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迷情
冰火兩重天的房間也應了它的店名,確實是個鬼市紅燈區,房間的燈光是粉紅色的,床呈圓形,沈呈若把嚴決讓放上去的時候,聞到床頭的熏香,那香有迷情的作用,不過對沈呈若無效,這么多年,他和這個眼鏡男打交道,對這的一切早已熟悉,也早已麻木了。
遞上寒冰水,眼鏡男默默退出了房間,不過八卦如他,定不會放過沈老板的猛料,他站在房門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一雙被擋在鏡片下的眼睛有充滿興趣的光。
沈呈若給嚴決讓噴了緩解熱毒的藥,但這會兒藥效已過,他的意識又如流沙般快速溜走,等沈呈若把他扶起來,想給他喂水時,卻怎么也撬不開他的嘴,沈呈若是個沒有耐心的人,他將寒冰水含入口中,俯身……
對嚴決讓而言,沈呈若全身都是冰的,他本就是極陰屬性,遇上中了熱毒的嚴決讓,瞬間便一發不可收拾……
沈呈若在人間待了太久,他當然明白這樣的感受意味著什么,他覺得可笑的是,他明明知道人類的時間是短暫的,可他還是自私地想把嚴決讓在身邊多留一會兒,他明明想擺脫這個麻煩的“習慣”,可最終,他還是被這個“習慣”吸引了過來。
嚴決讓還握著他的手,像抓著救命稻草般不愿放開,離開他的唇后,沈呈若想從床邊站起來,可他雙手一扯,沈呈若又被拉了回去。
不知為何,那一刻,沈呈若有些自嘲地低笑起來。
這小兔崽子與別的人類有什么不同,他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小男孩,他甚至連情也不懂,他根本不明白,也沒有經歷過,便莫名其妙對他動了情,動情之后該做什么,嚴決讓若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怕會被嚇壞吧?
沈呈若任由嚴決讓握著他的手臂尋找清涼,他騰出另一只手在男孩臉上來回輕撫著,男孩緊閉著眼時垂下的睫毛,被汗水打濕的頭發,這么多年他一直竭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對人類產生感情,如今,他竟栽在了一個小孩子手里,而且,他不僅享受這個小孩子的感情,還對他產生除了普通感情以外的東西,比如說獨占,比如說,欲念。
“老板……”
服下寒冰水很長一段時間嚴決讓都沒有清醒過來,正如眼鏡男說的,寒冰水發作時,寒氣會與嚴決讓體內的氣相撞,這個過程他會十分痛苦,那疼痛的感覺會放大十倍,當他痛苦地皺起眉,臉色變得蒼白,大滴汗珠從他額頭落下,沈呈若知道藥效發作了,可這期間,他沒有任何辦法能幫他緩解痛苦,只看著他昏迷不醒間,嘴唇微張,一遍遍地喊著他:“老板……”
似乎喊他,嚴決讓會覺得好受一點,相處時間不長,但隨時喊著老板已成為他的習慣,這會兒也不例外。
他每喊一聲,沈呈若的眼眸便深邃一分,他不知道嚴決讓能不能聽見,還是安撫性地應了他:“我在。”
朦朧間,嚴決讓睜開眼,他看到沈呈若的身影,瞳孔微渙,輕聲說:“老板,我想留在你身邊,你別解雇我……可以嗎?”
老板,我想留在你身邊。
沈呈若手臂一僵。
同樣的話語仿佛還在昨天,此刻,卻是由嚴決讓說出,難道真的是命運的輪回嗎?
沈呈若身子前傾,他靠近嚴決讓,曜石般的眸底是化不開的夜色,他低喊他的名字,猶如嘆息,帶著無奈和一些不易察覺的寵溺,“嚴決讓……”
他將嚴決讓輕輕抱在懷里,為了讓自己冰涼的體溫給他一些舒適和緩解,被沈呈若這樣抱著,嚴決讓無意間嗅到那股熟悉的雪茄味,他以前很不喜歡沈呈若抽煙,也無法適應香煙的味道,可現在,這股煙味讓他覺得那么安心,以至于藥效過去,他便立刻墜入了夢境。
嚴決讓脖間的玉佩發出了淡光,那光也是清涼無比的,替他安靜驅散了不少體內的不適感。
他夢見了自己的養父,也就是蘇齊君的丈夫,他在夜晚的家中死去,嘴里含著魚,整個客廳彌漫著一股濃郁的金魚腐爛之后的腥臭,夢境中。
養父扭曲地死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慢慢,他的頭以詭異的姿勢轉了過來,他空洞的眼神,嘴里的小魚還在搖晃著尾巴,一些金色的魚鱗就像植物一般在養父蒼白的臉上生長,很快蔓延了他整張臉,他好像長了一個魚頭,那些魚鱗在夜色中閃閃發亮,他張著嘴,嘴里噴出肉眼可見的魚腥氣,然后,他緩緩地放大著瞳孔,朝著前方,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他在笑。
他的牙齒也很快變成了魚鱗,一片一片,夸張地脫落。
屋子里有女人的笑聲。
尖銳,詭異,帶著重音。
嚴決讓想看清那個聲音究竟從哪里發出,卻怎么也尋不到聲音的來源,他在黑暗中摸索,驀地,他眼前一亮。
他看到一個巨大的蛹狀物在自己面前。
那蛹是黑色的,周邊發白,聲音似乎就是從蛹里發出,嚴決讓嘗試著走近它,卻發現怎么也拉不近距離,那蛹始終停留在他的正前方,女人的笑聲沒有一刻中斷。
漸漸,嚴決讓聽到蛹里傳出猶如心臟一般的跳動聲,一下一下,和他的心臟頻率一樣,同時,他吃驚地發現,那蛹吸食了某種黑暗的力量,正以瘋狂的速度在不斷擴大,似乎下一秒,有什么東西就要破繭而出。
嚴決讓很想看看那蛹里到底是什么,偏偏這時,他醒了過來。
他還睡在圓形大床上,因為服用了寒冰水,這會兒熱毒已經退了,他除了有些虛弱之外,再無任何不適。
嚴決讓蘇醒時,第一眼看見的不是天花板,而是眼鏡男那張笑瞇瞇的臉。
他愣了愣,坐起來。
眼鏡男看著他,單手托腮,微笑道:“你醒了,怎么樣小家伙,昨夜你的感受恐怕與我的店名一樣,是真正意義上的冰火兩重天吧?”
嚴決讓多少還記得昏迷前的事,他對眼鏡男道:“昨夜,是你救了我吧?”
眼鏡男笑著擺擺手:“不是不是,救你的人是沈老板,藥雖然是我給他,但他得花錢買。”
嚴決讓四處看看,問:“老板人呢?”
眼鏡男說:“他守了你一夜,你一直抓著他的手不放,好不容易剛剛松開了,他出去倒杯水喝。”
聞言,嚴決讓臉紅了紅,有些尷尬:“不管怎么說,還是要多謝……那個,您怎么稱呼?”
眼鏡男一下笑噴了:“您!?”
嚴決讓摸摸頭道:“我猜,你估計也不是人類,和老板一樣,活了很多年了吧。”
眼鏡男哈哈笑了兩聲,說:“那可不一定,鬼市里做生意的,死人有,活人也有,不過你的直覺很準確,我不是活人,我也確實和沈老板一樣,活了很多年了,我叫墨譽安,是這冰火兩重天的老板,沈老板從很久以前就是我的顧客,他的許多藥品都是我賣給他的,我看你們倆這關系,我給你打個八折,小家伙,你看如何呀?”
墨譽安眼睛睜得賊大,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嚴決讓都不知怎么接他的話,只能干笑著解釋說:“墨老板,我和老板之間,不是那種關系啊……”
墨譽安嘖嘖道:“什么不是,在我這還用得著遮遮掩掩,我開店這么多年,這種事見多了,只不過發生在沈老板身上我有點好奇罷了,他那個人啊,脾氣不好,一般喜歡些身材火辣的美妞,不過鬼市這么多個娛樂場所,我也從沒見他進去過,你說像他那種活得都不耐煩了的男人,沒有那方面的需求,是不是不正常啊?”
嚴決讓:“……這個,我不太好說。”
墨譽安一拍大腿:“沒什么不好說的,昨夜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了,你呀,絕對就是沈老板傳說中的軟肋了,你是沒見著沈老板對你的那份心,我從來沒見他對別人這樣過,你拽了他一晚上,他愣是動也沒動一下,你一直喊著他,他也一直應著你,我不傻,你倆呀,沒必要藏著掖著,你不就是喜歡沈老板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嚴決讓:“……話是這么說,但我和老板之間真沒什么……”
墨譽安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認真,有深邃的光從他瞳底一閃而過,他伸手,指尖欲觸往嚴決讓的眼,道:“我本想,像你這樣的人類小男孩沒有什么特別的,你的長相嘛,也只能算一般,可是你這眼睛,是真的不錯,在鬼市,你的這種眼睛不多見,要真是歸了我,定能賣個好價錢……”
墨譽安的手還未碰到嚴決讓,忽然,一股力量將他手腕扣住,墨譽安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啪”一聲,他的手腕關節,錯位了。
墨譽安痛得“嗷嗷”直叫,眼淚都飛出來了。
回頭看,把他關節捏脫臼的人不是陰氣森森的沈呈若又是誰?
墨譽安眼淚橫飛,可憐兮兮:“沈老板,你……”
嚴決讓還處在懵逼當中。
沈呈若居高臨下,冷冷地瞪著墨譽安,開口:“這男孩是我的,他的眼睛也是我的,你想動他,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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