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城名為城，實為明軍前線軍營，城內百姓也從各路兵卒身上討活路。

    因此總兵官迎娶續弦妻子時，整座衛城里里外外都喜氣洋洋，城內能找到的紅布全都被送去總兵府裝飾門面，但因為物資的匱乏，婚宴還是相當窘迫。

    府內總共擺了四十八桌，來的客人很多，只能輪流入席，這導致府前這條大街被等待入席的來客擠的水泄不通。

    “不要擠，讓我家曹參將過去。”

    數名曹家家丁奮勇爭先，給兩位將軍擠出了一條通道。

    駐守海州的大小曹伯侄聽到消息，疾馳三四天往沈陽城趕路，總算在第一茬席開席前趕到了，他倆的身份在那兒，一來就能入席。

    “可算是趕上了，你們給李帥送的啥禮？”

    主帥平時不收禮，這次可能是李總兵家里最近數年里唯二能過的紅白事，下一次送禮可就到孩子百日宴了。

    吳三桂得意洋洋，他就喜歡這種被人圍在中心的感覺。

    如今的朝鮮國王李倧雖然是推翻伯父光海君上的位，但沒有清算光海君的罪行，只將自己伯父流放到了海島上。

    “干爹對你們自有分派，不必著急。”

    一臉正經的董素蘭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

    ……

    他為人好戰，總想從海州城往山里面的鳳凰城打，如今聽說主帥準備帶兵進山犁庭掃穴，心里癢的不行。

    九月初十，苦追一個月的李昊總算是按計劃趕到了朝鮮平安道的安州城。

    董素蘭溫潤一笑，顯然滿意了。

    吳三桂已經搶到了跟著出征的機會，他安穩得很，大小曹卻急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細致的觀察正妻，董素蘭人如其名，整個人氣質素凈雅致，鵝蛋臉上撲了淡淡的腮紅，薄唇上印著明艷的紅唇妝，將臉蛋襯得愈發白凈。

    伯侄倆湊到遼西出身的那一圈將領里，機靈點的給他們讓出了位置，大小曹得以坐到吳三桂等人身邊。

    她吩咐完，一個身型嬌小的丫鬟自門后顯現，快步走出去帶上了門。

    而全復遼土后，朝廷和總兵官肯定還要再次評定諸將功勞，大小曹害怕趕不上這趟。

    曹文詔忽然有點后悔，“這次喜事來的突然，我們在海州，本身就知道的遲，準備不足。吳老弟家里還有啥能撐體面的好東西嗎，先給老哥我勻過來，過后我再補給你雙倍價錢。”

    “妾可裝扮成男子，隨侍夫君左右。”

    前鋒鎮總兵官卻還有興致修整一兩天，向朝鮮守軍通報了自己身份后，安州守將金俊、南以興等朝鮮將領出城迎接。

    再不跑，可能真要被犁庭掃穴了。

    也不能叫守，因為這幾處的軍民見到幾千韃子兵打來后直接選擇收拾口糧跑路。

    用綁了紅系帶的秤桿挑起董素蘭的紅蓋頭，喝了部下所送藥酒的總兵官說道：

    “先去吃點東西，待會兒可是體力活。”

    他們和楊世功等李帥初始家丁一商量，決定婚宴后就到主帥跟前請戰。

    吳三桂裝出一副知道內情的神態，實際上他確實也知道點。

    桌上的楊世功給大曹解釋了一遍前因后果。

    “這個丫鬟挺適合做刺客。”

    “打朝鮮？這是什么時候議的事？怎我們一點風聲沒有聽到？”

    她一道一道摸著夫君的傷疤，嬌聲驚呼，“這有幾百道疤痕了吧。”

    “夫君且慢，待我卸下步搖鈿花……使不得，腿不能架到肩上，怎可如此不顧禮數……不知世上哪個女子能承受的住夫君恩澤，妾是不行了。”

    “好人，就不要再玩什么花樣了。妾決心跟著夫君去朝鮮，以后有的是機會行房，也好早日懷上。”

    打阿濟格等韃子的軍功眼瞅著撈不著了，以后連主帥身邊都混不進去，升官就會遙遙無期。

    “那我和變蛟送的有點不上臺面。我送了十根大參，變蛟送了一條貂皮大氅。”

    “等伱懷孕我再出發，這總行了吧。一去朝鮮兩三個月，我得將遼東軍事布置得當，等各路猛將兵卒、后方軍械到位，起碼半個月起步，時間是夠的。”

    其余五人緩緩點頭，記下了這事，大小曹卻大吃一驚。

    李昊定睛一瞧，她嘴角還殘留著一些點心渣子。

    “剛吃了點心，也沒什么胃口。既然夫君要行房，那如意就先出去，待我喚你再進來幫我洗漱。”

    人參貂皮都是遼東特產，很多普通來客都會送這些東西。

    朝鮮兵力可能也就五六萬，鴨綠江口附近的小城、包括東江鎮手里的鐵山等地都沒守得住。

    萬歷皇帝對李氏朝鮮有再造之恩，他們可不敢怠慢遼鎮的總兵官和這支來援的明軍。

    曹文詔神色微變，他目前加著參將銜，屬于一路之主將，名義上管轄著五個衛的地盤，在整個遼東，上頭也就幾個總兵、副總兵。

    “不是傳朝廷要給封伯嗎？干爹最近準備要個兒子，董干娘沒有生養過，我觀干爹之意，打完朝鮮可能就會納一房小妾。”

    “老曹不必惶恐，我干爹本身就不喜這些俗物。下次干爹納小妾，你再送好東西就行了。”

    總兵官贊嘆一句后，也不矜持，直接開始干活。

    要是他連這種大動向都不知道，說明主帥可能不太待見他伯侄倆了。

    就算是武將，也得遵循官場里的送禮規矩，曹家一個遼南參將，一個游擊，送的禮配不上主客雙方的身份。

    而偵察到后金軍攻破了城池后，李昊就加快速度狠追一波，不給阿濟格喘息的機會。

    自渾河河道往撫順關內逼近后，他又特地派兵堵死了韃子北撤那條路，而鳳凰城方向也有大小曹率兩千兵卒假裝進攻，三面被堵死，阿濟格等人也只好率領能戰之卒快速向寬甸、義州等地轉進。

    一桌八人，這桌上的其余七位都被李帥干長子的話勾起了興趣，紛紛望過來，奉承話不斷，就想知道什么時候能給主帥再次送禮。

    遼軍有條不紊的跟在韃子軍后一兩百里處，一路從長白山追到了朝鮮西北側的平安道。

    董素蘭終于敗下陣來，承認自己不敵總兵官。

    “你們朝鮮國王呢？在漢城還是逃到島上去了？我此行不止為追殺韃子兵，還要算算光海逆賊的秋后賬。”

    “行軍途中帶著女人，這像話嗎？何況路途遙遠，長白山里也不好走，也不安全，萬一你懷上了，行軍途中動了胎氣怎么辦？”

    八旗兵只能再次東進。

    ……

    打下遼陽后，前鋒鎮一直在改建各路降兵，同時給各級將領分賞銀、加官。

    后金軍沒了補給，只能以戰養戰，他們也不敢回過頭和李昊硬干，于是一路東進，終于在朝鮮重鎮安州碰了一頭灰，攻城時耽誤了一天，損失了幾百旗丁死兵后，遼軍就追到了后方幾十里處。

    光海君便是天啟三年之前的朝鮮國王，在壬辰倭亂時便是王世子，受過大明厚恩，但之前一直和努爾哈赤眉來眼去。

    “我給干爹送了一座沒奈何，冬瓜樣式。”吳三桂壓低嗓音，特意在眾人跟前顯擺自己給干爹的孝敬禮。

    沒奈何便是大型銀錠的俗稱，用幾百上千兩銀子澆筑成單個器皿，意指小偷見了也無可奈何，是富人防盜的手段。

    李昊有點愣住，他進門后觀察了一遍房間內的情況，居然沒注意到這個丫鬟。

    雖然來客多，但也沒什么人敢鬧洞房，因此最后一茬酒席結束后，滿臉紅光的李昊就獨自一人，到總兵府第三進院里的北屋，準備圓房。

    “不止，你取紅蠟燭來，我讓你仔細數數。”

    李昊對她比較滿意，董素蘭雖然嘴上很保守，可身體相當配合，舉止也大大方方。

    眾將心理都有個數，知道總兵官行事和當年的李成梁大帥如出一轍，親近之人必得加封。

    率兵大大咧咧進入安州參將府后，李昊毫不客氣，開始拷打朝鮮方面的武將文官。

    許久沒說話的曹變蛟好奇問道：“下次是什么時候？一兩年的話那黃花菜都涼了。”

    她沒卸妝，運動一番后臉上有種被糟蹋的人妻氣質，李昊看的興起，又按著她的頭往下。

    豎著耳朵一直細聽的曹變蛟驚呼，“這其中，就沒我和伯父一點事？”

    跟著李帥軍功攢的非常多，曹文詔幾個月前還只是個把總，如今已經是一路的參將了，官升的太快，他還跟不上送禮的節奏。

    單獨領兵后，很多明軍將領都會更細致的刮地皮，后金治下的遼東，財富全都集中到了各旗主、額真家里，因此眾將手上都有不少俗得出奇但又很值錢的東西。

    他打仗不拘一格，多的時候靠個人勇武，因此每日行軍最高可達近百里路，就算是常年呆在軍營的強兵也受不住，更何況一個女人。

    她不依不饒。

    總兵官封爵蔭子是板上釘釘的事，她雖然是正妻，可娘家勢力不強，也得在子嗣上搶先。

    李昊設想在朝鮮也辦幾場大案，徹底讓半島民眾知道該怎么當大明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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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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