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小林子便進來報說是柔儀殿秦婕妤過來了。
夜寒煙急忙起身相迎，卻見秦素錦神色不似往常，進得殿來半晌不說話，怔怔地只管盯著她看。
“這是怎么了？我有那么好看？”夜寒煙裝作不解其意，含笑問道。
秦素錦揮手將跟進來的丫頭們都打發了出去，站在夜寒煙的面前冷冷地問：“聽說昨日你去永和宮了？”
夜寒煙見她不肯坐，也不相勸，徑自坐回原處坦然地道：“是啊，丫頭在人家手里，便不想去也沒法子。”
秦素錦見她坦然承認，心中的疑慮減輕了些，緩緩在她下首側身坐下，又問：“聽人說，小雅已經出來了？從二皇子的手中完好無損地帶出人來，可不容易吶！”
“確實不容易，”夜寒煙淡淡笑道，“不過我猜你不是來問我容易不容易的。你是聽見外面的傳言，擔心我入了二皇子一黨，特地來試探我的，是不是？”
秦素錦確實是來問這個的，此時聽到夜寒煙毫不避諱地說了出來，她反倒有些臉紅，垂著頭道：“我知道你不會。二皇子的為人，連我都老大不以為然，你必定更加瞧不起。可是我只怕，只怕你為了救小雅的性命……”
夜寒煙了然地點點頭：“確實，我為了救小雅的性命，什么都肯做。幸而祁諾潯并沒有過分為難我。我想，他費這番周折，只是為了讓祁諾清的人視我為仇敵，，順便使我無臉見人罷了。他的用心雖奸詐了些，我卻也并不怕他。”
“可是你不知道外面都把你說成了什么樣子，我……我都聽不下去，傳進宮里來的已經如此，外面民間還不一定怎么說呢！”秦素錦放下了心，轉眼又替夜寒煙難過起來。
外面有傳言，本就是夜寒煙意料中的事，她也并不感到十分驚詫傷心，只輕笑道：“隨他們怎么說去好了，我又不會少塊肉！不過這段時間我可能確實不太好出門，外面若有麻煩，只好偏勞你了。祁諾潯將六宮的事務交了給你，近來可還順利嗎？”
秦素錦點了點頭，接著又緩緩搖頭道：“宮里沒什么事情。皇后娘娘的事沒有查出來，誰都要避嫌疑，大家閉門不出，倒省了好些口舌。只不知道這件事情該如何收場呢。聽說除了你這里兩個丫頭，出云公主的吉娜也放出來了，你二人都沒了嫌疑，宮中不免人人自危。”
“這事十成十便是祁諾潯自己做的，怎生想個法子讓他認了就好了。”夜寒煙半真半假地笑道。
秦素錦聞言不禁越發苦惱：“我也猜是他。若是旁人倒好，總有水落石出的日子，是他倒難辦了。如今天下都是他一個人的，他又不會自己招認，將來還不知道是誰倒霉，做了他的替罪羊呢。”
夜寒煙心道無論是誰，總不會是遠在北疆的祁諾清。想到此處，她心中不禁一驚：她自己尚在嫌疑之中，為什么只想到祁諾清無事，便會覺得萬事都無須擔心了呢？
只聽秦素錦又憂心忡忡地道：“他如今一手遮天，需要對付的人本已不多，這宮里還有誰能被他放在眼里？出云公主是他一路，五公主是他嫡親姊妹，有資格做這個替罪羊的，只怕數來數去還是要數到你我姐妹二人頭上！他既然肯放了你的丫頭，想必已經打算放過你了，剩下的唯有我一個……”
夜寒煙知道她的擔憂，有心安慰，卻又覺得無話可說。
秦素錦哀聲嘆道：“這一日我是早就料到了的，也沒什么不甘心的。只是二皇子其人精細，我只怕他除掉了我之后，還不肯放過我的家人，所以……”
這句話她以前曾經說過，夜寒煙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略一沉吟才道：“若有我能幫忙的，我自然會竭盡全力。只是我們此刻想這些畢竟還為時尚早，他想對付的人是誰，如今可還沒有說出來呢！再說，要除掉你容易，除你家人可就要大動干戈了，我不信他有這樣膽量。”
秦素錦并未寬心，聞言只是苦笑了一下：“若姐姐肯答應幫我照應，我便死也不怕的了。我思來想去，到底還是只能來求你。”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與他并無瓜葛。”夜寒煙苦笑道。
秦素錦有些尷尬，卻也并未反駁。
夜寒煙這兩日已被人誤會慣了，倒也并未著惱，只無奈地嘆道：“罷了，你愛怎么想，便怎么想去。我若與他有些什么不清不楚，救你家人的時候想必還好說話一些，對你也算是一件好事。除非有一日你親眼看著我被他害死，否則你是不信我清白的了。”
秦素錦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找個話題岔開，卻見柔儀殿的一個小宮女匆忙走了進來，她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起來：“不是不叫你們進來嗎？出什么事了？”
那小宮女抬起眼睛看了夜寒煙一眼，秦素錦急道：“昭儀姐姐不是外人，你倒說啊！”
“娘娘，適才聽說昭華宮的一個小宮女招了。”那小宮女將頭垂得更低，一雙眼睛只偷偷地向夜寒煙打量。
夜寒煙見了她這幅神情，心中便已經猜到了大概：“莫非是與我含英殿有關？”
那小宮女慌忙跪下，戰戰兢兢地道：“昭華宮的那個小宮女是這么說的，她說與含英殿的小雅姑娘是舊相識，小雅姑娘閑了時常到昭華宮找她說話，私自進皇后娘娘寢殿的時候也有！”
秦素錦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來：“簡直是一派胡言！皇后娘娘的寢殿，焉有別處的小宮女進去的道理？她這不是含血噴人嗎？”
夜寒煙卻對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此時聽到也并未十分詫異，只含笑向秦素錦道：“如今你可以放心了。”
“可是他……怎么會呢？他不是已經放小雅回來了嗎？”秦素錦臉上露出十分不可置信的神色，一時倒忘了為自己僥幸死里逃生而高興。
“貓捉耗子的游戲，祁諾潯一直玩得很不錯。”夜寒煙苦笑著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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