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救我？怎么救？”夜寒煙未及思考，已經本能地追問出口。
這個反應似乎讓沈醉墨有些得意，他的聲音終于不再那樣陰陽怪氣，卻多了幾分洋洋得意的意味：“這皇宮雖說是戒備森嚴，卻也未必就能困得住我！我既然有本事進來，自然就有本事完好無損地出去。帶上一個你，雖說麻煩了些，卻也未必不可能。雖然我實在看不起你這樣一個只會給昭徳皇朝丟臉的笨女人，但誰讓你是烈宗皇帝的女兒、四公主的親妹妹呢！”
這番話成功地讓夜寒煙的臉色比先前更黑了幾分。她竭力忍住叫侍衛進來抓走這個混蛋的沖動，咬牙切齒地反唇相譏：“說真的，我寧可死在這里，也不愿被你這樣一個除了有一條毒舌之外沒有半點可用之處的廢物救出去！我不得不懷疑，你這個祁諾清的手下敗將，真的能帶我逃出這龍潭虎穴？該不會不等走出這含英殿的門，就被侍衛們像捆粽子一樣捆起來了吧？我雖然未必會被你連累而死，卻還是有些擔心自己丟不起這個人呢！”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到底走不走？”沈醉墨的臉色只會比夜寒煙的更黑，他的雙手緊握成拳，幾乎要忍不住沖上前來將這個女人轟成碎片！
夜寒煙有恃無恐，無所謂地聳聳肩膀：“你若是當真能帶我出去，我當然愿意走！便是半道上你被抓了，我也至多不過重新被丟回來，又不損失什么！”
沈醉墨的喉間的發出一聲類似野獸的怒吼，夜寒煙卻恍若未聞，徑自起身披衣，從帳中走了出來：“走吧！”
“你……”沈醉墨暴怒之間，忽然看見一道清麗脫俗的身影從帳中緩緩走出，一時竟失了神，怔怔地站在原處說不出話來。
夜寒煙見狀，唇角不禁勾起嘲諷的微笑：“還吹自己有多少本事呢！就憑你這副呆頭呆腦的模樣，宮中的哪個三等侍衛抓不住你？我看我還是不用費這一趟的事，老老實實地在這含英殿中等死吧！”
這番話成功地喚醒了出于呆滯狀態的沈醉墨，也成功地讓他微微有些發紅的臉色迅速恢復成青黑：“你……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將來若是有人看上你，我敢說他的眼睛一定已經瞎了八百年了！”
“這么說來，你的眼睛似乎才只瞎了七百九十九年。”夜寒煙露出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將囂張進行到底。
沈醉墨似乎終于意識到跟她斗嘴全無勝算，只得冷哼了一聲，生硬地道：“跟我走！”
夜寒煙順從地跟在他的身后，不料剛剛走到外殿，便被一道突然出現的人影攔了下來。
“小雅？”夜寒煙看著面前這個神色清冷的女孩，心中忽然莫名地有些發慌。
小雅冷冷地看了沈醉墨一眼，聲音充滿敵意：“你要跟這個人走？”
夜寒煙心中發窘，支吾了幾聲，竟想不出應該如何回答。
沈醉墨神色冷峻，言簡意賅地向小雅說道：“你可以選擇：閉嘴，或者永遠閉嘴。”
“她是我的姐妹，不許傷她！”夜寒煙慌忙擋在小雅前面，向沈醉墨急道。
“哼，婦人之仁！”沈醉墨果然十分惱怒，卻并沒有過分違逆夜寒煙的意思，只是很不屑地哼了一聲，閃身退到了一旁。
對于夜寒煙的回護，小雅并不領情，仍是冷著臉問道：“這個人，是你前朝的舊部，是嗎？他要帶你去匈奴，還是去江南？你這一走，是不是就不回來了——不管三皇子生死如何，不管二皇子是否要坐龍庭，更不管我們這些人是死是活？”
“我不知道。”夜寒煙想了一想，只得實話實說。
小雅聞言，臉色頓時更冷了幾分：“你不知道？你是根本沒想過吧？你只想到要離開這里，外面海闊天空，又有你的舊部會拼死保護你，你再也不用受誰的氣、再也不用成日提心吊膽，是不是？至于你離開之后我們這些人會怎么樣，你如何會放在心上？恐怕就連三皇子的生死，你其實也并不十分在意吧？”
夜寒煙的神色越發尷尬，沈醉墨已在一旁冷笑道：“我們昭徳皇朝的公主，為何要在意那小賊的生死？又為何要在意你們這些奴才過得怎么樣？”
“你給我閉嘴！”夜寒煙心中本已慌亂不已，見他還要出來添亂，忍不住怒吼出聲。
小雅卻已冷冷地笑了起來：“我猜你們也是這樣想的。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人是生是死，你們怎么會放在心上？便是有些時候假裝在意，也不過是舍不得失去一個不錯的玩物罷了，跟對待一只聽話的小貓小狗有何區別？”
沈醉墨不屑地嗤笑一聲，正要開口，夜寒煙甩出一個冰冷的眼神止住了他，誠懇地向小雅道：“那天莫云纖說過的話你也聽到了，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我今日若不離開這里，便只能是坐以待斃，但是只要我不在宮中，祁諾潯不會過分為難你們的。”
小雅的神色略微緩和了一點，聲音卻依舊帶著冰冷的疑慮：“你還會回來嗎？”
夜寒煙遲疑了一下，坦白地道：“我不知道。如果有機會，我想會的。小雅，你應該知道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奴婢看待，如今情勢所迫，我只能暫時跟你們分開，希望你不要怪我。”
“跟一個奴才說那么多廢話干什么？奴才都是靠不住的，照我說，殺了算了！”沈醉墨見兩人神色俱是戀戀不舍，早已不耐煩起來。
夜寒煙正要發怒，小雅已攔住她笑道：“我相信你的話。這位將軍也是為你著想，你就不要生他的氣了。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把我當姐妹，這已足夠。咱們含英殿只剩了這幾個人，卻都是愿意拼死幫你的，你如今有辦法出去再好不過，我便不送你了。”
夜寒煙來不及與她多說，只得草草道了一聲“保重”，人已被沈醉墨拖著走出了老遠。
小雅戀戀不舍地在后面跟了幾步，卻并沒有送出門來，只扶著柱子在殿中怔怔地目送著二人離去。夜寒煙在夜色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那道孤單的身影，與夤夜逃亡的自己同樣凄涼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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