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清風鉆進衣擺,撩起一角。
奚河蓬松散亂的發絲也被吹得東倒西歪,像是剛起床時未修邊幅的凌亂發型。
紀向畫小聲嗶嗶:“奚哥是不是沒睡醒?”
不然怎么說話顛三倒四,前后矛盾的?
“我看是你沒睡醒。”齊蕉有點惆悵地對著紀向畫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是成長環境太好,還是他本身缺了根筋。
這邊空氣中荷爾蒙的濃度都快超標了,他還一點都聞不到,擱這玩猜猜猜呢。
氣氛和解,眾人又繼續準備綜藝。
齊蕉一邊被化妝師往臉上掃著粉,一邊悄悄把目光分到左前方——
賀漁剛剛戴好假發,正在低頭和服裝師一起整理戲服上叮啷響的碎珠串飾,用小別針調整腰處的松緊。
而奚河站在另一邊,翹著二郎腿攥著她長長麻花辮的尾巴把玩。
明明是吊兒郎當的姿勢,也被他擺得有幾分貴氣。
像是把玩的時候不小心把假發頭套扯松了,賀漁瞥過頭嗔怒地瞪了一眼奚河,緊接著就傳來幾聲奚河清朗的笑聲。
很般配的一對兒。
齊蕉腦海里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
“他們關系真好啊!”化妝師在換刷的間隙小聲感嘆。
“嗯。”齊蕉附和了一聲。
多說多錯。
化妝師能隨口感嘆,她卻不能發表評論,不然哪天被曝出去,不管內容好壞,都是個小污點。
化妝師:“麻煩您閉下眼,我畫一下眼影。”
“好。”
柔軟的動物毛刷在薄薄的眼皮上,帶著粉末,有點癢。
齊蕉閉著眼,一片黑暗中又想起來剛剛看見的那幕。
只是想著想著,其中的女主角不知不覺就悄悄成了她自己的影子。
……
《劇本探險之童話鎮》的最后一期,又是耳熟能詳的童話——
古代波斯背景的《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
戲服也頗具文化特色,在傳統服裝的基礎上做了修改,更貼合架空的童話設定。
之前被紀向畫驚嘆的男性假發,其實是一頂厚實的帽子,造型像是“阿凡提”的包頭。用厚實的棉布一層層裹得緊實,拿起來沉甸甸的,有兩三個頭大小,戴在頭上像是頂了一個巨大的彩色饅頭。
奚河抽到的角色是裁縫,被分到的是一個灰藍色夾雜的帽子。
賀漁評價:“像發霉的紅糖饅頭。”
“我覺得像星空糖。”奚河扶了下帽子,饒有興致地問她,“吃過星空糖嗎?”
賀漁想了幾秒:“那個…網紅糖?”
奚河微昂下巴:“嗯哼。”
“沒…好像吃過。”
那個糖火起來的時候她剛上大學,每周都能收到各式表白和禮物,能當面還的當面還,當面還不了的只能掛失,再上學校公眾號那兒通知“失主”自己去拿,逾期沒人拿的由招領處捐贈慈善機構。
星空糖,她好像也收到過,其中有一份給她的印象格外深刻。
和其他用包裝紙精致疊放的禮盒不同,那份星空糖只是用簡單的微波專用塑料小盒盛著,六顆糖整整齊齊排列在盒底,中間還用薄脆的烘烤小餅干隔開。
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手工制品。
和黃油餅干濃厚醇香,隔著蓋子也能聞見的美味不同,透明的塑料蓋下,星空糖像是作完畫后打翻的調色盤,一點兒也沒有星空的透亮神秘感,像是意外出品的黑暗料理。
賣相奇差無比,說是煤球都是高攀了。
更像是隨手用玩廢了的橡皮泥和煤灰隨便搓吧搓吧揉成的幾團,路邊的小耗子都不稀得瞧一眼。
旁邊同行的室友探頭嘲笑:“這還不如上網買一盒再拆了放進去呢!哪有人好意思送這個來追人的。”
賀漁沒吭聲,和其他禮物一塊拍了照上傳公眾號。
剛傳上十幾分鐘,那條招領啟示就火了,一個小時就有幾百條評論。
[笑死,這也送得出手]
[好奇女神看到這個時候的反應]
[好奇是哪位壯士,放一個耳朵在這,等待一個認領人]
還有人去微博和豆瓣小組投稿。
評論也大多是嘲諷。
在室友的吃瓜搬運下,賀漁去刷了會評論,眉心皺出一個小疙瘩。
想了會,她拿了把傘跑出宿舍。
地面積水濺在小白鞋的鞋面上,變成一塊塊的暗棕色。
有雨絲在風的助力下繞過傘面貼在臉上,涼颼颼的,用手一抹,聚成一小團水珠,順著手沿往下滑。
賀漁氣喘吁吁地跑到招領處,捂著岔氣抽疼的腹部問值班的同學:“那盒糖還在嗎?”
“在…在。”
“那麻煩拿給我吧,謝謝。”
“啊?”
賀漁抿了下唇:“是我做的,不小心放進去了。”
值班同學看著賀漁滴水的發梢和沉靜的表情,眼神逐漸從猶疑變得怪異。
賀漁接過那個小塑料盒塞進寬松的衛衣連兜里離開。
剛到宿舍,她就聽見室友大驚小怪的呼喊。
“那盒黑暗料理不是別人放在樓下的嗎,我和你一起回來看見的啊!”
“什么?”賀漁抖著傘上的水珠,不明所以。
“失物招領狀態顯示已處理,詳情那里寫的是掛失者物品,送錯領回。”室友津津有味地翻閱網頁,“現在大家都在說你完美形象破滅,炸廚房呢!”
“……”
炸就炸吧。
賀漁撇撇嘴,拿毛巾擦干頭發,從兜里掏出那盒星空糖放在桌上。
猶豫了一會,她抽了塊餅干,試探著咬了一個角。
有點受潮,不是想象中那么脆,有點軟,但還是挺香甜的。
吃了一點沒什么不良反應,賀漁又把剩下的餅干全吃了,只留下幾顆光溜溜的糖果。
看著有點可憐。
最后六顆糖果賀漁還是沒敢吃,只是化了一點水嘗了嘗,其他都扔了。和想象的不一樣,就是甜甜的糖漿味兒,單純長得丑而已。
托這盒糖果的福,賀漁收到的禮物驟減,告白卻不少反增。
用她室友的話來說,叫仙女長了顆雀斑,凡人就以為她求嫁無門。
直到現在,營銷號還時不時會拿她廚藝欠佳來說事兒。
和星空糖有關的回憶片段火星迸濺般在腦海中飛速掠過,蕩起一絲波紋。
賀漁眨了眨眼:“怎么了?”
自個兒這么大一帥哥站她面前,她都能開小差想別的,奚河不滿:“吃就吃過,什么叫好像。”
“長得不太像星空糖。”
“那你怎么知道是星空糖?”
“盒子上貼的紙條寫的。”
奚河隱約捕捉到重點,原本放松四處溜達的情緒收緊:“別人送的?”
“嗯。”
“誰?追求者么。”
“應該是吧,不認識。”
奚河冷哼一聲:“不認識你就敢吃,也不怕摻了料。”
一點警惕性都沒有!
“就那一次。”
賀漁應付完,覺得有點不太對頭。
怎么氣勢不知不覺就被這人壓著打了?
還他問什么答什么。
站起身,賀漁也哼了一聲:“你管那么多?”
“作為你現任老板,我有責任和義務增強員工的警惕性。”奚河拍桌,“回去就找專家給你開小課!”
有貓病。
賀漁在內心對他翻了個白眼。
“不要隨意收追求者禮物,更不要隨意和追求者一同吃飯,還不要隨意…”
奚河念叨了一會,突然咂摸著有點不對。
“…除了我。”
想得倒美。
賀漁懶得搭理他,把椅背上掛著的大披肩往他懷里一塞,轉身去找導演了。
她飾演阿里巴巴的嫂嫂,是個女性角色。
戲服是配套的緊身無袖上衣和喇叭裙,金色裙擺上掛著長長的流蘇裝飾,走起路來打著衣服上的金屬圓片叮啷作響。
飄搖的紗巾下是劇組巨額借來的純金掛飾,襯得皮膚格外白皙。
總體風格和她在《滿庭芳》里南珠最后一舞時的服飾還有幾分神似。
風情又純情。
美得讓人無端幻想又不敢褻瀆。
抽到年輕強盜一角,只能再次女扮男裝的齊蕉艷羨地看著,有點后悔在萵苣姑娘的第二期里沒有黑箱公主。
一個月下來,她展現的形象好像都不是很好。
其實…
她換上舞臺妝和現代服飾的時候,也很好看的。
目光轉向難得獨自呆著玩手機的奚河,她原地躊躇幾秒,咬了咬牙邁出腳步快步走過去——
“您好。”
奚河掀起眼皮,見是她后又放了下去,只懶散地發了個音節:“嗯?”
“我一直很喜歡您的作品,很崇拜您,請問能加個微信嗎?”
齊蕉一鼓作氣說完,聽著自己快震破耳膜的心跳,緊張地等待回答。
“加微信?”
奚河聲音很輕,但在她耳里已經被放大了無數倍。
不是意料之中的拒絕,甚至好像還有點微末的希望,齊蕉大著膽子抬起頭,盯著奚河的臉瞧。
這張臉實在生的太好。
比她在國外最頂尖的娛樂公司見到的最頂尖的愛豆還要好。
而且他還那么優秀。
慕強的她很難不心動。
奚河手指上滑,退出應用,慢悠悠地看向對面明顯緊張的少女。
這種目光,他見得多了,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般情況下,他都是毫不留情擊碎少女芳心的反派,多一個字都嫌累的那種。
畢竟與其讓人念念不忘,不如讓對方討厭自己,迅速進入下一段。
不過這次嘛…
奚河漆瞳微微動了動,看向后方正想過來采訪的攝像和主持,隨后唇角一勾。
“那可太好了。”
“加個微信,回頭你幫我打聽打聽賀漁到底喜歡什么樣的,我給你發紅包。”
齊蕉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果核卡住。
“什…么?”
“我在追她。”奚河友好解釋,怕后邊攝像錄得不夠清楚還抬了抬音調,“追求的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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