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宜家那丫頭也不知道攤上了什么事，我遠遠瞧了，跟在公安后面被人扶著，好像還傷得不輕。
  你看我們好歹是做嬸子的，要不要過去看看？”馮家老三馮有文的媳婦莊芳，在院里邊洗菜邊道。
  要她說前段時間人被趕出婆家，他們就該直接把人接回來，明年輪到自己  家住了，給碗飯吃就有個不要錢好使喚的勞動力，能讓她輕省不少。
  大嫂李艷聞言撇了嘴：“我可不去，要看你自己看去！”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弟媳婦啥心思，他們家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這兩年就要嫁出去了不用操心，房子夠住自然希望家里多個能干活的人。
  可自己家不一樣，大女兒雖然嫁了出去，可后面三個大小子生得密，如今都到了該結(jié)婚的年紀，房子本就緊巴巴的。
  再讓馮宜家回來還得給她騰地兒，到時三間婚房都湊不齊。
  她干脆直接跟莊芳把話挑明道：“宜家丫頭如今十九了，我們好好把人養(yǎng)大嫁了出去。
  也算對得起早死的老二，對得起當初得的這兩間房了。
  至于她嫁過去就死了男人被趕出門，這是她自己沒福氣。
  就算是做人親爹娘，也沒有管女兒一輩子的道理，何況我們這些做叔伯的。
  弟妹要是想把人接回來住，以后可別再攀扯我們家。
  我們家兒子多，可不像你們有多余的房間給人住！”
  兩家的當家男人各自抽著旱煙翹著腳等吃飯，對于她們說的話毫不關心。
  仿佛議論的不是他們的侄女，而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小一輩幾個一二十歲的兄弟姐妹，也都事不關己，各干各的事。
  陳海帶著人過來，在開著的院門外就聽到了李艷說的這一段話。
  心里同時撇嘴。
  一個村里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還不知道誰？
  馮宜家這些年在這兩家的日子，過得比舊社會的長工都不如。
  吃不飽、穿不好、還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罵。
  也不知道李艷是怎么有臉說好好把人養(yǎng)大，對得起死去的老二，對得起他們分到的房子的?
  不過這些都不關他們的事。
  村里親爹娘不把女兒當人待的也不少見，要管可管不過來。
  他們這次來的目的不是翻舊賬，只是幫著馮宜家要回屬于她的田地，讓人以后有個生計，能活下去而已。
  陳海帶頭領著人進院。
  剛寒暄完，說明來意，院子里頓時就炸了。
  馮宜家正跟滿心復雜的許秀萍大眼瞪小眼，就聽到院外一道久遠又熟悉的叫罵聲響起：“馮宜家，你這個白眼狼給我出來！
  自打你爹死了，你那個缺不了男人的娘跑了，老娘從你丁點大養(yǎng)到你成年嫁人。
  如今翅膀倒是硬了，主意打到老娘頭上來了。
  我告訴你，想拿回你那點地門都沒有！
  ·······”
  馮宜家恍惚了一瞬，才確定這是她那個用潑婦兩個字都不足以形容的大伯娘。
  上輩子這人后來跟著兒孫一起進了城，記憶里好些年沒見到人了。
  如今再次聽到這聲音，不由皺眉扯了扯嘴角，看來村里干部動作挺快，只是明顯說話沒有以前集體上工時好使。
  不然她這大伯娘也不會直接跑來罵人。
  許秀萍看著身上血跡染紅紗布的馮宜家，憐惜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把人按在床上，站起身道：“你受傷了別露面，村里會給你做主。
  好好躺著，我去屋外看著，他們不敢亂來。”
  馮宜家乖乖點頭。
  只是見人出了門，就小心起身扒起了窗縫，歪著頭最大限度的覷著外面的動靜。
  院外，大伯娘滿頭大汗的站在院門前，不知是走得太急，還是一口氣罵了一大串，正雙手叉腰喘氣，黑瘦的臉上瞪成銅鈴的眼睛里盛滿了滔天怒火。
  “李艷，這是村里的決定，那地前兩年就是分給人家的，現(xiàn)在拿回來應當應份。
  你再無理取鬧別怪我們不客氣！”
  陳海的聲音隨著一陣沉重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轉(zhuǎn)瞬，幾個村干部和重生以來一直沒見過的叔伯兄弟姊妹們都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
  人倒是難得齊整！
  李艷半點不帶怕的，一拍大腿，撩起袖子，沖到陳海面前，臉直接往人面前送，嘴里還叫囂道：“來、來，讓我瞧瞧你想怎么對老娘不客氣？
  是打還是殺，你有種的現(xiàn)在就試試！”
  陳海被湊到胸前的女人腦袋逼得連連后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邊上的孟杰民想起剛剛李艷嘴里耍流氓三個字，猶豫著不敢領人上前。
  陳海被逼得蹬蹬連退五六步，忍無可忍轉(zhuǎn)頭對后面的馮有為大喊：“還不管管你媳婦？
  再在這里胡攪蠻纏，我直接讓人去追還沒走遠的公安，讓他們來看看霸占人的田地不還該怎么解決！”
  馮有為聽了這話，才一改剛才的不作為，幾步上前拉開了自己媳婦。
  對著陳海陪笑道：“陳會計，我媳婦就是混不吝的，你多擔待。
  只是霸占田地啥的話也太過了些。
  馮宜家在我們家吃喝好幾年，后面結(jié)婚時，孟長軍感激我們養(yǎng)大了她，家里又拿不出多的彩禮，就說了田地留給我們耕種，當是他跟馮宜家的一片孝心。
  天地良心，我們都是老老實實的農(nóng)民，可真沒膽子干霸占田地的事！”
  陳海早知道這家人不是東西，一個兩個不要臉不要皮，還滿肚子心眼。
  原先村長孟成良關系硬還能壓得住，輪到自己了，是半分臉面都不給了。
  還拿個死人說話，打定了主意他不能去地下找死人對質(zhì)，隨便他們怎么編都進可功退可守，一點責任不用擔是吧？
  目光掃到四周迅速圍過來的村民，陳海明白，今天這事他必須好好解決了。
  不然以后可沒人把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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