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呈若等人哪里肯聽，尤其是安白，大寶劍快要飛出去了，小黑也一躍而起，在顧塵年的指揮下用頭撞向“嚴決讓”。

        “嚴決讓”避閃不及，硬被小黑的鐵頭撞了一下，臉上留下一塊淤青。

        “竟敢打我臉！”

        “嚴決讓”惱羞成怒，仰頭發出一聲咆哮，他一反剛才求饒的模樣，露出猙獰的面容，打挺從地上站起，屋內頓時刮起邪風，安白被風迷了眼，后退兩步，小黑乘勝追擊，被“嚴決讓”一把握住小小的身軀，他狠狠一扯，連帶著顧塵年也受到波及，與小黑一起被甩了出去！

        “塵年！”

        顧塵年撞倒書柜，安白見狀大喊，隨后咬牙切齒：“奶奶的，你是個什么東西！你上讓讓的身，還借他的手來對付我們，我饒不了你，我就不信，你能有多強！”

        “嚴決讓”冷笑，用不屬于他帶著一絲女性嬌媚的聲音說道：“我是不強，但誰敢動我的臉，我就敢要誰的命！”

        ——“那你要我的命試試？”

        沈呈若猛地上前揪住“嚴決讓”的頭發，一雙黑眸可怕極了。

        沈呈若渾身都是強大的陰氣，制住了“嚴決讓”，在他手里，“嚴決讓”像只螞蟻那樣弱小。

        他越是楚楚可憐看他，沈呈若的怒氣就越深，本想一團陰火叫他灰飛煙滅，奈何他上的又是嚴決讓的身體，雖說嚴決讓這般看他也確實叫人瘆得慌，但沈呈若終究下不了手，可是又氣，只能扯著他的頭發泄憤了，他把“嚴決讓”的頭搖來搖去，痛得“嚴決讓”慘叫連連，“別抓頭發……別抓頭發……沈老板……”

        沈呈若兇神惡煞，厲聲威脅：“從他身體里滾出來，否則，我讓你變成禿子！”

        “沈老板，你怎么忍心……”

        “我沒什么不忍心的。”

        沈呈若冷冷掐住他的脖子：“我再說一遍，從他身體里滾出來！”

        “好……好……原來你對我，竟如此無情……”

        “嚴決讓”被掐住脖子，發出一聲聲變調的慘笑，悲傷蒼涼，他凝視沈呈若，雙眸忽然流下淚水：“我一直在你身邊，原來你，一點也不在乎我……原來，這個跟了你一個月都不到的小男孩都比我重要……沈老板，你真的，好無情啊……男人全是負心漢，這話一點也沒說錯！”

        屋內旋轉起強大的氣流，“嚴決讓”激動起來，雙拳一握，發出痛苦的叫喊，那些氣流如黑色的漩渦，圍繞著“嚴決讓”的身體層層爆破，沈呈若一驚，迅速松手后退。

        “嚴決讓”落地之后，那些黑色的氣流越來越濃郁，凝成一團，仿佛黑洞一般，看得安白目瞪口呆，她匆匆跑到顧塵年身邊，一臉難以置信：“這……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他究竟要干什么？是要把我們全部吸到黑洞里去嗎？”

        顧塵年握住安白的手，緊緊攥著。

        沈呈若望著那團黑霧，眼眸凜冽。

        “嚴決讓”站在黑霧之中，狂笑不止，氣流將他衣衫卷起，他略長的頭發全被吹到耳后：“沈呈若！你如此對我，今日，我定讓你付出代價！”

        話落，黑霧爆開，烏壓壓一堆大大小小的蟑螂從天而降！

        “……”

        三人（外加一個小黑）愣了一瞬之后，“啊……”安白首先尖叫起來，“蟑螂！是蟑螂！好多蟑螂！沈老板！救命啊！”

        安白欲奔向沈呈若，卻發現一轉頭，他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后。

        安白兒眨眨眼：“沈老板？”

        沈呈若說道：“……看什么看！快驅邪！”

        “……哦。”

        蟑螂軍團眨眼之間便已逼至身前，顧塵年低喚：“小黑！”

        小黑拍拍胸脯，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怕蟑螂。

        顧塵年牽動絲線，將道力與小黑合二為一，小黑全身冒出淡淡的金光，這一次，它如有神助，在漆黑的蟑螂軍團中殺出一條血路，不一會兒，整個房間，遍布蟑螂的尸體。

        而這時安白也鎮靜下來，她口念咒語，一連打出好幾張道火符，蟑螂怕火，一燒就死一片，被道火消滅，連尸體也不留。

        “嚴決讓”見此情景，既悲憤又絕望，他還想反抗，拼死一搏，可蟑螂都死了，他再沒有對付他的殺手锏，果不其然，下一秒，沈呈若直接對他出手，他被冷冽的掌力擊倒在地，險些被打出真身。

        消滅完所有的蟑螂，安白得意洋洋：“我還以為這邪祟多大的本事，原來就只會召喚些蟑螂，不過如此嘛。”

        小黑輕輕松松跳到顧塵年掌心，上次對付洋娃娃失敗了，這次卻可以昂首挺胸求表揚。

        顧塵年笑著摸摸它的頭，小黑一臉滿足。

        沈呈若一腳踩在“嚴決讓”胸口，神色冰冷：“你還不出來是不是？”

        “嚴決讓”怕了，完全不是剛才的嘴臉，成了一副柔弱無辜的樣子：“沈老板……我不是不愿意出來，只是……我出來后，你一定不會放過我……我只能暫時附在這小男孩的身上……你先冷靜一點，不要讓我灰飛煙滅好不好？”

        顧塵年看他一眼，道：“你究竟是什么，你針對安白和嚴決讓，意欲何為？”

        “就是！”安白附聲：“你口口聲聲說沈老板對你無情，沈老板究竟怎么你了，你要一直怨念，甚至牽連無辜，還裝鬼嚇我！？”

        沒等“嚴決讓”回答，沈呈若踩得更重，眸底冷意漸濃，他瞪著他，說：“我根本不認識你，也不想聽你的故事，我再說一遍，從他身體里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

        “呃。”安白有點聽不下去了，咳嗽兩聲說：“那個，沈老板，他說你是負心漢，你看是不是還是得讓人家訴訴苦啊，至少，我也想知道，我為什么被怨恨吧？還有讓讓總不能白白被上身一場吧？”

        “對對對！”

        “嚴決讓”眼淚汪汪，對安白的說法深表贊同：“我保證，我附在這男孩身上，不會吸食他一點點精氣，也不會折他陽壽，我只求一個自保，能讓大家知道我的故事。”

        安白走過去，把沈呈若的腿從“嚴決讓”的胸口拽了下來。

        “好了，你說吧。”

        三個人把“嚴決讓”圍著。

        “嚴決讓”抹抹眼淚，許是憶起了傷心事，他坐在沙發上醞釀情緒，好半天才緩緩開口，淚眼婆娑：“你們真的要聽嗎？這個男人聽了會流淚，女人聽了會沉默的故事……”

        安白：“你說反了吧？”

        顧塵年：“請繼續。”

        沈呈若面無表情：“你信不信我馬上讓你灰飛煙滅？”

        “嚴決讓”嚇了一跳，忙道：“我說我說，我這就說……”

        “哎，longlong那個ago……”

        沈呈若一巴掌抽過去：“說人話！”

        “……沈老板，我是女人，你不能打女人啊喂！”

        “嚴決讓”委屈地叫喊起來。

        安白嘆息：“看吧，我就說，這邪祟是個女人。”

        顧塵年看著她，表示佩服。

        “嚴決讓”尷尬道：“不要叫我邪祟嘛……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叫章以，是一只溫柔可愛的蟑螂精，也是我們蟑螂一族，最美的那只……”

        安白：“……”

        顧塵年：“……”

        沈呈若：“……”

        小黑：“？？？”

        沈呈若點燃陰火：“灰飛煙滅吧。”

        顧塵年和安白急忙攔住他：“沈老板！冷靜！冷靜一點！聽章以把話說完！”

        章以嚇得蜷在沙發一頭，瑟瑟發抖道：“沈老板！你不能讓我灰飛煙滅！我在你身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這么對我！”

        “閉嘴！你去死吧！”

        章以咬著手帕瘋狂流淚：“沈老板！你忘了嗎，這么多年，一直有一只小蟑螂默默地陪伴著你，在這偌大的別墅，你一直一個人，你不喜帶人回家，每個孤獨漫長的夜晚，都是我在房間里陪著你呀，雖然那時我還未成人形，但我依然以蟑螂的形態陪伴著你，我對你日久生情，心中從未有過別人，我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無論家族讓我嫁給誰，我都不同意，我一心只想陪在你身邊，可結果呢？自從你接回了這個小男生，一切都變了！”

        講到動情處，章以傷心欲絕，捶胸頓足：“我們再不是二人世界，我想要的生活被侵入者打破了！我每天眼睜睜地看著你和這個小男孩朝夕相處，卻又什么都不能做，我心里難受極了，我甚至看到這個小男孩幫你洗澡，原本只有我才能看到的，沈老板的身體，這個男孩應該也看過了吧，那時，我瘋狂嫉妒他，可后來，我才發現，這男孩和我一樣，也是個可憐人啊！”

        顧塵年：“……此話怎講？”

        安白嘴角抽抽：“……章以，你還是從讓讓身體里出來吧，你用他的樣子說這些，我會想笑的……”

        章以倔強地哭泣：“我不！我一定要借他的口說！不然，沈老板不會給我說完的機會的！”

        沈呈若：“我已經不想聽了……”

        “那一日，我看到沈老板帶了客人回來，你們玩得很高興，還喝了酒，尤其是你！”

        章以悲憤地伸手，指向安白聲音嘶啞，滿臉是淚地控訴：“你個小丫頭片子，一看就營養不良，你還敢覬覦沈老板，你別以為我沒看到，你趁醉酒，親了沈老板一口！那時，我便再也按捺不住了，我想把你趕走，想讓你再也不敢留在沈老板身邊，可我又不能自己動手，我是妖，殺了人也會擔因果，影響修行，所以我就……”

        沈呈若冷冷道：“所以你就想借刀殺人，那一晚，你纏上嚴決讓，就是想利用他。”

        “我找上這個男孩也是有原因的，我本來就不喜歡他，嫉妒他搶走了你，可是那一晚，我看到他一個人走到院子里，我感受到了他的心有和我一樣的痛苦。”

        章以朦朧著眼，說：“我借由他的夢境進入了他的內心，發現他果真和我一般，對沈老板與小丫頭片子親密接觸一事，心中有了異樣的感覺，只是這男孩年少——動情而不自知，偏巧被我利用了，我在浴缸里襲擊他，也不是真的想要他死，只是想趁他受傷，把我的暗示傳遞進他的心里，讓他動手，幫我殺人……”

        沈呈若的黑眸再冷一瞬。

        安白的關注點顯然已經不是自己差點被殺這件事了，她呆呆地重復：“動情，而不自知？”

        章以小聲道：“雖然醋意只有一點點，可我放大了它，并不斷加以暗示，時間一久，這孩子被我折騰得也挺痛苦的……”

        沈呈若按捺住怒意，問：“所以，嚴決讓的夢境，黑房子，女人的哭聲，都是你制造給他的？”

        章以弱弱地說：“對，對啊，黑房子，是我在浴室角落里的家，因為在那可以經常見到沈老板洗澡……女人是我在哭，我心里難過嘛，就想讓那孩子也聽到，因為他心里也是難過的，他和我有共鳴……”

        “那晚出現在浴室里的黑線……”

        沈呈若像提到什么禁忌，章以一聽便捂住臉，嚎啕大哭起來，哭聲悲涼，響徹整個房間：“那是我的須須！！！一共就兩根，都被沈老板拔掉了！我當時流了好多血！我再也不是有觸須的蟑螂了！再也不是蟑螂一族，最美的女蟑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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