么感覺你很盼著我走?”
賀漁果斷否認。
搖頭的時候帶動頭上扎著的馬尾左右晃悠,在背后金粉色的晚霞里劃出一道弧線。
奚河有點手癢,口袋里的右手摩挲了一下戒煙糖盒,還是沒拿出來。
兩人站在片場里,周圍有不少人,都光明正大地往這邊看。
不是一個適合說話的地方。
“沒幾天了,殺青回去之后找趙文宋,有新的本子綜藝,挑一挑。”
“嗯好。”
“有事打電話。”
“嗯。”
“還有…”
怎么還有?
拍了一天戲,賀漁胃里空空的,這會餓得咕咕叫,都想直接問他怎么還不走了。
怪磨嘰的。
奚河嘆了口氣:“別太沉迷養崽。”
“工作室里的雜志和簽名照,你隨便拿。”
賀漁收獲一枚意味深長的眼神。
等奚河上車走了,她吃完晚飯,做完瑜伽和睡前護膚,在床上躺好,她也沒搞懂——
這兩句話有什么關聯?
想來想去,也只能強行解釋是讓她多看看現實帥哥,少沉迷游戲中的虛擬人物。
哼,他懂什么啊…
現實中的狗男人,哪比得上她家崽崽萬分之一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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