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葉禾離去的身影，姜默心里很不是滋味。

        這姜默人都快站起來了，又被姜諳給按了回去。

        “先用膳，你這樣貿然追過去，說不準要給她帶去麻煩的。”姜諳把姜默按下后，耳語道。

        姜默這才意識到自己險些給葉禾帶去禍患，他對姜諳點了點頭，乖乖坐定。

        雖說葉禾做得都是些尋常菜式，但做得卻也十分用心，光是看著就能知曉其中的精細。

        可饒是如此，姜默卻也食不知味。雖然嘴皮子在動，筷子也在動，但怎么看怎么呆愣。

        姜諳看著姜默著模樣，輕聲笑了一下，然后說道：“你這孩子……好好吃，怎么說也是人家親手做的，別吃出英勇就義的模樣來。”

        “我知道的，”姜默放下筷子，說道，“可我沒辦法像平常那樣。”

        “再過一會，再過一會便放你去。”姜諳伸手拍了拍姜默的肩膀，說道。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光景，姜諳終于對姜默點了頭。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姜默登時就完成了早退的一切流程，“嗖”地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姜默來到四方閣前，心里卻忽然有些猶豫。

        “來都來了，別在門口站著了。”

        躊躇之間，姜默忽然聽見里頭傳來葉禾的聲音。

        這下，他沒得選了，硬著頭皮走進了四方閣。

        “是我。”姜默走到葉禾跟前，說道。

        姜默看著葉禾，忽然愣了神。從前的葉禾卻不是這樣的，那時的葉禾，從頭到腳都體現出樸素，怎么方便怎么穿。

        如今，他眼前的葉禾，身上的衣裙首飾用料都為優品，臉上的妝容也極為精致。

        姜默記得，葉禾嫌棄大袖的衣裳還有復雜的裝飾，說是干活不便利。只有重要場合，她才會打扮自己。

        “這一別，她竟然變了這么多。”姜默心中想道。

        葉禾抬頭看了姜默一眼，回復道：“坐下說吧，站著干什么？”

        姜默聽著葉禾這話，心里竟產生了一些高興的情緒。才剛剛坐下，他便聽見葉禾的說話聲。

        “哪有我這樣的人坐著，大少爺站著的道理？”

        這一下，讓姜默心中的那份高興瞬間消失殆盡。一時之間，姜默覺得自己這椅子坐著很不安穩。

        “那么，姜少爺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葉禾的話語中流露出一些漫不經心，很難想象，前不久她還在為姜默的出現而感到苦惱。

        姜默看著葉禾，心里很不是滋味。此時此刻，他們的距離好像變得遠之又遠。

        四方閣內一片寂靜，姜默正在思考應該如何開口，而葉禾卻有些不耐煩了。

        葉禾站了起來，說道：“想來時間也差不多了，既然姜少爺沒有什么要交代的，那我便去做事情了。”

        見葉禾要走，姜默忙跟著站起來。

        “葉禾，我那日不辭而別，不是有意的。”姜默眼巴巴地盯著葉禾，說道。

        “你不是讓你家侍從來跟我說過了，”葉禾把手背在身后，說道，“姜少爺日理萬機，倒也不必事事告知與我們的。”

        “你如今這般說話，便是還不曾原諒我。”姜默往葉禾身邊挪了一步，說道。

        看這架勢，這場談話并不會短暫，葉禾干脆退了一步，坐回到椅子上。然后，她開口說道：“什么原諒不原諒的，我這么個小小商戶，與您身份天差地別，又豈敢同您生氣。您說是不是？”

        從前在葉禾身邊做賬房的時候，姜默便時常聽葉禾講那些個什么“人人平等”的道理。葉禾對于身份地位這樣的東西，是最不在乎的。可如今，葉禾卻拿這樣的話來嗆他。

        姜默走到葉禾身邊，也不坐到椅子上，卻選擇了蹲下。

        “葉禾，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是，我爹把我逮回家之后，便斷了我與外面的聯系，”姜默蹲在葉禾身邊，看著她，說道，“我本想完成了爹交代的事情，便馬上去找你的。”

        “姜少爺，你倒是說說，我憑什么生你的氣？我與你非親非故的，我能生哪門子的氣？”葉禾微微低頭，看著身邊的姜默說道，“至于你要來找我，這隨意，哪有送上門的生意卻不做的道理？”

        “我們怎么會毫無干系，我們……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姜默回復葉禾道，“什么生意不生意的，我不是想同你做生意。”

        葉禾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姜默，你須得知道，我們身份懸殊，不該有太多的聯系。從前那些事情，是我不懂事，都忘了吧。往后，我們還是各自走自己的路。”

        “我們昔日的那些情誼，怎么能說忘就忘。”姜默一時著急，伸手抓住了葉禾的衣袖。

        葉禾垂眸看著被抓住的袖子，心中暗嘆了一聲。

        “我便說到這里了，姜少爺還請早些回去得好。”

        語畢，葉禾也不再管姜默的舉動了，之間起了身往門口走去。

        葉禾的動作過□□速，以至于姜默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回過神來時，葉禾已經走到了四方閣的門口。

        “祝姜少爺金榜題名，也算是我們最后的情分了。”葉禾站在門口，雖不曾回頭，卻給姜默留下了一句話。

        聽著葉禾的話，姜默剛要起身跟上去，葉禾卻已經消失在他眼前。

        姜默站在門口，看著葉禾離去的身影心里感慨萬千。

        “人都走遠了，別看了。”

        姜默一偏頭，便看見兄長依靠在廊下的柱子上。

        “人家說了，祝你金榜題名。”姜諳走到姜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

        姜默看著自家兄長，嘆了口氣，說道：“可她口口聲聲要同我割席，便是功成名就，又有何用？”

        姜諳聽了姜默的話，氣地彈了一下葉禾的腦門：“她要是真決絕，又怎么會留下這么一句話。”

        “可她都說是最后的情分了……”姜默伸手摸了摸方才吃了痛的腦門，輕聲嘀咕道。

        “你，姜默，為了躲親事，能收拾包袱離家出走。這一份膽識，還不夠你去追一個女子？”姜諳顯然不滿弟弟這失魂落魄的模樣，說話語氣越發重了起來。

        “行了，什么都別說了，先好好把科舉這件事完成，”說著，姜諳伸手摟住了姜默的肩頭，勾著他往外走，“拿出點精氣神來，一籮筐事情等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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