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就是主子，還能是誰？”小雅心中亂跳，卻仍是嘴硬地道。
祁諾潯高深莫測地笑了一笑，向鶯兒道：“這丫頭說你不是昭儀娘娘的心腹，她才是，可她連你們主子的身份都不知道，世上哪有這樣的心腹？不如你跟昭儀娘娘的這位心腹說說吧，你們娘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鶯兒昂起頭，得意地笑了起來：“昭儀娘娘是前朝公主，隱姓埋名在宮中蟄伏多年，為的就是顛覆我大業皇朝的江山，怎么小雅姐姐竟然不知道嗎？”
此言一出，殿中大嘩。雖有一些前朝老臣早猜到了夜寒煙的身份，但畢竟人人都只是心知肚明，不肯宣之于口；此時鶯兒這樣公然說出來，不管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人人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小雅本待不信，卻見夜寒煙神色平靜，沒有絲毫出言譏嘲或者反駁的意思，她心中不禁大為驚惶：“小煙，她說的可是真的？”
關于夜寒煙的身份，莫云纖也是到今日才第一次聽說，但看到小雅不可置信的神情，她便覺心下十分暢快，忍不住笑道：“這還有假的嗎？你看，一個二門外面粗使的賤婢都知道的事，偏不叫你知道，還說她信任你呢！你也不想想，你林家是背叛了前朝來投奔咱們皇上的，你叔父又親手殺了她的七大姑八大姨不知道多少親戚，她怎么可能真心信任你？我看你這個癡丫頭給她當替死鬼，當得還很心甘情愿呢！”
“不……不可能的，小煙她一直……”小雅心中不愿相信莫云纖的話，但仔細想想，自己的身世一早便已經對夜寒煙說過，而夜寒煙卻只說她自己是族人獲罪被沒入宮中的，何曾細說過家中的事？話說到這里，已經由不得她不信了。
可是在她的心里，夜寒煙永遠是永巷雜役房中與她共患難的那個小姐妹，若說她存心利用，如何能信？
小雅蒼白著臉色，遲疑許久，才試探著走到夜寒煙面前問：“你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只是利用我嗎？我叔父確實殺了你不少親人，你心中必定是……不會把我當好姐妹的了。”
夜寒煙不懼祁諾潯的詭計，也不怕什么謀反作亂的罪名，但在小雅這樣傷心失望的目光逼視下，她心中卻不禁一陣一陣揪緊起來，半晌才苦笑道：“若早知今日落入奸人掌控，束手無策，我當日便該跟隨四皇姐起兵造反了。一念之差，落得如今任人宰割，我還有什么話說？”
小雅垂淚道：“我并不知道你是……前朝公主。有時我自己細想，也覺得叔父對前朝皇帝未免……未免有些對不住，你討厭我也是應該的。”
“小雅，”夜寒煙苦笑一聲，“你我姐妹，就這樣受不得別人半句挑撥嗎？你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你看我對你可曾有過半點生分？別說是你，就是你叔父在此，我只怕也拿不出半點血性來記什么仇，不然這里的皇帝、皇子、公主、大臣，我饒得過哪一個？”
“這么說，你心氣其實并不恨我叔父，更不恨我，也不會利用我，我們還是好姐妹，是不是？”小雅心心念念就只想著這一件事，其他多少大事，似乎都顯得不怎么重要了。
夜寒煙點了點頭，兩人相視一笑，竟對眼前的兇險完全不以為意。
祁諾潯和在場的那些老臣們一個個卻都漲紅了臉，相對尷尬。那些老臣們想到眼前這個女子本是前朝舊主，人人心中都覺有些底氣不足，爭著埋下頭去，不敢再看這邊的動靜。
祁諾潯輕咳一聲道：“如此說來，你二人是認下毒害皇后的罪名了？”
“如今天下是你家的，你說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夜寒煙不置可否地道。
小雅心中卻有些不甘，怒道：“你一定要找一個人來背黑鍋，我認了是我，你還要怎樣？”
祁諾潯笑道：“你肯替主子背黑鍋，自然很好，義薄云天，令人欽佩。只是我想你未必有本事從匈奴苦寒之地弄到這么多引魂草來，你說呢？”
“難道我家主子就有嗎？”小雅忍不住怒道。
莫云纖笑吟吟地道：“你家主子或許沒有，但她那個遠嫁匈奴的四皇姐卻未必沒有！我朝與匈奴正在開戰，除了你們，還有誰會與匈奴往來？”
小雅明知他是強詞奪理，此刻卻已經無可奈何。這就好比是衙門里面贓官審案，大老爺說你有罪時，你便是有罪的，難道還能有本事扭轉乾坤嗎？
祁諾潯與莫云纖對視一眼，正要吩咐將夜寒煙主仆二人拿下，卻見秦素錦忽然站了起來：“謀害皇后茲事體大，殿下這樣草草結案，不怕民間物議紛紛嗎？”
“依婕妤娘娘看，此事該當如何呢？”祁諾潯從善如流地問道。
夜寒煙見秦素錦忽然開口，心中不禁有些慌張。秦素錦這些日子以來神情總有些怪異，似乎高深莫測，她一時實在猜不透對方是為何而來。
秦素錦身形纖弱，嬌怯怯地站在殿中，幾乎風一吹就倒了，可她的語氣卻偏偏堅定得不容置疑：“在場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此案疑點太多，無一件確鑿證據，簡直如同兒戲！殿下這樣草菅人命，不知是為了何故？只怕先皇后在天之靈，也未必可以安心！”
祁諾潯的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人證物證俱在，疑犯也已招認，還有何疑點？本宮竟不知道，婕妤娘娘何時學會斷案伸冤的本事了！”
“斷案伸冤我是半點兒也不懂，”秦素錦不卑不亢地道，“只是非常湊巧，我恰恰知道毒害皇后的兇手是誰，僅此而已。”
祁諾潯先前已被夜寒煙主仆指認為兇手，這樣的攻擊對他而言實在無關痛癢，是以此刻也并不如何慌張，仍淡淡問道：“這可真是巧了。不知婕妤娘娘如何得知？”
夜寒煙悄悄車車秦素錦的衣袖，生怕她冒冒失失得罪了祁諾潯，以致后患無窮，誰知她竟半點也不理會，轉身面向下方老臣們圍坐的方向，平靜地道：“毒是我下的，我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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