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呈若又問：“你父親平時不管理公司嗎？”

        顧塵年說：“他喜歡幕后管理，一般不出面，除非遇到特別緊急的事�！�

        沈呈若一笑說道：“那現在呢，你們公司出事了，他出面了嗎？”

        顧塵年皺了皺眉說道：“他前段時間回老宅了，因為明天是我哥哥的生日。”

        沈呈若露出不懂的表情說：“公司出了這么大的事，他還有心情操辦你哥的生日，你父親的心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顧塵年沒有說話，安白道：“其實這件事我們都不理解，公司快要倒閉了，那么多失蹤的人沒有找到，可叔叔就是非得回老家，好像回了老家，一切就能解決了一樣，我們是晚輩，總不好干涉長輩的決定，何況……我實話實說啊，我從小就怕塵年他爸，感覺特別威嚴的一個人，你永遠猜不透他心里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他會做什么，塵年也是，從小就任他父親擺布，就連管理公司，也是他父親的決定，所以這件事，我和塵年都是沒有辦法的。”

        這時，嚴決讓問道：“那顧先生的父親回老家，是不是因為，或許解決的辦法就在老家呢？”

        安白攤開雙手，搖搖頭說：“不知道，或許，叔叔只是想逃避也說不一定啊�！�

        沈呈若看著顧塵年，嘴角揚起的弧度意味深長：“自己的父親都不了解，莫名其妙成了公司的管理者，你們顧家還真是傀儡一族啊，我平時看你挺有主見，對待鬼物也毫不心慈手軟，怎么自己家的事，你倒變成不折不扣的傀儡了？”

        “老板！”

        嚴決讓扯扯沈呈若的袖子。

        也許沈呈若的話戳到了顧塵年的痛處，他臉色微變，但情緒終究沒有發作出來，良久，才說：“這件事我是沒有辦法了，若不是安白提議，我也不會到這來找你，守護公司雖是我的責任，但我更擔心那些失了蹤的員工，我想把他們找回來，現在外面已經輿論紛紛，所有的新聞壓都壓不住，再這么下去，我怕整個城市都會亂套。”

        “紙是包不住火的�！�

        沈呈若把煙點進煙灰缸里，雪茄的香氣升騰，他閉上眼，微微一嗅，心曠神怡，然后他睜開眼，看著顧塵年說道：“就像你身上的味道，連我的煙都蓋不住�！�

        “味道？”

        安白一聽這兩個字，立馬小狗似的撲到顧塵年身邊嗅嗅，邊嗅邊說：“咦，什么味道，我怎么聞不到，塵年，你今天噴古龍水了？”

        顧塵年側首看她：“我從不用古龍香水，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啊，那這是什么味道？”

        嚴決讓也聞不出來，只好把視線落到沈呈若身上。

        沈呈若淡淡地說道：“不是什么好味道，很難聞，像刺鼻的血腥味�！�

        聞言，安白震驚了：“血腥味？這怎么可能，塵年愛干凈，十指不沾陽春水，最近也沒抓過鬼，身上不可能有血腥味的。”

        沈呈若低頭，笑了笑說：“那可能是我聞錯了。”

        嚴決讓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安白討好般地來到沈呈若身邊，她小心翼翼抓著他的袖子，撒嬌：“沈老板，咱們朋友一場，我都成全你和讓讓了，你就幫幫塵年吧，他真的不容易的，說實話，公司出這樣的事也不能怪他，但最近因為這件事，他吃不下也睡不著，都是我陪著，他才不至于徹底倒下去，你也別因為之前的事和他較勁了好不好，我們是驅鬼師，對鬼物不心慈手軟那是很正常的事，你們只是觀點不同罷了，塵年他也并不是顧家的傀儡，只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塵年的父親太嚴厲了，他要做什么，沒人可以阻攔，所以這次的事，我倆真是束手無策的……”

        沈呈若看她一眼：“說了這么多，你們到底幾個意思？要我幫你們查這件事？”

        安白笑瞇瞇：“沈老板真聰明！這不是你的拿手絕活嗎？我知道肯定難不倒你的！”

        “少來。”

        沈呈若冷冷地說道：“我的拿手絕活是賣棺材，不是給人當私家偵探，你們自己都是驅鬼師，哪還需要我幫什么忙？”

        “我們就是自己沒辦法了才來找你的嘛……”

        安白可憐兮兮：“難道我話說到這個份上，沈老板還是不愿意幫我們嗎？”

        安白都快把眼淚擠出來，顧塵年也沒有辦法沉默下去，他似乎拼命說服自己做了一個人生中最重大也是最艱難的決定說道：“沈老板，若是以前，我不會求你，但現在事關人命，我希望你幫我這個忙，我會付你酬勞，只要我給得起……”

        沈呈若輕笑：“果然是生意人，一開口就能抓住重點，成，錢夠的話，我幫你，反正我閑著也是做生意，你們顧家的生意，我是不做白不做�！�

        “沈老板，原來我們之間的關系這么現實的嗎……”

        安白默默地流淚。

        章以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嚴決讓看著他們問道：“那咱們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沈呈若指指顧塵年：“這個你得問他。”

        顧塵年說：“明天是我哥哥的生日，我得趕回老宅為他慶祝，雖然這種時候很不應該，但，這是顧家的規矩，父親已經回去了我也得回去，所以……”

        沈呈若瞇著眼：“所以，你是想邀請我們也去你家老宅？”

        顧塵年點頭：“如果可以的話�！�

        嚴決讓問道：“顧先生家的老宅在哪兒？”

        安白插嘴道：“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你絕對想象不出有多偏僻，是個很小的村莊，但是風景特美，顧家的老宅也修得特別漂亮，聽說有段歷史了，是一個歐式風格的大莊園，小時候我去過幾次，和塵年在那兒玩，但是因為實在太遠，所以現在就很少去了�！�

        “那個村莊叫什么名字？”

        沈呈若問。

        安白脫口而出：“叫無名村，就是因為沒有名字，所以那個村就叫無名村�！�

        嚴決讓道：“老宅落在小村莊里，顧先生的哥哥明天就要過生日，那咱們來得及嗎？”

        沈呈若一拍嚴決讓后腦勺說道：“所以就要馬上走，片刻都不能耽誤�！�

        “……那我先去換件衣服……”

        “換什么換，就穿工作服挺好的，走吧，就當生意來了�！�

        “……哦。”

        說走就走。

        沈呈若做事總是雷厲風行，這點嚴決讓也習慣了，但好歹出個遠門，總要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吧，他就這樣穿個工作服出門真的好嗎？

        嚴決讓糾結著被沈呈若訓上了車。

        沈呈若拉著嚴決讓坐在了后面，顧塵年開車，安白坐在副駕駛。

        車子開動了。

        嚴決讓看了看窗外，再轉過頭，瞧見沈呈若拿出了手機，正不斷往下翻看著什么。

        嚴決讓想阻止他：“老板，別在車上玩手機，一會兒容易暈車�！�

        沈呈若頭也不抬：“我都是老司機了我暈什么車？”

        嚴決讓把臉湊過去：“你看什么呢？”

        沈呈若一笑：“看美女呢，你要看嗎？”

        “……”

        嚴決讓安靜地把頭移開。

        下一秒，沈呈若的大掌按住了他的頭，像是安撫性的輕拍，嚴決讓很不舒服，伸手把他的胳膊拿開了。

        沈呈若瞪他一眼：“怎么了？”

        “……沒什么�！�

        “你小子第一次出遠門，是不是有點興奮？”

        沈呈若充滿戲謔地看著他。

        知道沈呈若拿他開玩笑，嚴決讓有些沒好氣地說道：“我興奮不起來。”

        沈呈若笑了，把手機屏幕放到他面前說道：“我在搜顧氏集團的發展史。”

        安白把頭扭了過來：“想知道發展史，問我呀，我和塵年可是一起長大的�！�

        沈呈若回道：“我是想知道集團發展史，不是想知道你倆的發展史，一邊玩去。”

        這時，顧塵年開口：“那你查到什么了嗎？”

        “查到了�！�

        沈呈若低頭看著屏幕，認真地說：“你們集團招聘的要求似乎特別嚴苛，第一條就是員工必須長得好看，而且如果是漂亮女生的話，會比男生更有競爭優勢，所以我想，你們公司里的員工，應該都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想入非非的大美女吧？”

        “是啊�！�

        安白說道：“這個事外界都知道啊，顧氏集團的用人標準不是那么簡單就能達到的，而員工都是俊男靚女也是顧氏的一大特色，可以說，也是賣點吧，這是別的公司都沒有的，每年顧氏也能省很多廣告錢，不過他們就算再美，那也沒有我……”

        “這些都不是重點�！�

        沈呈若毫不留情地打斷她，說：“重點是你們的員工究竟有多美，發個圖給我看看�！�

        “……”

        嚴決讓咳嗽一聲，低低地道：“老板，看照片跟了解發展史，好像，沒什么關系吧……”

        “那關系可大了。”

        沈呈若一邊往下拉著屏幕，一邊沉聲說道：“如果真的都是非常驚艷的美女，或許失蹤，就是跟她們的美貌有關系�！�

        “可是失蹤的員工里也有男性�！�

        顧塵年的目光沉了下來，方向盤也不知不覺握得很緊。

        沈呈若低低一笑，道：“說不定有些東西，男女通吃呢？”

        安白輕聲問：“沈老板……這是有頭緒了嗎？”

        沈呈若抬起頭說道：“我的頭緒就是我肚子餓了，咱們今晚吃什么？”

        顧塵年說道：“為了趕時間，所以我們今晚可能要在車上睡覺了，我盡量快一點，這樣能在明天晚上之前到達老宅，安白，你包包里應該還有些面包，拿出來大家墊墊吧�！�

        “好嘞！”

        安白趕緊去摸包包。

        嚴決讓再度看向了窗外。

        果然，一路閑談之間，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他們的車行走在山野小路之上，蜿蜒盤旋，外面除了柔和的星光，就是各種各樣的蟲鳴，還有長長的藤蔓，和無盡的樹林。

        他不明白顧家這樣的大家族為何要把老宅建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里，他想問，但考慮到顧塵年的心情，他決定，還是把這個問題暫時先緩一緩。

        也許在那個山村之中，有著只屬于他們顧家的故事。

        嚴決讓這樣想著，不知不覺望著窗外出了神。

        因為潮濕的夜色，山林中彌漫著縹緲的霧氣，他并不能將窗外景色看得十分清楚，偏偏這時，他眼前閃過了一抹紅色。

        那是一個穿著古代大紅嫁衣的女人，她長發飄飄，有著世間少有的絕美的容顏，她突兀地出現在風中，轉眸看向嚴決讓時，那鮮紅的眸，驀地流下兩行血淚，仿佛悲傷至極。

        那一刻，嚴決讓全身僵住，一股冰涼，從頭到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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