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磨盤和榨汁機
五月二十二日下午,沈陽城東南方向的渾河河道處。
奔騰的渾河在此處拐了個彎兒,流向大幅度偏向南邊,東側河水流速較快,對面的凹岸附近流速變小許多。
東岸呈凸形,尖尖角上被河道夾著,大股兵卒展不開,挺適合大干一場。
李昊一望自南邊追過來的大股敵軍,轉身對降兵、俘虜道:
“稍北處河床平坦,人馬可渡。你們就此過河,將我的磨盤、大刀、長槍大盾等武器都留下來,再找幾壺破甲的梅針箭,就放在這個凸岸,供我隨時取用。”
十六到十八日,他在沈陽城內殺了整整三天,總算是清理干凈了城內敢在街道、城墻上活動的韃子。
雖然沒殺死黃太吉、多爾袞等重要目標,可其余老愛家家眷全禮送上天,城內兩黃旗韃子家屬、各旗在都城在任的官吏能追得上宰了的,全給宰了。
期間在城外某處坐鎮指揮的黃太吉還不服氣,多次調遣城內守軍、持網、持鉤死兵進城惡戰,并派騎馬韃子隨后督戰,甚至還用上了火攻之術。
但李昊兵來刀擋,火來跑路,碰上網兵、鉤兵就往城門洞里躲。
因為城門洞里空間狹窄逼仄,他只要貼在墻壁上,再拿兩桿長槍就能撥開散到身前的密網,只要沒被網住,就能快速實現反擊,從而殺得尸堆如山。
死兵們只是特殊訓練的步戰兵,并無求死之意,一隊里死傷個兩三成,戰意士氣就沒了,全都躊躇不前、裹足不進。
督戰的騎馬韃子也沒辦法,就算給出極誘人的賞銀、土地,但兵卒就是不敢往前沖。
一場遭遇戰,打到最后經常是李昊一個人跳下尸堆,追著逃竄的死兵們殺。
騎馬韃子雖然也會射箭阻擊,可只要射中錦州總兵,等上一會兒就會有一支弓箭還回來。
搞得督戰韃子也不敢多待,畢竟明將挨一箭不死,自己中一箭多半要從馬上掉下來,然后丟掉小命。
雙方就這樣打了一整天,直到后金各種兵卒都不敢入城,而后兩天,李昊就仿照之前攻打大城的經驗,接受海西、野人女真以及漢民的投降。
并帶著投降民壯在城內上門慰問死硬的建州女真。
唯一的驚喜,就是在城內西大街一處府邸里找到了被圈禁的劉興祚和他六個兄弟。
劉氏兄弟和尚家兄弟結構一模一樣,親兄弟五個,另有劉興沛、劉興邦兩個堂兄弟。
對劉興祚本人,李昊還是放心的。
此人先前投靠后金時,遼東經歷了高淮亂遼,民心向金不向明,劉家兄弟又因冒用衣冠被開原守備鞭撻一頓,于是率兄弟進入深山求生活。
后來被老愛家的代善等兩紅旗旗人侵占財產,備受排擠,在天啟二年就決心反正,雖然因為東江方面辦事拖拉而導致劉氏兄弟被八旗兵帶回遼陽城,但其心一直在大明這邊,經常傳遞情報,在正史上的結局也是為大明戰死在永平附近。
得知攻上門的將領是大明錦州總兵,劉興祚帶著兄弟直接殺了老奴的那個干女兒,以示自己忠明之心。
他們兄弟原先手底下還有兩百女真兵、四百多漢兵,但被圈禁后,府邸內只留了十幾個不穿甲的兵卒伺候。
這些兵卒對劉家兄弟異常忠誠,也是十戰老兵,李昊就用他們為框架,將投降的民壯填充進去,得到了一支將近四百余人的拼湊武裝。
嚯嚯干凈沈陽城后,錦州總兵便帶著這支武裝沿著渾河南下,準備返回三岔河西岸的明軍軍營,預備與過河八旗兵惡戰數場。
只是沒想到,走了個五六十里地,派到附近的偵查騎兵就回報說有三千多韃子北上,看樣子準備將李昊等人堵在渾河岸邊。
“大帥,我乃有罪之人,請允許我跟從大帥,在此處殺韃建功,為劉家兄弟贖罪。”
劉興祚打發弟弟們帶著穿甲民壯過河,自己卻下馬跪倒在李昊身前,請求參戰。
這是個細眉薄唇的方臉大漢,遼地漢民有不少眉毛都細長彎曲,也不知道是遺傳了哪家的基因。
“好!”
李昊伸手一托,單手將劉興祚拽了起來,“你再帶一個木桶,若有韃子射火箭過來,我躲閃不及,你就給我身上潑河水。”
火還是很恐怖的,一旦火箭將布面甲點燃或燒斷札甲的捆繩,李昊的防御力就大大下降,受到的傷害也會翻個三四倍。
雖然生命值上限已達兩千八,但只要下降一兩百,李昊就心疼的只想砍人回血。
“小民領命。”
劉興祚原先就因為僭越而被開原守備抽過,再次反金歸明后對稱呼、禮儀這些很重視。
目前他只是白身,沒有官階將職,自稱小民倒挺合適。
“等回去后,將伱手下這群人整頓一番,我給你實授一個把總,加個大堡的守備銜。”
劉興祚又再次跪下拜謝,他對官身挺看重。
穿甲民壯陸續過河,韃子趕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李昊趁著這陣功夫,和劉興祚一起將身上的甲胄澆水淋濕。
“大帥,領兵韃子是岳托,代善的長子。我原先的一些手下,都一個個被兩紅旗韃子搶了去,上次他們搶走的那六百人,就被塞到兩紅旗充作死兵。”
韃子逼近到五六百步處開始列陣,劉興祚眼尖,認出了領兵的岳托。
那是個二十七八的年輕韃子,身邊還有數個老將幫著調度兵卒。
李昊命其將岳托指給自己,“你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老奴子孫,其余李永芳、佟養性等漢臣,或是后金重要將領文臣,若有也一并指出來。”
他不認識努爾哈赤的子嗣,也對后金主要將官不清楚,在這點上吃了不少虧。
揉了揉眼睛后,劉興祚極目遠望,“還有兩紅旗的幾個牛錄額真,沒有知名武將。兩紅旗最出名的武將便是瓜爾佳·勞薩,這韃子是個甲喇額真,轄下旗丁的田地都在沈北、新民那一帶,主要負責經營草原韃靼。”
他也長期隸屬于正紅旗,對代善轄下的各牛錄額真都比較熟悉。
“只有岳托?”李昊舉起一旁加了握柄的石磨盤,“那就待會兒想辦法殺他。”
自錦州總兵連殺數名后金猛將后,老愛家的子子孫孫都不敢帶頭沖鋒,只躲在陣后督戰。
這對八旗的士氣影響頗大。
“還有一個叫希福的老頭,是赫舍里家的,他們家向來管著韃子和朝鮮、蒙古的聯絡。”
李昊搖搖頭,“不認識,到時候賞他一箭,留他一個完整首級。你給我說說,韃子和朝鮮主要倒賣什么?”
將遼南連成片后,后金的勢力范圍會被逐漸壓縮,直到還活下來的女真人實在撐不住,要么向大明投降,要么逃往東邊山區。
到時候李昊準備進山搗穴,順便去朝鮮殺一趟,再搶些兵卒回來。
明末清初的朝鮮鳥槍造的相當不錯,朝鮮鳥槍兵也算是半島特色兵種,比遼地三眼銃手擅使火器。
“韃子向朝鮮賣馬、人參,那邊缺馬缺的厲害,韃子的火藥也是從朝鮮買的,八旗匠戶配的火藥太差了。”
錦州總兵點點頭,“以后就以這條為由,讓半島李家出點銀子,助作餉銀。”
朝鮮李氏乃大明兒國,被朱元璋封為不征之國,用拷餉這個詞不合適。
顯得當父親的過于嚴苛。
助餉就比較符合雙方父慈子孝的關系了。
韃子們來的很早,但遲遲不肯發起進攻,雖然李昊與劉興祚聊的還不錯,可半天不見八旗兵上來送命送首級,他也有點生氣了。
“快過來,你們在磨蹭什么?”
錦州總兵大喝一聲。
渾河兩岸地勢空曠,只有水流聲做背景音,一步接一步往前挪動的死兵軍陣就早戰意渙散。
待有人瞧見對面殺神側后方是自己原先上司劉興祚后,當即就有死兵出聲喊道:
“劉將軍,我們也是被逼的,弟兄們都不想和李將軍打,我們投降能免一死不?”
死兵分成三排圍到這處凸河岸前,督戰韃子在后面,即使前排死兵出聲說話,他們也不懂漢兵說了啥。
雖然不懂,但后方督戰韃子既不滿足死兵的推進速度,也覺得前排死兵說漢話沒好意,于是連射數箭,逼迫死兵上前惡戰。
聽到這話,劉興祚快速說道:“大帥,里面有不少是我部下,持網的女真兵也是被搶過來的魚皮韃,早就不滿老奴和各大韃盤剝,想著跟我反正已久。”
他生怕名聲在外的李帥不接受臨陣倒戈。
“當然可以,跳到河里,跑到西岸就行,真想投降就往北邊跑,那里有幾處比較平坦,方便過河。”
李昊大手一揮,同意了這群死兵的投降。
手上的圓餅形石磨盤是城內惡戰時找到的,直徑大概一尺多長,重有三四十斤,用來在尸山尸海里當榨汁機相當不錯。
唯一的缺點便是得不到完整的韃子首級,能換到的賞銀少了。
死兵里的漢兵大喜,丟下武器先朝李將軍拜了一拜,接著就往東邊河道里進。
當然,跳進河道前他們還沒忘了脫掉本就不全的甲胄,以防河水打濕鐵甲后加重,拖著身子沉進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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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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