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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藥方子和戲本子


夜寒煙并沒有如祁諾清期望的那樣忽然跳起來跟他爭執,她只是靜靜地躺著,對身旁的一切都懵然不知。
  祁諾清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有用的、沒用的、過去的、將來的……
  可是夜寒煙依舊毫無反應,到了最后,連祁諾涵都漸漸地開始坐不住了。
  “怎么會沒有醒?我這個方子應該是十拿九穩的啊!昔年老家伙用這個方子,連昏迷了數年的人都能救醒,為什么我就不行?”
  祁諾清聞言忍不住諷刺道:“十拿九穩,還有一次不穩呢!你這個‘神醫’是自封的,誰知道你是不是信口開河、欺世盜名?我就不該相信你……”
  “既然不相信,就不要等這么久了,叫你的奴才們去準備棺木白幡吧!”祁諾涵不客氣地諷刺道。
  蕙茹和沫兒兩人靜靜地守在床頭,不敢插言主子們的爭執,只有默默垂淚。
  這一日三餐,誰也無心享用,幾乎是怎么送上來的便怎么撤下去。祁諾清無助地看著榻上的那道人影,心中反反復復地祈禱著奇跡的發生。
  一直到了晚間,仍然沒有什么動靜,祁諾涵只好吩咐按照原來太醫們開的方子煎藥吊著,期待夜間出現奇跡。
  還有一夜的時間,若是再不能醒來,那便是神仙也難救了。
  沫兒擦著眼淚,暗暗埋怨夜寒煙狠心。
  人在絕地的時候,兵行險著并不算稀奇,可是隨隨便便就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的,她真的是首次得見。難道主子便當真不怕宮中無良醫,將她這條命生生斷送了嗎?
  若是無人救得,那便是在前朝宗室之外,還要搭上她自己和含英殿這些人的性命了。
  如今多想也是無益,只能祈禱涵王爺的醫術有可取之處吧!
  夜色降臨,含英殿中卻無一人有心去睡眠。小豆子來催過幾次,又是跪地又是哭求,祁諾清卻只充耳不聞。
  先前他一直在努力做一個明君,為此他時時刻刻都在約束自己,不敢有片刻隨心所欲。直到今日,他才知為了做一個明君,他究竟錯過了什么。
  若是把心掏空了,做一個千載萬世的明君,又能有什么意義?
  他是否按時休息,用不著奴才來過問;明日是否上朝,那是明日才需要關心的事!此時他只知道,他要留在含英殿中,看著這個蠢女人醒過來,看著她撿回一條小命,然后才能做放心去做他“應該”做的事!
  初春的夜還是十分漫長的,在煎熬之中度過的夜更是格外難捱。祁諾清細數更漏,聽著祁諾涵沒心沒肺的鼾聲,聽著蕙茹沫兒兩人手中的繡線偶爾漫不經心地穿過布料的聲音,聽著夜里的風搖擺著院中的花木,只覺此生之中,從未有一夜過得像今夜這般凄涼無助。
  哪怕在江南的營帳中聽著凄風苦雨,哪怕在塞外的戰場上聽到夜半狼嚎,他也從未覺得堅強如自己,也需要有人陪伴和扶持。
  這世上,敢于平視他的女子只有一個,如果她不存在了,他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縱有千秋偉業,也難掩一生寂寥了。
  所以,她不能死,他必須要陪著她一起堅持下去!
  三更的時候,帳簾似乎微微動了一下,祁諾清欣喜若狂,本能地搶在沫兒之前,飛奔到床前握住夜寒煙的手:“煙兒,你醒了嗎?你覺得怎么樣?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好不好?”
  祁諾涵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來,擦了擦眼睛往床上看了一眼,悶聲道:“你看錯了吧?她根本沒有醒。”
  “不會,我明明看見她動了的……”祁諾清越說越沒有底氣,聲音不由得漸漸低了下去。
  也許剛才,只是風吹動了帳子?或者,根本連半點響動都沒有、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他的煙兒,還是沒有醒嗎?
  她什么時候可以醒過來?她知不知道,在她已決意放棄的時候,這世上還是會有人不眠不休地等著她的回歸?
  煙兒,你為什么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
  便是從前做錯了很多,以后也還是可以一點點補償回來啊!
  難道你真的決絕如此,連半點挽回的余地都不肯留下嗎?
  煙兒……
  昨夜殷勤盼天亮,今夜卻是恨不得用手堵住沙漏,恨不得用布幔遮住東方的天幕,假裝時間仍然是深夜,假裝還要等好久好久才能等到東方的曙光。
  祁諾清不是一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所以在看到天色一點點亮起來,看到小宮女們膽怯地在門口探頭探腦,遲疑該不該進來侍候梳洗的時候,他終于強撐著站起身來,沉聲道:“按照涵王說的,吩咐外面……預備著吧。”
  “不,主子會醒過來的!”沫兒硬邦邦地吼了回去,絲毫不管她這樣的回答有多么大逆不道。
  祁諾清卻并沒有因為她的無禮而生氣,反而像吃了定心丸一樣,緩和了臉色,無波無瀾地道:“既如此,再等等吧。”
  祁諾涵見狀輕嘆一聲,正猶豫該不該殘忍地打碎這主仆二人的幻想,卻聽見蕙茹驚喜的聲音道:“娘娘好像醒了!”
  “真的?”祁諾涵大喜過望,正要上前查看,卻忽然覺得背后一緊,竟已被人遠遠地推了出去,下一刻,便只見祁諾清的身影詭異地出現在了夜寒煙的床前。
  “煙兒,煙兒……”
  喉頭似有千言萬語,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他只得一遍一遍地呼喚著那個埋在心底的名字,仿佛是在虔誠地呼喚著一種信仰。
  那雙緊閉了多日的眼睛緩緩睜開,看到床前團團圍繞著的幾張欣喜若狂的面孔,卻是露出了一絲茫然之色。
  她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些什么,卻沒有聲音發出來。祁諾清一疊聲地追問,又輕輕地搖晃著夜寒煙的肩膀,希望她能給出一個讓他覺得欣慰的回應。
  但夜寒煙只是茫然地向四人看了一眼,接著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祁諾清搖晃了半日無果之后,終于記起這殿中還有一個醫者存在:“過來看看,她怎么樣?”
  祁諾涵捂著胸口委屈道:“她怎樣不怎樣我是不知道的,但我自己卻快要不行了!剛才有人狠狠地把我推了出去,撞在桌子上,我只怕命不久矣,咳咳……”
  “你若是再胡鬧,你便是真的命不久矣!”祁諾清怒聲喝道。
  帝王之怒,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祁諾涵雖然不是一般人,卻還是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不得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沫兒流著眼淚跪到了祁諾涵的面前:“王爺,王爺!娘娘這是怎么了?您不是說醒過來就沒事了嗎?”
  祁諾清的疑問已經被沫兒搶先問出,只好目光灼灼地盯著祁諾涵,好像若他不能立刻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回答,就立刻要將人拖出去斬了一樣。
  祁諾涵長嘆一聲,無奈地道:“我說過她若能醒來,便可以有五成的希望治愈,卻沒有說她只要醒過來,就能立刻活蹦亂跳!”
  沫兒有些赧然地垂下了頭,卻又不放心地追問道:“現在主子已經醒過來了,您有法子治好她了嗎?”
  “我盡力而為吧。”祁諾涵終究還是沒能給出一個十分肯定的回答。
  祁諾清不情不愿地讓了個位置給祁諾涵,自己卻仍是牢牢地占據了床頭的位置,不肯離開。
  又是一陣望聞問切,祁諾涵折騰了半日才沉吟道:“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不過她既然能醒來,便還有一些希望。此時我能做的,只有開一點藥給她養養精神,至于她愿不愿意讓自己好起來,只好看她的‘心藥’對不對癥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祁諾涵也不管有沒有人聽懂,徑自拖著兩個奴婢走了出去,將祁諾清一個人留在了夜寒煙的內殿。
  沫兒始終一步三回頭,見祁諾涵并沒有在外殿停留,而是滿不在乎地走到了殿外,她略一遲疑之后,還是咬牙跟了上去。
  “怎么了小姑娘?難道看見王爺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所以片刻也舍不得離開了?”祁諾涵忽然停下腳步,向沫兒打趣道。
  沫兒雙頰微紅,接著卻又十分惱怒起來:“娘娘危在旦夕,您卻還有心思在這里說笑!您先前說只有五分把握治愈,又說比您想象的還要嚴重,娘娘豈不是很危險?如今一切的希望都在您一個人的身上,您卻不管娘娘生死,反而有心情跟我們做奴才的說笑!”
  祁諾涵大笑著拍拍沫兒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你家娘娘危在旦夕?小丫頭,這句話你用來騙騙那個笨蛋皇帝傻小子還可以,在我面前就省了吧!你以為,五公主送來的那包藥粉,是從哪兒得來的?”
  “你……你全都知道?”沫兒如夢方醒。
  祁諾涵雙手捧著心口,似乎很受傷害似的哀聲道:“你們幾個唱戲唱得倒是不錯,可是這戲本子是誰寫的,你們倒全不知情?”
  沫兒愣了一下,忽然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奴婢糊涂,請殿下恕罪。”
  “喂喂喂,快起來!那瘋丫頭怎么會教出你這么沒趣的奴才來?”祁諾涵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兩步,避開沫兒的大禮。
  沫兒聞言只得站起身來,唇角卻已經藏不住笑意:“這么說,娘娘確實已經沒事了?”
  “沒事倒也未必。那藥連著喝了一個月,鐵打的身子也糟蹋得差不多了!以后能不能好、好得快不快,可都不關我的事,就看祁諾清那個混小子的了!他若是再糊涂下去,害死了那個蠢丫頭是小事,糟蹋了我那么好的藥方子,我可不饒他!”祁諾涵嘿嘿地笑了兩聲,忽覺喉頭有些干澀,也便只好住了口,抬頭遙遙望向內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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