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作秀
第680章 作秀
結束日本的旅途后,他們乘船前往了上海。
蔡元培、李石曾等人組織了大同、復旦、圣約翰等諸多高校的學生在碼頭迎接。
普朗克說:“太好了,總算不用下輪船就參加新聞發(fā)布會,每次我下船都只想在陸地的床上睡個好覺。”
蔡元培與他們一一握手,正好他在歐洲待過幾年,法語、德語都能說一下。
“很榮幸可以來到這個遙遠神秘的國度。”愛因斯坦說。
普朗克則迫不及待嘗一嘗傳言中的中國佳肴。
蔡元培備好了兩輛汽車,前往匯中飯店。
飯店做了一大桌子中國菜,蔡元培說:“前段時間有個大廚離開恭王府,被招來了這家飯店。王府的廚師水平甚至比皇宮里的御廚還要好。”
普朗克大喜:“我在船上一直練習使用筷子,終于派上用場!”
“諸位喜歡就好!”蔡元培笑道,然后問,“兩位教授對于演講的報酬是怎么打算的?”
愛因斯坦說:“這件事我們已經和李諭先生商量好,一切由他的基金會承擔。”
蔡元培心下大寬,對李諭感激道:“多虧疏才兄弟。”
李諭比日本的長岡半太郎可大度多了,畢竟自己有錢。
在上海、南京幾所大學演講后,先帶他們到蘇州杭州玩了一圈,才繼續(xù)北上。
過程中在南開做了一場演講,然后抵達北京。
北大清華的一眾教授們都來迎接這幾位名震天下的諾獎獲得者。
演講完后,照例還是帶他們爬了爬長城、逛了逛頤和園和開放了一半的紫禁城。
最近也是巧,正好遇到溥儀大婚,紫禁城非常熱鬧,整個北京城的遺老遺少全都跑了出來,仿佛死去的大清還了魂,遺老們恍惚中以為大清又行了。
愛因斯坦好奇道:“這位皇帝似乎只在京城還有人尊敬?”
李諭笑道:“京城還住著不少上三旗的爺兒哪,他們心里只認皇帝,不認民國。”
普朗克倒是有所觸動:“貴國的政治有點像現(xiàn)在紛亂的物理學界,新舊理論打成一團,而且舊理論幾乎要被壓得喘不過氣。”
愛因斯坦說:“我在旅途中多少了解了一下貴國的前朝,那位女皇在位時,花銷非常大,現(xiàn)在既然宮里還有皇帝,估計結婚也要花不少錢?”
李諭攤攤手:“這種事我就不知道了。”
隨同一起的胡適突然說:“不久前我進了一趟紫禁城,和幾位小朝廷的大臣聊了聊,聽他們說,預算從36萬元漲到了40萬元。”
當初同治皇帝結婚花了1000萬兩白銀,光緒差不多500萬兩,甚至老佛爺過個生日都要用500萬兩。相比之下,確實寒酸不少。
蔡元培笑了笑說:“漲到40萬,還是因為小皇帝的太監(jiān)們覺得沒油水,強行駁回。紫禁城的內務府不得不提到40萬。”
李諭問:“40萬他們也拿不出吧?”
“自然拿不出,”蔡元培說,“之前新任內務府大臣紹英專門為此找到北洋政府,希望從過往幾年所欠的歲費中撥出40萬元。但北洋政府也沒錢,便拒絕了。誰知小朝廷竟然用了陰招,要把40箱宮中文物賣給洋商。”
“我去!”李諭啐了一口,“他們怎么敢?”
蔡元培說:“幸虧事情沒辦成,因為內務府其他官員還有幾個大太監(jiān)覺得賣文物這件事讓紹英一個人經手,他不知道要撈多少油水,于是把消息捅給了報社。一經報道,全國唾罵,小朝廷迫于壓力,不敢動賣文物的想法。但他們改成了抵押,把四十多箱文物抵押給匯豐銀行,以換取40萬元。
“抵押同樣是肉包子打狗,所以北洋政府沒辦法,從牙縫里擠出了點錢,給了小朝廷。”
李諭無語道:“紫禁城里文物太多,在這群人手里太危險。”
愛因斯坦則對保和殿后的那堵墻很感興趣,說:“墻后面就是統(tǒng)治了中國明清兩代皇室的居所?真想過去看看。”
胡適說:“其實沒什么看頭,很多地方根本去不了,時時刻刻有太監(jiān)跟著,煩不勝煩。”
李諭則隨口問道:“胡博士,你去宮里見小皇帝,聊了什么?”
“能有什么?”胡適無語道,“明明是小皇帝招見我,現(xiàn)在報紙上卻沸沸揚揚說我想阿諛奉承小朝廷。”
蔡元培笑道:“胡博士接到宣統(tǒng)皇帝的電話時,還挺驚訝的。”
胡適說:“我當時也不知道紫禁城里有電話機,接起電話,對面的人張口就說,‘你是胡博士呵?好極了,你猜我是誰?’
“我當時想,北京城有電話的人雖然不多,但也沒法一個個猜啊。
“沒多久,對面的聲音就又說,‘甭猜了,我說吧,我是宣統(tǒng)!’
“我當時就愣住了,于是問皇上為什么給我打電話。
“宣統(tǒng)皇帝說,‘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還不知道你長什么樣兒,你有空到宮里來,讓我瞅瞅吧。’
“我以為惡作劇,于是又給皇帝的老師莊士敦打電話詢問,才知道是真事。”
李諭問道:“胡博士覺得小皇帝怎么樣?”
胡適說:“還不錯,起碼沒有什么架子。進宮后,他沒有讓我下跪,我只是鞠了躬,而且皇上稱我為‘先生’。他的書桌上擺著幾本新書,宣統(tǒng)皇帝也贊成白話文,問了問留學的事情。
“對了,他還對我說,‘我們做錯了許多事,到了這個地步,還要靡費民國的許多錢,我心里很不安。我本想獨立生活,故曾想辦一個皇室財產清理處。但是這件事有許多人反對,因為我一獨立,很多人就沒有依靠了。’”
蔡元培說:“看來宣統(tǒng)皇帝并不是一無是處,而且前清造的孽,和他沒有多少關系。”
胡適說:“我必須承認,我為這件小事兒深為感動,當時坐在末代皇帝——歷代偉大君主的最后一位代表——面前的竟然是我。”
<div class="contentadv"> 胡適確實對被溥儀召見這件事挺感動的,還為此寫了一首詩:
“咬不開、捶不碎的核兒,
關不住核兒里的一點生意。
百尺的宮墻,千年的禮教,
鎖不住一個少年的心!”
愛因斯坦說:“聽說貴國的婚禮只要給點禮金,就能出席?”
李諭說:“普通家庭的可以,遜清皇帝誰知道。”
蔡元培輕松道:“看看也無妨,東交民巷今天去了上百位各國外賓。”
這種事可遇不可求,估計是有史以來最后一次在故宮里舉行的婚禮。
李諭和愛因斯坦、普朗克一行,找到各國使節(jié)的隊伍,跟著混了進去。
儀仗隊伍確實挺壯觀,開頭是北洋政府派來的軍樂隊,然后就是一對蟒袍補褂的冊封正副使:慶親王載振和鄭親王昭煦;然后又是步兵馬隊、警察馬隊、保安馬隊;再后面是龍鳳旗傘、鸞駕儀仗72副,黃亭四架,宮燈三十對。
反正相當壯觀。
只不過現(xiàn)在紫禁城的前朝部分已經屬于民國政府,不能走故宮中軸線進入后宮,但北洋政府還是格外開恩,讓他們從東華門進了宮。
北洋政府不少頭面人物出席了婚禮,給的禮金非常厚重。當過總統(tǒng)的黎元洪和徐世昌,以及張作霖、吳佩孚、張勛、曹錕,全都慷慨解囊。
就連上海首富哈同都送了不少禮物。
首先朝賀的是舊臣以及北洋政府派來的代表,舊臣們當然是三跪九叩,北洋政府的人穿著西裝禮服,只是鞠了個躬。
比較出風頭的是同時在北洋政府當差的蔭昌,他身穿西式禮服,鞠完躬后又跑到前面說:“剛才那是代表民國的,現(xiàn)代表奴才自己給皇上行禮!”哐哐磕了幾個響頭。
最后是外國使賓,比較意外的是,莊士敦竟然與梁敦彥一起給溥儀擬了一個英文發(fā)言稿,溥儀對眾人朗誦了一遍:
“今天在這里,見到來自世界各地的高貴的客人,朕感到不勝榮幸。謝謝諸位光臨,并祝諸位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話說溥儀的英文倒還不錯。
這次總算也看到了后宮,愛因斯坦樂道:“派頭果真不小,沒有見過德皇、英王的婚禮,但總算見到了中國皇帝的婚禮。”
李諭卻壓根不當回事:“一個舊時代的遺留物,還鋪張浪費了幾十萬銀圓,簡直就是做了一場丑陋無比的秀。”
李諭更擔心小朝廷抵押出去的幾十箱文物。
他偷偷問了問北洋的官員,他們只湊出了10萬元給小朝廷,但花銷顯然不是這么小,小朝廷還是偷偷抵押給了匯豐銀行不少文物。
這些東西歷史上是徹底石沉大海了。
英國拿走中國的文物相當多,大英博物館的倉庫里不知道有多少,數(shù)不勝數(shù),多到他們根本沒有人力去進行維護。到了后世時,間隔十幾年才會維護一次,而且基本只是清點清點數(shù)量罷了。
想起網上一些無腦恨國黨在看一些大英博物館的中國展短視頻時,竟在評論區(qū)高呼“感謝保護,留下來只會被銷毀”云云,而且還有很多點贊的刷到評論前排,簡直弱智到不想說什么。
強盜燒了你家,只撿走幾樣他們覺得值錢的東西,這叫特么的保護?
李諭準備抽空掏錢把那些東西贖回來,不過按照匯豐銀行的嘴臉,他們收的時候估價40萬,再賣可就至少漲一倍了。
給滿清遺老遺少們擦屁股是真的讓人頭大。
這些上三旗的“爺”只會花錢,創(chuàng)造不了任何社會價值,今天在儀仗隊伍最前頭的那個鄭親王,也是個變賣祖產的敗家玩意,他把鄭親王府直接賣給了洋人的教堂。晚年揮霍光了財產,竟挖了自家祖墳盜寶。警察接到報案,抓到他時,都驚呆了,最終只能放了。
——
此后的一個多月,李諭又與愛因斯坦、普朗克他們在各所大學演講,去了更多城市,如武漢、長沙、廣州、廈門等。
愛因斯坦對中國的印象挺不錯,不住稱贊:“真是一片淳樸的土地,上面都是同樣淳樸的人民!”
普朗克說:“我沒想到貴國的大學雖然看起來設備一般,但如此重視科學,這種潛力將無比巨大。”
“因為從很多年前開始,中國的教育界就明白科學有多重要,在科學上落后帶來的痛太深刻了,”李諭說,“你們稍加留意就能發(fā)現(xiàn),出國留洋的中國學生,大都選擇的理工科,當然還有一部分是政法類。”
普朗克贊許道:“很有希望。”
兩人的演講全部人滿為患,只不過一個講量子論,一個講相對論,正好是兩個無法調和的前沿理論。
好在普朗克比較低調,僅僅講一些常規(guī)內容,并沒有過多涉及索末菲、玻爾的那套涉及概率的東西。
兩人離開中國時,李諭分別給他們賬戶轉了三萬美元,愛因斯坦哈哈笑道:“簡直就像又得了一次諾貝爾獎!”
李諭問向愛因斯坦:“聽說你們返程時要去一趟巴勒斯坦?”
愛因斯坦點頭說:“魏茨曼先生已經安排好了。”
李諭說:“祝你們旅途順利。”
這是愛因斯坦唯一一次訪問巴勒斯坦,而且去了耶路撒冷的猶太教圣地——哭墻。
他雖然認可自己猶太血統(tǒng)這個身份,但并沒有在見到哭墻后更欣賞猶太教,他在日記中寫道:“愚鈍的部族同伴正在祈禱,面對著墻,前后搖擺身體,這些可憐的人擁有過去,卻沒有未來。”
在被問及是否會返回巴勒斯坦居住時,愛因斯坦則說:“如果我回來,將成為一個‘裝飾品’,再也不可能有安寧和隱私。我心里說要留下,但我的理性不答應。”
李諭另外給了普朗克一套中文版的星戰(zhàn)、異形以及傳統(tǒng)的四書五經,分別用毛筆簽了字。他專門買的非常有中國特色的線裝書。
中文內容普朗克肯定看不懂,權當收藏,拿著愛不釋手。
李諭說:“那幾本異形印刷得比較倉促,是毛邊書,需要自己裁邊,不過很多中國文人非常喜歡這種自己動手的感覺。”
“是的,我非常喜歡!它們比精裝本還要有收藏價值!”普朗克高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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