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倔強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收斂一下？”祁諾清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道。
夜寒煙低下頭，一語不發。
祁諾清本待上前拉住她說話，夜寒煙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舉止，慌忙后退兩步，站得離他更遠一點。
“煙兒，你在生我的氣。”祁諾清尷尬地站在原處，想坐回去又覺得不自然，想走過來又怕夜寒煙繼續后退，神情不禁有幾分氣惱。
夜寒煙似乎渾然不覺，仍是用疏離平淡的聲音回道：“沒有。”
“唉，怎么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祁諾清不禁低低地嘆了一聲。
夜寒煙聞言不禁在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
他不省心，是因為他想要的太多，這一點，祁諾清自己是永遠都不會承認的。
如果他想要的僅僅是一個女人的傾心相許，那幾乎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可是現在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不僅想要人對他百依百順，更要從一個女子身上，實現他江山社稷的大業，既要周旋于莫云纖防止她背后的晁國作亂，又想同時左右逢源，讓另外一個女子對他死心塌地從而交出一件關乎國運的東西……
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人心的付出，都會想要得到回報的，他自己連半分真心都沒有付出過，如何要求一個女子毫無保留地獻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夜寒煙知道，莫云纖的心中只怕也與她有著同樣的想法。若是從前，她也許會認為那個女子只是一味刁蠻，但經過這一陣的暗中觀察，她忽然開始明白，其實刁蠻任性，也不過是那女子的自保手段罷了。如果真的是一個頭腦簡單的刁蠻公主，今日怎會輕易罷手離去？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夜寒煙心中卻對這個對峙了數年的“情敵”產生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情緒，同時對于眼前的這個人，她卻是打心眼里感到抗拒和排斥起來。
她并未對祁諾清的自語作出任何反應，祁諾清在暗自神傷了片刻之后，才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道：“我跟你說過了，纖兒背后是晁國，至少兩年之內，我不打算跟他們交惡，所以只能遷就她一陣。煙兒，你一向是最體諒我的，如今怎會……剛才你分明是故意激怒她，可是這種意氣之爭，真的有意義嗎？”
“有，我心里痛快。”夜寒煙淡淡地道。
祁諾清聞言如釋重負地笑了一下：“還好，你至少還愿意跟我說話。煙兒，我向你保證，最多兩年，我一定會將晁國這個隱患徹底拔出！到時候莫云纖再沒有了存在的價值，世上便不會有人阻礙你我兩個人在一起了！”
“沒有晁國，還有越國、西涼、匈奴……男人的野心永無止境，一個女子的等待，算的了什么？而且，我有些擔心，我存在的價值，會不會比出云公主結束得更早？”
夜寒煙的聲音很低，若非留神去聽，可能會將她的話當作呼吸聲而忽略過去，但祁諾清聽到了。
他的神情出現了片刻的震動，很快便竭力恢復了正常，帶著幾分無奈嘆道：“你這丫頭，無理取鬧這種事，不會有人比你做得更加駕輕就熟了！你能有什么利用價值？你只有一個姐姐已經是我的手下敗將，何況她還未必在意你的死活……你有什么可以用來威脅我的？”
夜寒煙心中為他的大言不慚而冷笑了一聲，面上卻裝著若無其事地道：“既然沒什么利用價值，你還在我這里費心思做什么？出云公主還在等著你一同游玩呢，你還不快去！”
“原來，小妮子果然是在吃醋。”祁諾清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夜寒煙感到此刻的自己有些無力。即使明知他別有所圖又如何呢？她既不能點破，又無法跟他對抗，唯一能做的只有假裝懵然不知，眼看著他作出這樣情深意重的樣子來，卻不知自己是應該裝作感動，還是干脆漠然以對……
祁諾清心情大好，笑吟吟地道：“你完全不必吃纖兒的醋。她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心中一清二楚，等到穩住晁國之后，我必定會第一時間廢了她！你跟一個注定會敗的人計較什么？雖然等待的過程很讓人覺得煎熬，但是我的心在你這里，你怕什么？”
夜寒煙怔忡之下，不知祁諾清何時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身旁，一個不防被他攬住了雙肩，她微微一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忍了下來。
祁諾清見狀更是喜形于色，在她的耳邊柔聲道：“相信我，要不了多久，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夜寒煙知道這個人陰晴不定，不能以常理推斷，所以一時倒不敢太過明顯地掙脫，只得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祁諾清見狀滿意地放開了她，輕笑道：“這樣才乖。宮中的事情雖然讓你留心一點，卻不是要你玩命地去做，照顧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嗎？”
夜寒煙點了點頭，祁諾清才如釋重負地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些事，以后得空再來看你。”
“我知道，佳人有約嘛！”夜寒煙不屑地撇嘴道。
祁諾清尷尬地笑了一下，并未否認。
夜寒煙無心相送，蕙茹和小雅殷勤地送了他出去，夜寒煙徑自往榻上一躺，絲毫不去關心他們在外面說了些什么。
蕙茹直到很久之后才捧著一包東西笑著走了進來：“你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虧得皇上怎么忍得，非但不肯怪罪，還時時刻刻惦記著你！這不，上次的燕窩才用了不到一半，又親自送了新的過來，見你生氣，還不敢當面給你！天下男子多薄幸，皇上待你的這份心，真真是難得的了！你若是肯恭順一點多好，怎么就偏偏喜歡跟他鬧別扭呢！”
夜寒煙看著她的笑容十分刺眼，只得轉過頭去向里面躺著，冷聲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蕙茹苦笑著搖了搖頭，故意用可以聽清楚的聲音嘀咕道：“真是，還別扭著呢？這樣的話，明日似乎也不敢請你伴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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