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小雅等人仍想著多到外面去轉轉，或許能打聽到三皇子的消息，誰料門外的侍衛已經換了人，見有人出來，只管攔住了東問西問，就是不許她們出門。
夜寒煙覺得事情不尋常，親自出門去問時，那侍衛的神情倒還算恭敬，只說是宮中事情多，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亂走的好。
夜寒煙還想再問時，那人便裝聾作啞，再不肯多說了。主仆幾人無奈，只得轉了回來，在原本的憂慮之外，不免又添了幾分焦灼。
侍衛并未說是禁足，只說是為了安全起見，大家盡量不要外出。夜寒煙細思之下，覺得這場變故也似乎并不是針對含英殿的。
宮中有變。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不難猜到，祁諾潯那邊定是又在搞什么大動作了。夜寒煙想了又想，實在猜不到除了皇帝駕崩之外，還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讓祁諾潯這樣大動干戈的。
雖然出門不成，夜寒煙卻也無心在殿中閑臥。主仆幾人在門內假裝閑談，暗中留意門前御道上的情形，誰知等了半日，竟無一人從此經過。夜寒煙忍不住又去問那侍衛，才知各宮里都有人守著，等閑不許人外出，卻并不是只有含英殿一處如此。
那侍衛見夜寒煙滿臉焦灼之色，神情甚是可憐，忍不住勸慰道：“娘娘不必多慮，過了這兩日，大局已定之后，宮中自然會恢復太平。咱們二殿下為人最是仁孝和平，斷不會讓您為難的。”
這安慰的效果只怕是適得其反，夜寒煙扶著蕙茹的手走回殿中，心里無論如何都無法安定下來。
“二皇子究竟又在搞什么把戲？這宮中自從他做主開始，就沒有片刻安寧！”沫兒也顧不上規矩，氣哼哼地在夜寒煙身旁坐下，扯著手絹抱怨道。
蕙茹眉頭深鎖，半晌方嘆道：“只怕皇上不好了。”
小雅嚇得險些跳了起來：“不會吧？皇上……那二皇子豈不是要做皇帝了？到時候咱們這些人……”
夜寒煙怔怔望著窗外，嘆道：“我也這么想。如今能讓祁諾潯如臨大敵的事情，可實在不多，何況那侍衛又說‘大局已定之后’才肯放咱們出去。皇帝早已經病得厲害，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說他今日死了，倒是半點也不稀奇。如今宮中一切都在祁諾潯掌控之下，咱們幾個還不是砧板上的魚肉？我看咱們什么也不用做，在這里等死就是了！”
蕙茹等人有心安慰幾句，自己心中卻也是七上八下的，實在找不出什么話來說。
過了半晌，小雅才怔怔地道：“若是皇帝死了，我自然是第一個擊節贊嘆的！可是我實在想不明白，皇帝若是死了，不是應該舉國服喪嗎？咱們宮里的人，更早該到前面去跪靈了，又為什么不許咱們出門？”
蕙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似有不滿。她是祁諾清軍中的舊部，對皇帝自然也是忠心的，小雅這話在她聽來十分不入耳。但知道夜寒煙和小雅各自的身份之后，她對這二人口中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語又不敢隨意反駁，只得充耳不聞。
夜寒煙沉吟著道：“我也正想不通這一點。照理說這宮中的‘大事’，沒有比這個更大的了，可是她為什么不發喪、為什么要將我們關在這里？”
蕙茹在下首的錦凳上坐下又站起、站起再坐下，焦灼不安地道：“或許，他的時機并未成熟，也有可能是甘露殿那里出了什么變故，再不然……無論如何，他總不會有好心對咱們！”
眾人也知事情必定如此。可恨含英殿中所有人都被困在這一方小小的院落之中，出也出不去，外面也無人進得來，外面的情形只能猜測卻無處驗證，如何能不心焦？
“難道我們就在這里坐以待斃嗎？”沫兒靠在窗前盯著空無一人的園子，不知是在問別人，還是在問她自己。
蕙茹忽然站起身來，勉強笑道：“我去園子里走走吧。”
夜寒煙有心跟著去，卻覺心煩意亂之下，連起身舉步都難，只得仍坐回原處，悶悶地道：“走走便回來，別耽擱了，現在咱們這個園子里，只怕也未必太平。”
蕙茹答應著去了，夜寒煙也不抱什么希望，與小雅等人面面相覷，都覺平生所歷困境，竟以今日為最。
昔年便是老賊率軍兵臨城下時，夜寒煙的心中仍可以存著一線希望，盼著外面的援軍從天而降，或者盼著何處來一支冷箭將那老賊射下馬來……
可是今日這情形，連敵人身在何處都無從知曉，更不知這番困境的前因后果，又如何能企盼神兵天降？
小雅見殿中氣氛實在太過壓抑，只得強顏歡笑道：“娘娘，三殿下會不會回來救咱們？如果他知道宮中的消息，這會兒一定在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呢！我們只需多熬得幾日，或許就能見到他了。”
沫兒卻很不給面子地哼了一聲：“那也要三殿下自己還活著才行！何況宮里一定布下了天羅地網在等著他呢！可不要等不到救下咱們，他自己先落進了二皇子的手中！”
小雅聽見她這話十分不入耳，卻偏偏讓人無可辯駁，不禁怒沖沖地哼了一聲，卻不知是生沫兒的氣，還是氣自己對眼下的困境無能為力。
夜寒煙也想到了這一層，不禁更添一重憂心：“若是皇帝果真已經死了，二皇子卻秘不發喪，那必定是因為三皇子的緣故。沫兒所慮甚是，如今這宮中必定早已布置成了龍潭虎穴，他若回來，祁諾潯以逸待勞，只怕……”
小雅狠狠地向沫兒瞪了一眼：“沫兒丫頭就只會危言聳聽，虧你也信她！龍潭虎穴又怎樣？天羅地網又如何？我猜不信他困得住三殿下！您別忘了，這天下用兵打仗最厲害的人可是三殿下，只怕這小小宮城，未必能困得住他呢！”
夜寒煙聽她虛言安慰，只得勉強笑了一下，心中卻并未感到如何輕松。
祁諾清用兵打仗是可以的，可是祁諾潯又豈是易與之輩？他雖未必有將帥之才，可是城府之深、謀略之周，未必便比祁諾清遜色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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