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棺材
是那個小女孩。
她穿著一身破舊的公主裙,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都有淤青。
但是她的笑臉那么純真,嚴決讓的心一下平靜了下來。
為什么會夢到她呢?
因為沾染了她的怨氣,所以就可以進入她的世界了嗎?
也好,起碼他可以問問,她的家在哪里。
嚴決讓走過去,把皮球還給她,摸摸她的頭:“告訴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乖巧地回答:“我叫葉梓念。”
“你的家在哪兒?”
“我的家,就在……嘿嘿……”
小女孩突然笑得更燦爛,她抱著皮球轉身,蹦蹦跳跳地離開,聲音頑皮地響在四周,帶著回音:“大哥哥陪我捉迷藏,找到我了,我就告訴你!”
小女孩一溜煙兒不見了。
他追了過去。
他跑進了學校里,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停在學校背后的一塊空地上。
這里沒有什么特別,但小女孩確實在這里失蹤了。
嚴決讓觀察著四周,這時,小女孩的身影又出現了。
“我在這里哦,大哥哥。”
小女孩笑著原地轉圈圈,她好像看見了誰,開心地朝著那人跑過去,大喊:“媽媽!”
他定睛一看,果然一個女人站在小女孩面前,她是背對著她的,一身素色連衣裙,頭發長長的,嚴決讓感覺,應該是個很有氣質的女人。
黃昏漸濃,天邊殘陽如血。
“媽媽,媽媽!”
小女孩歡快地喊著媽媽,她從后面跳起,一把抱住女人的腰。
女人回過頭來。
那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連眼珠都垂掛在了臉上。
嚴決讓吃驚,隨后,驚醒。
窗外的天已經亮了。
身上寒氣散盡,而他還被沈呈若摟在懷里。
他們這樣抱著睡了一個晚上?
怪不得。
好溫暖。
沈呈若沒有睡著,見他醒來,道:“好些沒?”
他點點頭:“好多了,謝謝老板。”
“好些了就起床吧,今天還要做生意呢。”
沈呈若揉了揉他的頭發:“說不定,今天會有顧客上門。”
顧客?
安詳多久沒有顧客上門了?
嚴決讓在心中默默算著日子。
到店之后,嚴決讓照例和隔壁開云吞館的許婆婆熱情打招呼,他換上工作服后,拿著掃把認認真真地打掃著衛生。
今天,天氣不錯,嚴決讓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他掃地到門口,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輛車子停在安詳大門口,接著,是熟悉的嗓音刺破嚴決讓耳膜。
安白下車直撲嚴決讓,他嚇得連連后退,可她抱著嚴決讓死不撒手。
還把腦袋一個勁兒往他懷里蹭:“讓讓!我好擔心你啊!昨晚你就那么被沈老板帶走了,我好怕他欺負你啊,你沒有被他怎么樣吧,沈老板那么兇,有沒有拿小皮鞭抽打你啊!?”
這嘰嘰喳喳的聲音,沈呈若一聽就一個頭兩個大,他火冒三丈,站在門口大喊道:“小丫頭片子,你趕緊從他身上離開,否則,我把你從這條街上丟出去!”
“哎呀呀,沈老板,你懂不懂什么叫憐香惜玉?”
安白委屈巴巴,從嚴決讓身上下來,又直奔沈呈若而去:“我還不是覺得過意不去,怕你對讓讓生氣,你不給我聯系方式,又不給我地址,我和顧塵年找遍了全市的棺材鋪才找到你們這里,你就這樣對待客人嗎?”
沈呈若一只手抵在安白頭上,阻止她繼續前進的妄想,帶著怒氣道:“我這是棺材鋪,不買棺材你就不是我的客人,而且,你要是真過意不去,就趕緊離開這里,你們隨便帶走我的員工,這筆賬我沒和你們算,你們還敢自己找上門來?”
安白哭唧唧:“沈老板好無情啊,人家都這么誠懇地道歉了,而且,我也是因為喜歡你才想來找你的,沈老板又沒結婚,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我說了,對你這種小丫頭片子不感興趣。”
“人家才不是小丫頭片子,人家已經二十五歲了!二十五歲了!”
“……二十五歲你喊人哥哥,你裝嫩呢!?”
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嚴決讓頭疼扶額,見顧塵年從車上下來,他急忙走過去道:“顧先生,不好意思啊……”
顧塵年擺擺手說:“沒事,是我們唐突了。”
顧塵年和安白走進店里,她一見這么多棺材,眼睛都直了,嘖嘖稱奇:“哇!我這輩子,還沒這么近距離地接觸過棺材呢!雖然有點嚇人……不過還是很漂亮的,哎,好糾結呀,我死后,是火葬,還是裝進棺材里好呢,沈老板,以你我的交情,你一定要給我留一口最好的呀!”
沈呈若瞪她一眼:“誰跟你有交情?要最好的棺材,行,先給訂金。”
“哎呀,老板,別那么小氣嘛,一口棺材而已……”
安白朝沈呈若黏了過去。
沈呈若嫌棄地推開她:“離我遠點。”
嚴決讓頭頂落下黑線:心道這對話怎么越聽越詭異呢?
顧塵年坐在桌前,嚴決讓熱心地為他端上茶水。
沈呈若冷冷道:“既然道不同不相為謀,顧先生這是?”
顧塵年喝了一口熱茶,說:“不好意思啊沈老板,安白非要見你,我也不能不帶她來啊。”
兩人間火藥味十足,嚴決讓尷尬地摸摸頭,也不知該如何化解這微妙的氣氛。
“所以,讓讓——沈老板昨晚真的沒有體罰你嗎?”
安白又湊到嚴決讓面前。
嚴決讓汗顏:“真的沒……”
“你大爺,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沈呈若恨不得把安白打包丟出去:“我是以前的地主嗎?會不會說話,不會說麻溜兒滾出去!”
“沈老板好兇啊,老是兇人家,嚶嚶嚶……”
“嚴決讓扯扯沈呈若衣角,小聲道:“老板……”
沈呈若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地抽著香煙。
安白立刻捂住鼻子:“店里還有女孩子呢,沈老板考慮下我好不好?”
沈呈若白了她一眼:“我的店,我想怎樣就怎樣,不高興,趕緊走。”
他低頭,拿出打火機,利落點上。
安白不高興地嘟起嘴。
“請問,老板在嗎?”
這時,一對男女出現在了安詳門口。
四個人朝大門看去。
沈呈若黑眸微瞇,依舊淡淡地抽著煙。
嚴決讓愣了愣。
這對男女,女的不正是昨晚同學會上那個叫李予的漂亮女人嗎?
一夜不見,她的臉色好像更差了。
她穿著一身很暴露的紅色衣服,胸前一對呼之欲出,格外搶眼。
她噴著濃烈的香水,眉眼間難掩疲憊,她挽著身旁男人的手,看樣子,他們是對夫妻。
相比之下,那個男人就平庸許多了,與她也有著明顯年齡上的差距。
不過男人西裝革履,看得出,也算是家底不錯。
嚴決讓馬上想到,昨夜安白說,李予未婚生女,后來帶著女兒嫁給了一個有錢人,難道就是他?
顧塵年和安白也認出了她,不過安白對李予印象不好,所以臉上的表情瞬間拉了下來,變得不冷不熱。
李予見到顧塵年和安白時,倒是禮貌地綻開了微笑:“塵年,安白,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顧塵年說道:“這是我們朋友開的店,我們今天是來找他的。”
沈呈若白眼一翻:“誰跟你們是朋友……”
“原來是這樣。”
李予和她丈夫走進了店里。
嚴決讓趕緊泡茶招呼。
沈呈若抽著煙,問道:“需要什么服務呢?喪葬一條龍,看風水,還是純買棺材?骨灰盒也是有的哦。”
“買棺材。”那個男人開口:“要小孩子的,五六歲那種小女孩。”
沈呈若看著他:“你女兒?”
“是的。”李予點點頭,說:“我們的女兒,她是個很愛漂亮,很喜歡洋娃娃的孩子,她最近生了一場重病,我們感到,她快要不行了,而她那么愛美,肯定希望走的時候自己也美美的,所以我們希望為她特別定制一口棺材,要特別精致的那種。”
沈呈若問:“你們怎么知道她快要不行了?”
李予說道:“她每日昏睡不醒,家里經常出現一些怪事,有時我做夢也會夢到她對我說,媽媽,我快不行了,你要給我準備一口美美的棺材啊,而今日,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所以我們就……”
嚴決讓奇怪地問:“她每日昏睡不醒,為什么你們不把她送去醫院?”
那男人有些不耐煩道:“這些沒必要向你們解釋吧,我們只是來為女兒買棺材,也是奇怪,走了那么久,就只看到你們一家,我也是希望她能早日入土為安,不要每天在家瞎折騰,讓我們一會兒做夢,一會兒又惡作劇似的弄壞家里的東西!”
聞言,沈呈若笑道:“先生,你能到我的店里,就要對我客氣一點,不然,你會家破人亡的。”
那男人怒了:“你說什么!?”
“建雷!”
李予急忙拉住他。
沈呈若悠悠道:“五六歲的小女孩,我得知道她具體尺寸,你們寫一個給我吧。”
李予和那個男人對看一眼,都搖搖頭道:“這個,我們不知道。”
安白嗤笑一聲。
顧塵年看著她,幫她順順毛。
“不知道自己女兒身高多少,體重多少嗎?”
沈呈若又問一遍。
兩人還是搖頭:“真的不知道。”
“行,那我親自到你們家去看,不介意吧?”
沈呈若說道:“說不定,還能幫你們解決下女兒的惡作劇。”
男人一聽這話,激動了:“真的嗎?那太好了,等會兒你們就到我家去吧!”
安白轉頭,望向他說道:“沈老板!我也要去!”
“……哪都有你。”
“我是李予的老同學嘛!”
安白一臉假笑地看向李予,虛偽地說:“李予,你看,我也是關心你,你遇到這樣的事,我也不好受,就讓我和塵年陪陪你吧,怎么樣?”
李予溫柔地道:“好啊,安白,你和塵年也一起來吧,畢業這么久,我還沒邀你們到家來玩過呢!”
說完,李予無意間看了沈呈若和顧塵年一眼。
她的眼里除了溫柔,還有嬌羞。
還有……
微不可察的,炫耀。
嚴決讓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有種非常違和的感覺,違和到讓他不舒服。
怎么回事。
從眼前這兩人身上,他完全感覺不到失去女兒的悲傷。
不送生病的女兒去醫院,只想盡快為她買口棺材讓她入土為安,甚至,不知道她的身高和體重。
被問起這些會暴躁發怒的男人,還有,漂亮卻透著虛榮的女人。
五六歲的小女孩,那應該不是他之前遇到的小女孩。
那她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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