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尸氣
棺材內女聲咆哮,帶著濃濃的恨意,登時一股凜冽的煞氣四處翻涌,周圍傳來陣陣鬼哭,結界內的一切似乎都劇烈晃動起來,氣流層層爆破,連那藤蔓上點綴的玫瑰花,花瓣都開始凋零起來。
片片墜落,消失于無形。
那是從棺材里滲透出的恐怖力量,它在結界中瘋狂升騰,成長,安白受不了周圍的鬼哭,那聲音太過刺激她的神經,又因為裹挾著邪氣,她雙手抱頭,痛苦地低喊著,嚴決讓趕緊堵住她的耳朵,因為手掌受傷,卻也只能替她塞住一邊。
好可怕。
這究竟是怎樣的力量,以前從沒遇見過。
死亡仿佛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他們所有人都會被這里的煞氣吞噬。
鬼哭的聲音在耳邊加劇,嚴決讓頭痛欲裂,除了右眼是玉色的,他的左眼布滿血絲,變得猩紅。
這些聲音,就像來自地獄深處,而這,就是名副其實的陰曹地府。
漸漸,嚴決讓也受不住這里濃烈的邪氣,沈呈若感覺到了,他雙手捏訣,欲為兩人設起保護屏障,卻聽這時棺材大笑道:“你要保護他們,那今日就只能一起死在這里了!”
話音落,結界內忽地出現兩個人影,一個男人白衣粉褲,捏著蘭花指,長相妖嬈無比。
一個女孩扎著雙馬尾,一身暗黑系哥特式蘿莉服裝,她單手叉在腰間,見到嚴決讓和安白,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這一笑,她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也暴露出來,她輕輕抬腳,一秒時間便閃現在了嚴決讓身后。
“好年輕的小男孩,配上他懷中的小蘿莉,真是一頓美餐呢。”
女孩蹲下腰,伸出粉舌舔舔嘴角,她想從后面抱住他,嚴決讓卻猛地轉身,他將驅邪珠夾在指間,狠狠地擲向她,雖然效果微乎其微,好歹也讓那女孩嚇了一跳,連連后退。
她驚嘆:“哇噢,這么有活力的人類,真是難得一見。”
“哈哈,你喜歡年輕的少男少女,那這個男人就交給我了吧。”
妖嬈的男子腳不踩地地飄向沈呈若,沈呈若冷眼看他,只從唇間淡淡吐出一個字:“滾。”
他向男子揮手,一道凜冽的白光如同閃電,又像一條長長的鞭子,那光落在妖嬈男子的身上,他慘叫一聲,身體瞬間皮開肉綻,可下一秒,他的傷口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長好,他看著沈呈若,有些嬌俏地笑道:“這么好看的男人,下手卻這么狠,真是令人心寒啊。”
“讓開,他是我的。”
巨大的棺材發話,男人和女孩同時應了一聲“是的,主人。”便乖乖退到一旁了。
“你不是非常在乎那兩個人嗎?我倒要看看,即使你再怎么強大,又如何能從我的手底下保護兩個人,去死吧!!”
棺材騰空而起,猛地翻滾起來,邪惡的氣流在結界內一石激起千層浪,“啊……”昏迷中的安白再也承受不住,她大聲叫喊起來,沈呈若立刻抽出符紙,他用朱砂畫符,將那符紙擊向棺材,碰撞時帶出無數火花,“轟”的一聲。
那棺材受到重創,非但沒有惱怒,反而高聲大笑:“千年過去,你的實力竟倒退如此了嗎?看來今日,你只能死在我手里了!”
如有生命般層層纏繞棺材的藤蔓此刻又蠢蠢欲動起來,它們適應了嚴決讓的右眼,在自家結界內,他的力量根本不足為懼,它們受到棺材的指引,根根再度復活過來,它們射向嚴決讓,沈呈若眼疾手快,他掌心燃起陰火,那火熊熊燃燒,即刻纏上玫瑰藤蔓,藤蔓被包裹在陰火之中,竟發出了野獸般的嚎叫,結界內的氣流此消彼長,沈呈若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擋在嚴決讓面前,低聲道:“等會兒我破了這的結界,你帶著安白趕緊走!”
聞言,嚴決讓抬起頭看著他:“老板你……”
“別管我,這玩意兒在棺材里沉睡千年,你們留下也只會礙手礙腳,恐怕無名村失蹤的人都被她拿去當養分了,你們對付不了她,趕緊的!”
嚴決讓低頭,看了眼懷中痛苦不堪的安白,他聽沈呈若的,立刻把她抱起。
下一刻,沈呈若再度扔出一張符紙,這符紙上的圖案是嚴決讓之前從沒見過的,他有些后悔,以前他沒發現畫符這么重要,符紙還分這么多種類,如果他好好學習,也許也不至于淪落到一直被人保護的地步。
符紙貼到結界壁上,“滋”的一聲裂出無數閃電,嚴決讓看到那結界破開了縫隙,從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緩緩流動的水,此刻,他們就像被包在一顆巨大的水球當中,看見了出路,他也沒猶豫,他咬咬牙,抱著安白迅速地沖向縫隙,棺材旁的男人和女子見著,想要阻止,卻被沈呈若的陰火狠狠襲擊,這時的棺材終于惱羞成怒起來,她大吼一聲,趁著他分心之際,一股尖銳的藤蔓猛地貫穿沈呈若胸膛!
沈呈若微微皺眉,低哼一聲。
那藤蔓帶著濃烈的煞氣,正瘋狂腐蝕著他的皮膚,那種疼痛,可以滲透到他的骨頭里。
鮮血順著藤蔓大片流淌,沈呈若可以單手將那藤蔓狠狠拔出,卻抵御不了那已然透進體內的濃濃煞氣,而這股煞氣,他已經了解了,它不是陰氣也不是鬼氣,而是強烈的尸氣。
沈呈若垂下手,他胸前的衣裳已經被血染濕,鮮血順著胳膊滑落,滴滴淌到指尖,滲入每根指縫。
只是沈呈若神色依舊,除了嗓音變得更加低沉之外,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受了重傷之人,那污濁的尸氣還徘徊在他周圍,從他胸前的傷口冒出,繚繞不散。
“嘖嘖嘖,你這個男人,受了傷大氣也不喘一口,我看了都替你心疼,你真的一點也不痛嗎?”
妖嬈男子看著他,陰陽怪氣地道。
“你真的變了。”
那棺材停在沈呈若前方,幽幽開口:“你現在倒有那么一點像個人了。”
“比起你這種睡在棺材里千年要靠吸取人類養分來讓自己蘇醒的家伙,我當然更像個人。”
沈呈若惡意嘲弄,那棺材果然被激怒:“放心,你很快也會和我一樣,成為我們這種家伙當中的一員了,你的實力大不如前,放走了那些人類,現在又受了傷,中了我的尸氣,你在我的結界內已經插翅難飛了,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沈呈若輕笑:“我對這一天期待已久了,但是要死,我們也要同歸于盡。”
“做夢!”
棺材內迸出巨大的尸氣,沈呈若壓低眼眸,鮮血在他的掌中匯聚,這一次他沒用符紙,而是直接用帶血的手指在空中畫出圖案,圖案與尸氣相撞,發出驚天動地,金石崩裂般的巨響!
脫離了結界,嚴決讓帶著安白很快游上了水面,還是那個圓形的小水池。
他雖然掌心受傷,但這種危急時刻,竟也不覺得疼痛了。
他快速扶著安白上了岸,發現周圍還是一片狼藉,大片大片的尸蟲爬行,爆裂的土地中不斷滲透出殷紅的鮮血,濃稠不堪,空氣中的味道腥得讓人作嘔。
嚴決讓放下安白,安白雖性命得救,可她臉色蒼白,虛汗直冒,嚴決讓擔心那些血水會在她的身體里潛伏從而傷害到她,兩人倒在岸邊,他輕拍她的臉頰,用沙啞的聲音低喊著她的名字:“安白,安白,醒醒!”
“嚴決讓!安白!”
這時,前方一道著急的叫聲傳來。
嚴決讓順著聲音看去,來者是顧塵年。
他松了口氣,朝顧塵年大聲喊道:“顧先生,你來得正好,快!快過來!帶安白回家!”
“出什么事了!”
顧塵年見狀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嚴決讓身旁,他彎下腰,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驚肉跳:“安白……我到處找不到你們,看見這里邪氣沖天,知道一定出事了,怎么會……安白,怎么會……”
“安白還活著,就是暈過去了,你趕緊帶她回家,快點!”嚴決讓高聲催促。
顧塵年看了嚴決讓一眼,發現他滿身是血,手掌破了一個瓶蓋大小的窟窿,血還在不斷地流。
他顫聲道:“嚴決讓,到底怎么了,你……”
嚴決讓大喝:“來不及解釋了!顧先生,你聽我的,等安白醒來,她會和你解釋的,我現在還有急事!”
嚴決讓轉身欲走,顧塵年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嚴決讓大聲道:“我要去找老板!他還在水池下面!”
“什么……”
顧塵年話音未落,突見水池之上形成一道激流漩渦,同時,無名村上空電閃雷鳴,一道白色的光芒破水而出,直沖云霄,剎那間,無名村黑夜亮如白晝,兩種氣息交織在一起,地面翻滾得更加厲害,血氣大盛。
顧塵年震驚之際,在他身旁的安白低低地喊了一聲:“安白……”
這一聲猶如驚雷,瓦解了顧塵年所有的思緒,他急忙抱住她,連連回應:“是我,安白,我在這。”
待顧塵年再抬起眸時,水池旁邊空空蕩蕩,除了一只東倒西歪的水桶,已經沒有了嚴決讓的身影。
他再度跳入了水中。
他在水中摸索著結界,因為是第二次落入,他的情緒冷靜了許多。
當他找到結界壁時,他加快速度,游了過去。
可是他發現,他沒有可以進入結界的辦法,剛才結界破開的縫隙已經自動愈合了,他沒法在外面讓沈呈若幫他打開結界,可他又實在擔心得要命,他必須進去,他要留在沈呈若身邊。
他知道這次的邪祟和往日不同,當他離開結界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那些藤蔓穿過了沈呈若的胸膛,那時,他整顆心都是冰涼的,但他知道,他不能回去,回去只是礙手礙腳,沈呈若固然強大,可若要分心保護他們,肯定也是分身乏術,所以無論他多么不忍,他也只能抱著安白快速離開。
現在,他把安白交到了顧塵年手里,他放心了,雖然他無法幫到沈呈若什么忙,但這一刻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沈呈若。
不管接下來會怎樣,至少此刻,他要和他一起面對。
任何時候,沈呈若都沒有扔下他一個人。
那么,他也沒有理由丟下沈呈若獨自逃跑。
嚴決讓在結界四處徘徊,他在思考,他要如何破壁而入,他用了符紙和驅邪珠,沒有用處。
心急如焚之時,嚴決讓焦躁得不行,竟直接用雙手在結界壁上亂砸。
他越砸越狠,越砸越狠,如果這結界是一面墻,此刻他的雙手早已血肉模糊,徹底廢掉了。
這是最笨最笨的辦法,但嚴決讓想不到許多,他的手掌破開更大的傷口,露出里面的骨肉,已經很深。
可他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他拼命地砸著結界,鮮血瘋狂地流淌,下落,他豁出了一切,額頭上冒出根根鼓起的青筋,臉色也由蒼白變為了刺目的紅。
“老板!老板!”
嚴決讓聲聲大吼,一聲比一聲更重。
最后一聲使盡全力,驀地,他右眼的玉色更為強烈,發出玉般澄凈透明的光芒。
那一刻,嚴決讓的右眼自動生出結界,而原本水底的結界竟在剎那之間化為虛無!
結界已破,嚴決讓大喜過望,他趕緊朝沈呈若的方向游去,這時,卻聽那棺材暴怒地咆哮一聲:“混蛋!以為我這想來就來嗎!”
棺材旋轉騰空,如一道迅捷無倫的閃電劃破氣流,擊向沈呈若,嚴決讓反應極快,他現在全身的神經都是緊繃的,一點細節也逃不過他的眼球,他的右眼通透,所有動作在他眼中都會定格,變成一幀一幀的慢動作。
就如此刻,沈呈若還沒有對那口棺材做出防御,嚴決讓已經擋在了他的面前,用血肉之軀硬生生接下了那口棺材,然后,悶哼一聲,口噴鮮血!
“嚴決讓!”
他聽到一聲急切的呼喊,之后,他撞到那人身上,被及時地裹住。
沈呈若雖然接住了他,他還是受了重傷,那一擊打在他身上,震得他每根神經都嗡嗡作響,血氣沖上頭頂,他一口鮮血噴濕了衣裳,全身都是濕漉漉的紅。
血腥之氣還彌漫周圍,分不清誰是誰的,可見在他回來之前,沈呈若與那棺材斗得有多激烈。
嚴決讓咳嗽幾聲,嘴角溢出鮮血,震痛感綿延全身,揮之不去,他睜開朦朧的眼,忽然一縷銀發輕輕掃過他染血的臉頰。
他嘴唇微張,此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的人是誰,他是沈呈若,卻又不是。
是沈呈若的臉,卻那么遙遠,他渾身閃著柔光,讓那俊朗的輪廓也變得溫柔,他一身白衣,衣袂在煞氣中上下翻飛,好像根本不屬于這個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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