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跟班
幻地水母戒,夜間行走時可用于照亮前路,趕夜路用得上,可。
西玄界地圖,必備品,可。
鳳翎刺,系于腕上可多次發射使用,無需補充彈藥,精致小巧,防身用,可。
墨魚彈,可釋放出滾滾黑煙經久不散,逃跑用,可。
“特級海狗腎、十全大補丸、五千年鹿茸……這都什么鬼東西?”
聽得珊瑚榻旁一陣哐啷作響,陸欺欺已經收獲了一麻袋五花八門的小玩意。
許是因為動靜過大,那臥榻之軀沉頓地翻了個身,陸欺欺立時手腳麻利地給雙眼系上皓帶,佯裝出一副不知所措的哭腔道:“繆離你是不是醒了,我們在這里呆了多久?我會不會死啊……”
榻上之人勉力坐起身來,冷測測白了她一眼,二指向前一伸,硬生生將那演技拙劣之人面上所覆皓帶扯下。“行了別裝了,我們時間不多了,得趕緊去見長老。”
重獲光明的陸欺欺面露尷尬之色,在身側亂抓一通,試圖將自己方才所獲掩入身后,這才關切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要不要先來一盅特級海狗腎補補身子?”
那毫無血色的嘴唇舒出一口氣,捋了捋耳畔繚亂的鬢發:“你要是有那么聽話,便不是你了。”
陸欺欺嗤笑一聲,十分不屑:“說得像你多了解我似的。”
“彼此彼此吧。”繆離嘴角蔑然一笑,貿然支起身子,那還未結痂的傷口便又撕裂了,不由得低吟了一聲,作勢一瘸一拐地向殿外走去。
“行了行了,我把他叫過來,你先別動了,好生待著。”見此情形,無可奈何的陸欺欺便從袖中掏出一個小海螺,只是隨口向著掌中海螺囑咐了幾句,那點頭哈腰的老爺子便聞訊趕來,絲毫不敢怠慢。
簡直讓他嘆為觀止。
自己不過是睡了一覺,怎么一覺醒來,這歸荑淵就變天了?
繆離瞠目結舌地盯著陸欺欺,顯得萬般詫異:“你究竟是什么人?”
竟能讓隋壽長老鞍前馬后?
陸欺欺清了清嗓子,有意閃躲:“先說正事。”
繆離方回過神來,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對著隋壽施以一禮,鄭重道:“長老,恕繆離唐突了,為何九眼泉會驟然干涸?”
聞言,陸欺欺心中一凜,微微側目,這家伙來到此處特地挨了頓暴揍,竟是為了此事?
瞧瞧這位恭默思道宵衣旰食的好祭司,勤政愛民的心思天上地下獨他一份,飯桶世子怕是難以望其項背。
然而,似乎對他所求之事并未感到驚詫,只見隋壽默不作聲地覷了陸欺欺一眼,轉過身來,卻是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你最好不要插手此事,人族,有他們自己的宿命。”
顯然,這份答案難以讓他心悅誠服,反倒令其愈發困頓。
面色蒼白的男子顯得有些焦躁起來,窮追不放:“為何?我自幼便知,那蜃人部的九眼泉,乃是受我們歸荑淵的歸荑仙草潤澤所化,繆離懇請……”
隋壽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歸荑仙草?孩子,此間因果皆因你而起,若不是你當初……罷也,你回去吧,過去之事,既往不咎。”
“什么事啊?”一旁吃瓜吃得正起勁的陸欺欺正盼著瓜熟蒂落,這老爺子怎么就不繼續往下說了?
那身邊的男子剜了她一眼,厲聲道:“與你無關,別打聽那么多。”
被他這么一頓呲,今時不同往日的陸欺欺一個白眼扔回去,支棱起眼風,拍著胸膛,陰陽怪氣地向一旁的長老告起狀來:“哎呀我好怕怕哦,小隋啊,你看看你手底下這人,看看他這副趾出言不遜的德行,還想把我吃了不成?反了他啦?”
隋壽嚇得面色鐵青,連忙出聲喝止:“繆離!不得對上、陸、陸姑娘不敬!”
事前陸欺欺曾交代過他,不得向第三人泄露她所謂的“神族”身份,隋壽思來想去也拿不出個轍,該如何喚她才顯得自己不失分寸。
這不還沒想好呢,就被陸欺欺傳喚跟前,情急之下只好隨口胡謅,還好神君沒把他的冒瀆之言當回事,這不,眼下竟一呲溜躲到他身后去了。
只見躲在隋壽身后的陸欺欺得意洋洋地撅著嘴向著對面氣得直咬后槽牙的赤發妖擠了個鬼臉,本姑娘就是有靠山,你奈我何?
“長老,您怎么……”
怎么如此昏聵?——思量再三,繆離硬生生咽下這口氣,任由那小丫頭片子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他就不信了,這丫頭若是出了歸荑淵,還能騎到他頭上來?
“小隋,他究竟做了什么?”不理會一旁面色鐵青的繆離,陸欺欺問道。
“上……陸姑娘……”隋壽意識到自己又差點說錯話,舔了舔干澀的嘴皮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因他在新婚當日當眾拒了那狐族公主的婚事,狐族一氣之下,舉全族之力怒沉我歸荑淵于瀚海。歸荑淵眾妖本是夜叉一脈,當年在西玄界也是望族大家,雖逐漸凋敝,遷徙至瀚海孤島,但在妖界也曾手握權柄,這樁婚事本該對歸荑淵大有裨益,卻鬧得如此收場,如今到來,過去成塵,仍覺浪里行舟,顛覆無常吶。”
“可以啊老哥,想不到你這么剛烈!”那話中不知是褒是貶的少女款款豎起大拇指,面容掖著笑意,目不轉睛地端詳起面前這位啞口無言的剛烈男子來。
老爺子繼續說道:“本該是鐘靈毓秀的海外仙洲,如今囿于此地,暗無天日,歸荑仙草失了雨露芳澤,天地靈氣,自然也絕了蹤跡。繆離,此事皆因你而起,你本不該再回來……”
只見那男子一雙深邃的眼中氤氳起濕潤的霧氣,前塵往事歷歷在目,不堪回首。“長老,我自知罪孽深重,他日我定當找到解決之法,讓歸荑淵重見天日!只是眼下尚有許多未酬之事,若是長老有令九眼泉起死回生之法,繆離定當寸草銜結,報此洪恩!”
說罷,他強忍著身子上的疼痛,猛地雙膝跪地,向著老爺子磕了幾個沉悶的響頭。
陸欺欺見狀,竟也生出幾分共情,向著隋壽道:“是啊老爺子,您老博古通今,是不是能想到一些法子?那蜃人部如今水深火熱,著實叫人心焦。”
言罷,不忘向隋壽遞上一道心照不宣的眼風。
“這……”隋壽摩挲著花白的胡須,既然咎吾上神都發話了,他也不能駁了咎吾的面子,“繆離,看在陸姑娘的面子上,我且答應你,用靈力汲養出些許歸荑仙草贈與你,但,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那人未有半分遲疑,激動萬分,拳拳盛意:“繆離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從今往后,你須得聽陸姑娘的差遣,護送她前往西玄界直至平安歸來,你可答應?”
陸欺欺“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轉眼望見那人一副不可置信如若吞糞的表情,差點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狂喜,憋出內傷。
真是天道好輪回!狗頭祭司啊狗頭祭司,沒想到你這囂張跋扈的嘴臉也有今天?
“喂,你到底答應不答應,愣著干什么,回話啊。”陸欺欺朗聲提醒道,生怕這家伙氣得七竅生煙駕鶴西歸。
“我……”他忿忿地剜了陸欺欺一眼,隨即將目光落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咬著兩排貝齒,一字一頓,“自然是答應。”
陸欺欺連忙拍掌叫好,又道:“光答應可不行啊,這家伙可不老實,要不,老爺子,您給他下個咒啊什么的,你看他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半路看我不順眼把我宰了可怎么辦?”
“不用。”那人支著法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轉身面向陸欺欺,陰惻惻地笑起來,“我自當盡心竭力,好生伺候陸姑娘。”
陸欺欺自當也回應了他一個更加陰森的笑容:“那本姑娘就謝過了。”
唇槍舌戰,你來我往。
直到回蜃人部的路上,這兩人都還免不了一番陰陽怪氣,惡語相向。
回程倒是比去時快了許多,只因隋壽為了獻殷勤特地喚來鯨妖,倒是省了不少力氣。而這家伙在她面前也不再遮遮掩掩,甚至為了嚇唬她,時不時露出可怖的獠牙,樂此不疲。
“無聊。”
海風拂過她如的櫻桃般濕潤的面龐,少女的舒展著眉眼,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將裹著藥末的紗布一層層地纏繞到他臂膀之上。
“你這家伙當時怎么就不知道反抗?欺負起我來倒是一套一套的。我可是聽老爺子說,你的妖力完全在他們之上。”
繆離背對著她,輕聲訕笑道:“興許是做人做久了,忘了怎么做妖吧。”
“真忘了?”陸欺欺手中的小匙劃過他火焰般耀目的發絲,“你那日被蒼絨掣肘之時,分明也可以使用妖力與它抗衡。你……就這么討厭做妖么?”
仿佛一粒滾燙的火星子落入那裸露在外皮開肉綻的傷口,繆離的身子驟然抖動了一下,微微側目看著身后的陸欺欺,一雙碧瞳幽深如這身下深不見底的海。
“怎么?本姑娘是不是又發現了什么?一副被我踩著尾巴的樣子。別瞪我,眼睛大了不起啊?”陸欺欺不懼那逼人的目光,探出腦袋向前道。
“你……”對方緊繃著的身體緩緩松弛下來,幽幽地嘆了口氣,“世人若都像你這般慷慨,那也不會有東西玄界之分了。”
“難得聽你夸我一次。”陸欺欺面上露出贊許之色,“果然當了我的跟班,這覺悟就上來了。”
“你去西玄界到底要做什么?”繆離斂好衣衫,轉過身來問道。
“去救我的另一個跟班啰。”
繆離對她這副小人得志的作派嗤之以鼻:“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跟班還挺多啊?該不會都是像我這樣被強行誆來的吧?”
陸欺欺拍拍胸脯,面上顯出一種驕人的光景:“能誆來那也是本姑娘的本事,加入我陸氏團伙,哦不,團隊,那可是你至高無上的榮耀。”
瞧她那副壯志凌云的模樣,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也不知是誰給的底氣。
此間因由,隋壽長老諱莫如深,似是不便相告。
繆離搖搖頭,要不是與長老有言在先,他早就把這丫頭給扔在歸荑淵,而不是在這吵吵嚷嚷讓他頭疼。
眼看著陸地將近,二人終于停止了無休無止的唇槍舌戰,他旋即將風帽穿戴好,轉身恢復了人族的樣貌。
遙遙望去,只見得那碼頭之上聚集了三兩人群,翹首以盼好似一群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地等待著什么。
莫非是出什么變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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