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裝病邀寵?
蕙茹的臉上瞬間閃過無數種情緒,痛心、哀苦、猶疑、畏懼……
在祁諾清越來越驚惶的目光中,她最終還是垂下頭,沉痛地說道:“等日子罷了。”
“等什么日子?”祁諾清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地脫口追問。
但在看到蕙茹越發悲愴的神情的時候,他驀然領會了那句話的意思,腦海中“嗡”地一響,一時竟覺有些站立不穩。
但他很快便回過神來,怒聲道:“那些庸醫!平日爭功論賞,一個比一個理直氣壯,真正用他們救人的時候,一個個都是廢物!”
這些日子含英殿中是一直有太醫守著的,此時守在外殿的那幾位太醫聽到這樣聲色俱厲的申飭,人人俱是面如土色,忙就地跪了下來。
蕙茹正不知該如何替太醫說情,卻聽到帳中又是幾聲咳嗽,她再顧不上理會其他,徑自扶著老腰奔跑出門,取藥去了。
祁諾清見狀一顆心更是越發沉了下去。
讓一向沉穩冷靜的蕙茹都慌張成這個樣子,事情怎會尋常?
難道他一時的意氣,竟真的會錯過一生?
祁諾清茫然地站在殿中,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蕙茹很快便又捧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祁諾清下意識地讓到一旁,看著她熟練地將藥一勺勺喂進床上躺著的人兒口中,他覺得自己的心中漸漸生出一片荒涼。
那丫頭一向是最怕苦的,可是如今……
“皇上,時辰不早了,您還是早些回甘露殿歇著吧。娘娘這里……用不著照顧的。”蕙茹已經喂完了藥,緩緩走到祁諾清的身旁,欲言又止地道。
祁諾清至此方知,原來“用不著人照顧”比“片刻離不得人”更加可怕!
連喂藥她都不醒,確實是用不著人照顧了,可是……
這樣的挨日子,還能堅持多久?好端端的,她怎會忽然變成這樣的?
“貴妃到底生的是什么病?”祁諾清緩步走到外殿,竭力不使人聽出自己腳步的沉重。
那些已經跪了許久的太醫,聞言越發伏低了身子,恨不能將整個人貼到地面上才好。
許久之后仍然沒有得到回答,祁諾清忽然暴怒起來,袍袖一揮,將桌案之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拂落在地:“不要告訴朕,你們連病因都看不出來!”
“皇上……”王院首重重地磕了兩個頭,才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沒什么底氣地道:“……臣等醫術淺陋,娘娘脈象之中,實在看不出任何病癥……”
“什么意思?”祁諾清心中微驚,卻猜不透這話中的意思是吉是兇。
王院首沉吟片刻,才豁出去了似的垂首稟道:“微臣的意思是說,娘娘或許……根本沒有病。”
“沒有病?”祁諾清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接著又更加暴怒起來:“沒有病怎會變成如今這樣?你們是要告訴朕,貴妃其實是在裝病,裝到奄奄一息、裝到生死不知?”
“微臣該死。”王太醫以首觸地,駭得微微顫抖,卻并沒有繼續辯解。
見他這樣無聲地堅持,祁諾清的心中不禁也信了幾分。
王太醫的醫術自然是值得信任的,他在太醫院效力多年,為人也一向沒什么偏頗,但是……
相信了他,就意味著要懷疑帳中躺著的那個女子。雖然這種懷疑未必沒有道理,但看到那張蒼白消瘦的小臉,祁諾清如何忍心懷疑她?
天下女子,哪一個不愛美?他并非不知道宮中的女子為了爭寵,裝病最是尋常招數。但尋常宮妃裝病,無不是效西子捧心之狀,微蹙峨眉嬌慵地半躺一陣,見到了想見的人之后立刻便會痊愈大半,哪一個女子會為了裝病,讓自己消瘦到不成人形?
這病,不可能是假的。
祁諾清看看跪伏在地的王太醫,再看看依舊毫無動靜的帳中,心中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豆子忽然跪上前來,小心翼翼地道:“素聞涵王爺精通醫理,又見多識廣,皇上何不請他來看一看?”
王太醫聞言,像是得了救星一樣,忙道:“久聞涵王爺師從神醫,游歷天下,見識必定不是我們這些讀死書的人可比,豆公公此言甚是有理。”
祁諾清知道太醫院的這些人一向自視甚高,此時竟從他們口中聽到這樣謙遜的話,想必是真正束手無策了吧?
想到此處,他的心中不禁越發揪緊起來,同時卻也漸漸地生出了一絲希望:“既如此,還等什么?趕緊去請涵王進宮!”
“皇上……”小豆子遲疑著道,“……此時已是深夜,不如等明日一早……”
祁諾清本能地想要駁斥,但看到窗外暗沉沉的天色時,也只得艱難地將心中的焦慮壓了下來。
宮里宮外都是有宵禁的,深夜疾馳不吉,他不能為了一個女子,擾亂一城的人心。
但既然已經見了夜寒煙的病狀,再回甘露殿去安眠已經不可能,祁諾清遲疑了一下,只得回到內殿,在臨窗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帳中的呼吸聲低不可聞,卻是祁諾清此時唯一的安慰。
只有聽著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他才能稍稍有些底氣地安慰自己:她沒事,她還在,她還可以等……
祁諾清一遍一遍地勸自己不要慌,一顆心卻仍像在大海上浮沉一般,四顧茫然,找不到半點可以依靠的憑仗……
東方泛起第一絲魚肚白的時候,一夜未眠的祁諾清幾乎是立刻從榻上跳了起來,在值夜的太醫們詫異的目光之中飛快地奔出殿外,向坐在臺階上打盹的小太監吩咐道:“立刻出宮,去請涵王到含英殿來!”
小太監迷糊了一瞬間,看清皇帝凌厲的目光之后,再不敢多問,腳下像踩了風火輪一樣一溜煙地奔了出去。
祁諾清并沒有因此而放下心來,反倒越發焦灼不安。眼見值守的太醫們個個熬得眼圈發紅,他也不忍逼迫太過,只得強作鎮定,緩步走到殿外,在回廊之下來來回回地走著,仿佛這樣就可以催得時間快一些一樣。
“皇上,”小豆子遲疑著走過來道,“上朝的時辰快到了,甘露殿的奴才們已經將朝服送了過來,您看……”
祁諾清略一遲疑,忽然在身旁的廊柱上重重地擊了一拳:“不必了,你去傳旨紫宸殿,今日免朝!”
“這……”小豆子心中一驚,卻不敢多問,忙低頭應下,自去傳旨。
祁諾清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忽然決定任性一次,但他知道,即使今日照常上朝,他也不可能將那些朝臣們的聒噪聽進去半句!
為了天下大事,他委屈過她太多次,今日就當他是為這些年的委屈而給她一個報償好了。
雖然,昏迷中的她并不會知道他此時的決定……
祁諾涵一路被小太監引著腳下生風地跑過來的時候,祁諾清已經記不清自己在廊下來來回回轉了多少圈。
“你這是怎么了?今日不上朝?”祁諾涵十分詫異地看著這個臉色憔悴的君王。
“跟我來!”祁諾清二話不說便拖著祁諾涵的手奔進內殿。
祁諾涵心中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緣故,卻故意假作不知:“你這是怎么了,著急忙慌的!這不是貴妃的寢殿嗎?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幫我看看,她怎么樣了。”內殿之中,祁諾清放開祁諾涵的手,顫抖著指指夜寒煙躺著的地方,手指和聲音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有問題的是你吧?”祁諾涵眉頭微皺,詫異地問道。
祁諾清已在殿中煎熬了一夜,此時早沒了半分力氣。祁諾涵慢吞吞的反應雖然讓他十分著惱,他卻已經沒有了跟他計較的精力,只焦灼地指著帷帳的方向,越急越說不出話來。
祁諾涵見狀心中有些不忍,卻還是忍不住冷笑道:“一個無用的棄子罷了,何必過分流連?她的使命已經完成,便讓她去吧。”
“你到底救不救?”祁諾清厲聲喝斥,聲音已經有了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祁諾涵微微一驚,詫異地看向這位自幼便極善隱藏情緒的兄弟。
他何時這樣驚慌失措過?
如今竟為了這個女子,破例如斯。
若是早知今日心碎如此,當日又何必那樣絕情?一個富有天下的君王,也終于意識到自己還有東西是輸不起的嗎?
可惜了,擁有的時候不知珍惜,只有在即將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
祁諾涵早已料到某人終有一日會后悔,他本以為到了那一日,他會有足夠的理由幸災樂禍地去諷刺他,但此時看到那張驚惶無措的臉,他卻忽然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狠下心來。
罷了,這個人已經把自己折磨得夠慘,這一次就先放過他吧!
祁諾涵暗自嘆息了一聲之后,只得認命地吩咐沫兒撩起帳簾,細細查看夜寒煙的臉色。
“怎么樣?”祁諾清仿佛忽然又來了力氣,沖到身旁焦灼地問。
一向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嬉皮笑臉的祁諾涵,此時的臉色卻是異常凝重。
在祁諾清幾乎要冒出火來的目光之中,他沉吟了半晌才道:“嚴格來說,這不是病。”
“你也認為她是在裝病?”祁諾清的臉色變了幾變,不可避免地越發難看了起來。
(https://www.dzxsw.cc/book/13352081/1704688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