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千夢和昭昭并未能觀賞到那一支《花神的蘇醒》,她們回來的時候正撞上一支舞閉。
孟思秋穿了一套鑲嵌著玫瑰花瓣的舞蹈服,拎著裙擺下臺的樣子仿佛花神從人間退場。
大屏上不停滾動的金額直至后來很久都為人津津樂道,有人將視頻上傳網絡,孟思秋還因為謝幕時的那束光而出了圈。
除了這個,還有一個話題引起了廣泛討論。
那就是孟思秋表演結束之后,大屏上猛然跳出的一個億。
當時臺下便是一片嘩然,眾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只有何東君,神色淡然,仿佛這只是這場慶典一個不大不小的彩蛋。
千夢特地去看了捐款記錄,那一個億,是何東君砸的。
到底是富家少,為搏美人一笑,如此豁的出去。
陳昭昭湊過來瞥了一眼千夢手里的賬單:“孟思秋還真是天大的面子,要我說,你的擔憂完全沒必要!
指甲下意識摳著那張薄薄的紙,留下一處不深不淺的印記。
這便是最大的悖論。
無論何東君喜不喜歡自己,千夢都沒辦法開心。
初初結束表演下臺的女子不禁嘲笑先前在千夢面前失儀的男人:“你這一個億買的是我的舞,還是某人的不懷疑?”
男人苦笑:“買的是友情!
“這朋友可真貴!
慶典的最后,所有人都聚集在舞臺上合影。
演藝圈的人拼命往中間擠,其他人則是拼命往邊上讓。
但毋庸置疑的是,作為整場慶典的策劃人,千夢得站中間。
這倒叫她回想起高三那年拍畢業照的時候,自己陰差陽錯站了c位,而后排的男生恰巧就是何東君。
照片底部按站位順序印的姓名,他們緊緊貼在一起,像是某種宿命。
千夢用一張小小的貼紙將兩人的名字貼住,似是要遮蓋一段秘密。
貼紙是心形,照片被永遠的塵封在抽屜的最下面,永不見天日,如她的心意。
思及此,心中一片涼薄,她卻下意識舒展了嘴角,那一瞬間恰巧留影。
今晚的照片,千夢是笑著的。
-
第二日,千夢醒來的第一件事是去警局。
昨日鬧事的女子被拘了一晚上,今天應該就能出來。
千夢去,是想問幾句話。
大概是徹夜未眠的緣故,女子看上去狼狽又憔悴,臉上的妝容已盡數脫掉。
她們在一家露天咖啡館坐下。
“你有什么事?”女子依舊一臉狂態。
“林茉,林小姐,是吧?”千夢將手底下一位選秀導演的名片遞給她,“聽說,你對這個節目很感興趣!
千夢讓黃珊去查了,發現這位林小姐一直輾轉于各大選秀節目,看樣子,是有個明星夢。
只是走得不太順,從沒出過海選。
恰好,她是這個織夢的頭頭。
林茉收起狂態,驚訝地抬頭:“什么意思?”
“我可以讓你參加這個節目的錄制,只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林茉思慮片刻,點了頭。
千夢抿了一口咖啡:“你認識何東君嗎?”
聽到問題,林茉沒有立刻回答,千夢清晰地看見她眼中的猶豫,經驗告訴自己,林茉會說謊。
果然,下一秒:“不認識!
千夢歪頭冷笑,伸手一抽,把那張名片拿回來,起身就準備走。
林茉也站起來,“你不問了嗎?”
“林小姐滿嘴謊言沒有誠意,還問什么?”
“我……我沒有說謊!
“都結巴了還沒說謊,”千夢一臉不可置信,“你一個常年混跡選秀節目卻不知道我是綺夢影視老板的人,昨天看見何東君的第一眼就慌了,還說不認識他?”
林茉沉默片刻,盯著那張名片看了幾秒。
一番權衡利弊之后:“沒錯,我認識他,不僅認識,還有過一個交易!
千夢瞇了瞇眼,重新坐下,“什么交易?”
其實前面那些話都是在炸林茉,她也并未看到林茉慌張的眼神,只是第六感告訴千夢,何東君和這個林茉之間一定有些微妙的關系。
千夢猜對了。
林茉緩緩坐下去,手捧著發燙的熱飲。
“兩個月前,何先生找到我,他說,只要能讓顧然和我發生關系,然后拍一張能表明身份的照片,他就給我兩百萬。”
千夢頭腦突然“嗡”了一下,這個世界的噪音在那一瞬間仿佛都消失。
心中滋味難以言表。
冷靜了一會,千夢繼續問:“他為什么選中你?”
“我是顧然的前女友。”
“那你昨天為什么會去鬧?”
“因為我是真的喜歡顧然,你和他提了分手之后,他整天都郁郁寡歡的。我氣不過,從前,他最在意的人明明是我……但我沒想到,何先生也會出現在那。”
千夢一飲而盡杯中的咖啡,抬頭,將名片重新遞給林茉。
“最后一個問題,他有沒有告訴你這么做的原因?”
“沒有。”
千夢點點頭:“好了,你可以走了。”
正值上班的高峰期,路上行人面色匆匆,完全沒人會注意,這家頗具格調的露天咖啡館里坐著個一直怔愣發呆的女子。
千夢想不通。
何東君的這盤棋,要贏的到底是什么。
怔愣之間,手機又收到一條短信。
療養院發來的,但這次并非二姐的事,而是一則更名通告——
即日起,新日療養院更名為玫瑰療養院。
玫瑰。
千夢能聯想到的,只有昨日孟思秋那身演出服上的玫瑰花瓣。
這么浪漫的字眼,和療養院放在一起,沒來由的違和。
這世事,千夢最近越來越搞不懂了。
不想了,她今天還有正事。
綺夢影視最近一個月一直在籌備今年的s級項目——一部權謀題材的古裝劇。
既然是最重要的項目,那么導演、編劇她都要嚴格把關,選最合適的人。
編劇已經定了,是一位從業多年、口碑不錯的女士。
而導演人選,千夢看中了一位青年導演。
白遠然,去年的白薇獎最佳導演得主,他本人雖沒親自到場領獎,但千夢特地看了他獲獎的作品,很有靈性。
他的作品最大的特點,是每一幀畫面都充滿視覺美學,無論人物還是空境,都十分賞心悅目。
千夢對于畫面美學的執著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再好的故事,導演的畫面感若是無法令她滿意,她是怎么也不會砸錢捧的。
所以她選導演的原則一直是審美優先,甚至故事都可放置其次。
千夢讓黃珊幫自己約了白遠然見面。
見面仍然定在萊登酒店——這些年她逐漸養成習慣,萊登成了她會客的老地方。
這倒與何東君沒關系,千夢只是單純的喜歡萊登酒店封閉式的環境。
她提前十五分鐘到了地方。
但完全沒想到,白遠然是個俊俏的男子,看他的穿衣打扮,簡直像坐在大學校園圖書館里品學兼優的學長。
難道是被藝術熏陶的久了,人也會變得年輕?
千夢毫不收斂自己打量的目光。
“程小姐一直習慣這么虎視眈眈地盯著異性看嗎?”白遠然的臉上飄過一絲戲謔。
她收收眼神:“倒也不是,只有看到帥哥的時候會這樣!
轉而朝男子伸手,“你好,我是程千夢,很喜歡你的作品!
他很配合,手與她相握:“你好,我是白遠然,也很喜歡你的為人”
千夢眉頭上挑:“我的為人?難道是外界傳言的潑辣兇狠?”
白遠然笑:“潑辣兇狠有什么不好?我畢生最討厭林黛玉那樣的。”
“那恐怕要讓白導失望了,私下我最愛抱著紙巾盒哭。”
他身上有股子千夢說不上來的傲骨,有些類似古代文人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尿性,喜歡輸出自己,萬事以自己為中心。
這反倒激起千夢一陣奇怪的反叛——他喜歡什么樣的,她偏偏要往相反的方向營造人設。
白遠然聳聳肩,“那真是可惜!
千夢:“言歸正傳,白導應該聽說了綺夢影視在籌備今年的s級項目了吧?”
“略有耳聞!
“那不知白導有沒有興趣?”
他沉默片刻,“程小姐應該知道,我只拍過十幾集的短劇,這種五六十集的我沒嘗試過!
“白導還真是快人快語,我喜歡,”她笑笑,“既然我愿意賭一把,不如你也放開賭一賭,賭贏了,以后你不就可以說擅長了嗎?”
“要是輸了呢?”
“最壞,不過是賠錢而已,”
身外錢財,她比比皆是。
白遠然遲疑一笑,確定自己沒聽錯后說:“有錢人腰桿子都這么硬嗎?”
賠錢。
話說的輕松,這種項目,若是賠了,可不是幾十萬幾百萬的事,而是幾個億幾個億的往外砸。
她莞爾:“有錢還不挺直腰桿子,難道要等人化成灰在骨灰盒里挺直?”
他失笑:“說得在理!
“那么,”千夢拿出包里早已備好的合同,將簽字筆放在文件之上,推到白遠然面前,“合作愉快?”
他坦然一笑,拔開筆蓋:“合作愉快!
在簽下名字的前一秒,白遠然抬頭與千夢對視一眼:“不知拍戲期間,能不能常常見到程小姐!
她有一瞬的啞然,而后粲然一笑,“我盡量常常去探班!
白遠然滿意地揚起嘴角,洋洋灑灑簽下名字。
何東君看到千夢的時候,她正這么對著白遠然燦爛地笑,跟朵花似的。
記憶中,她甚至都沒這么對他笑過。
一股無名的火在胸膛里亂竄,有那么一瞬間,何東君甚至想拋開理智,上前掐一掐她的頸脖,將她抵在墻上,問她一句:“你憑什么對別的男人這么笑?”
然而理智總是戰勝,他發覺自己根本不具備去質問的資格。
何東君熄滅眼中那團怒火。
“何先生,午餐在六樓,我帶您上去?”酒店經理小心翼翼上前,儀態十分恭敬。
聽說這位何先生這次來不僅是為了視察工作,還要在萊登進行體制改革的試驗。
酒店領導對此也十分重視,如今接待何先生的差事落到自己頭上,經理自然小心翼翼,生怕出閃失。
可這位極其重要的客人此時卻站在酒店大廳一動不動,看視線,是在盯著那位笑靨如花的女子。
“你先上去吧!焙螙|君對經理說。
他面色沉冷,自顧自的朝餐吧那去。
經理能察覺何東君的不悅,可他在叫出那個名字時仍保持一分溫和。
“千夢,”他在女子身側停下,隨即手掌習慣性撫了一下她的發,沒看坐在對面的白遠然,仿佛滿心滿眼只有她。
他為她整理好從耳后掉落的碎發,冰涼的手指觸到脖頸之后那片敏感,令千夢戰栗。
她聽到他低沉著聲音問自己:“這么巧,要不要一起吃飯?”
一番親昵,像是故意做給人看的。
千夢仍舊看不懂他,如同看不懂一盤荒唐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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