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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陳小姐


高樓里支著幾盞琉璃燈,白玉屏風旁邊還掛著層層疊疊薄如蟬翼的鮫紗,須縱酒挺拔的身影映在上面,夜風一吹,如同湖面上的水波一圈圈蕩開。

        聽到陳小姐的召喚,他推門入內,沉默地站在屏風后。

        此刻已是夜最深的四更天,萬籟俱靜,偶爾有一兩聲夜梟的叫聲。

        “我……”陳小姐面色蒼白,眼睛底下掛著兩團烏色。

        “什么事情?”殷梳問道。

        “我……我想見我爹爹……”陳小姐瞟了一眼殷梳,又抬頭看著屏風后的影子。

        殷梳更加詫異地看著陳小姐,十分不解她提出的這個要求。

        “不妥。”須縱酒斷然拒絕。

        “不,我就要見我爹爹!”陳小姐突然驚叫了起來,她的聲音在這暮夜里分外尖利。

        殷梳看著陳小姐那張蒼白瘦削的臉和她抖動的雙肩,連忙上前柔聲安撫說服著:“陳小姐,你冷靜一點,現在不是時候,等明天安全了你有的是時間見你爹呀……”

        陳小姐一把推開殷梳,更加激動的尖叫了起來:“我不信,我已經知道了,之前你們也說要保護趙小姐,可是趙小姐不還是死了?”

        見殷梳被推得一個踉蹌,須縱酒跨過屏風剛伸手接住了她,就聽到陳小姐后面的話。他眼眸沉了下來,怒氣中又升上一絲愧意,抿緊嘴唇緘默不語。

        陳小姐像是一根被拉扯了三天被拉到極致的琴弦,終于在這一刻崩掉了。她推開殷梳后,又伸手把桌面上的茶壺茶杯也摔了下去,滿屋子都是瓷器碎裂的叮鈴咣當聲。

        她突然的暴起讓殷梳驚了一下,她放開須縱酒的手臂又朝陳小姐走了過去,盡量柔聲細氣地繼續開解著她:“陳小姐,你冷靜下,這次我們準備周全,你會沒事的。”

        陳小姐避開殷梳想拉她的手,她的頭甩成了撥浪鼓,嘴里不停的叨叨著:“你們保護不了我,我會死的!我一定會死的!你們沒有用!”

        “你!你怎么說話呢,我們好心保護你,你怎么這么不識好歹!”見她越說越過分,殷梳忍不住嗆了她一句。

        “我不要死,如果要死的話臨死之前我還要再見一次我爹爹!”陳小姐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自顧自地說完了話,終于安靜了下來,一雙發紅的眼睛期待地看著須縱酒。

        梟鳥又叫了一聲,那聲音聽得人心里更煩了。

        “要不……”殷梳試探著開口,“我去幫你叫你爹爹過來?”

        陳小姐像是沒想到殷梳會這么問,一時怔在原地。

        “不可,太危險了。”須縱酒再次斷然拒絕。

        “那怎么辦,斂懷你要是走開了,陳小姐就會很危險的,只能我去了。”殷梳回頭看向須縱酒,有些無奈地說。

        須縱酒看了眼陳小姐,又把眼光移回殷梳神色,他躊躇了一下,伸手想召一個埋伏在周圍的影衛出來。

        殷梳明白他的意思,她伸手按下他的手指,神情有些苦惱:“不行的,之前都說好了,只能你去或者我去才有用。”

        須縱酒心里暗嘆了口氣,之前為了避免摧心肝用邪性的手段,他們甚至交代了陳小姐親近的人,當然包括她的父親陳老板,今晚無論任何情況,任何人叫他們,他們都不能踏出房門一步。

        眼下這個情況,的確只能他本人或者殷梳去找陳老板,才能把他帶過來。

        他眼眸中一片深色,目光慢慢移到陳小姐臉上,面無表情淡淡地開口:“非得要現在見你父親嗎,你可莫要后悔。”

        “對!”陳小姐點頭如搗蒜,“我要見爹爹,我好害怕,我一定要見到爹爹!”

        他唇畔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轉瞬即逝。

        須縱酒朝殷梳招了招手,殷梳朝他走了過去。他從懷里掏出了個物什,塞在殷梳手上。

        “我快去快回,你在這小心些。”他低聲叮囑。

        殷梳低頭一看,是一把泛著寒光的小弩。

        “記得怎么用吧?”須縱酒溫和地問道。

        殷梳點點頭,前兩天他才教過自己的。

        “有什么事情就拉窗臺上的信號彈,別害怕,我很快就回來。”

        殷梳又點了點頭,須縱酒掃了一眼她身后的陳小姐,轉身朝高樓外走了出去。

        殷梳目送他離開,轉過身,嘆了口氣:“陳小姐,你爹爹很快就來,你別害怕了,我給你倒杯水喝吧。”

        她剛要動作,才想起剛剛桌上的茶壺已經被陳小姐給砸了。她想倒杯熱茶給陳小姐安安神,只能轉身去另一側桌面上找茶水。

        她經過陳小姐身邊的時候,聽到她涼涼的聲音:“謝謝你。”

        “啊,不用客氣的。”殷梳隨口回應著她,和她擦肩而過的那一瞬,猝不及防地被一股極大力氣攫住了。

        她大驚,開口就要叫,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她一只手臂被身后人扭住,連忙用腳往后踩,剛抬起腳就被人頂住了膝蓋,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這一切發生得非常快,就在一個瞬間。

        殷梳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看著樓內被層疊的紗帳掩住的四角,屋外的影衛根本看不到屋內的情形。

        她手臂也摔在了地上,剛好碰到了那個被扔地上的茶壺,她眼疾手快一把撈過那個茶壺往后一拋,然后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悶響。

        她手臂得到了自由,手腳并用就要往前爬去拿窗邊的信號彈,就感覺到身后的人抓住了她的腳。

        殷梳還要掙扎,耳邊傳來一聲鋒利的什么東西破空而來的聲音,然后感覺鉗制她的力氣都被卸下去了。

        “斂懷!”殷梳驚喜地看著眼前這個扶起她的人,一把反握住他的手,“你沒有走嗎,真是太好了,剛剛嚇死我了!”

        她抓著須縱酒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然后回頭去看陳小姐。陳小姐被須縱酒打出的小石子點中了穴位坐在地上,額頭上有一處明顯的紅腫,隱隱還往外滲著血絲。

        殷梳有一點點心虛,她手指揪著須縱酒的衣袖,小聲地解釋道:“是她先打我的!”

        “我知道。”須縱酒拍了拍她的手。

        他眉頭皺起看著陳小姐,從身旁摸出一條繩子遞給殷梳:“把她綁起來。”

        “啊?”殷梳有些吃驚,但還是依言接過繩子動作了起來。

        須縱酒盯著現在慫搭著腦袋一言不發的陳小姐,心里泛上一層冷意。

        這個陳小姐從叫住他的那一刻起,就有些不太對勁。他冷眼看著她癲狂,也依言離開去找她的父親。

        不過離開高樓后他在清寒的夜色中只是輕輕地劃了一下便打了個轉徑直回來了,伏在窗上。

        窗戶被他推開了條縫,幾條打著卷兒的柳葉見縫插針地往里面鉆了進去,冷風一吹便嘎吱作響。

        他在之前想了很多,他想到了之前那個在清晨詭異的一個人狂跑去送死的趙小姐,想到了湮春樓詭異的制藥手法。

        他想,或許可以看一看這個陳小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她花那么大力氣要把他調走,此刻他甚至可以守株待兔,來個甕中捉鱉。

        然后他挑開窗紗,就看到殷梳趴在地上,陳小姐一臉戾氣地要去抓她的腳。

        他感覺心火騰地一下就冒起了三丈高,隨手摸起兩塊石頭就朝陳小姐身前幾處穴位打了過去。

        “她應該是中了藥。”看著殷梳把陳小姐綁得結結實實,須縱酒開口。

        這代表摧心肝已經到陳府來了,他神色一凜,手放在了刀柄上。

        至今都沒有弄清楚那個邪徒的來歷,如今敵暗我明,陳小姐這一番動作肯定是驚動了他,不知道他今夜還會不會現身。

        須縱酒凝神側耳去聽,夜深了,近處是冷風從窗縫灌進來的聲音,遠處的鴉叫摻雜著一兩聲突兀的夜梟聲。

        “叫叫叫,真是難聽死了,不該叫的時候總是亂叫!”殷梳抱怨道。

        須縱酒專心地思考著摧心肝下一步可能的動作,不經意地聽見了殷梳這句隨口的抱怨。他眉心一跳,一個大膽的猜測浮了上來。

        他反手從箭筒里掏出一根弩/箭,運了點勁力朝著夜梟叫的方向射了出去。

        鋒利的箭頭卷著寒光破空而去,霎時,隱隱傳來扎中什么東西的悶響,和一聲低呼。

        須縱酒聽了動靜,他腳尖一點從高樓掠了出去,同時對殷梳留下一句話:“快拉信號彈,叫他們兩個人過來。”

        須縱酒身形如電朝著庭院中央一顆參天巨松撲了過去,隨手又發出了一根弩/箭,截住了一個欲飛的黑影。

        那個黑袍下面,露出那張熟悉的陰戾的臉。

        “須少俠,久違了。”見被須縱酒識破,摧心肝面上并未看到幾絲焦急,他神色悠哉地掌心為爪和須縱酒對起招來。

        摧心肝畢竟身上中了兩箭,幾招下來便有些吃力。而另一邊,聽到信號彈便即刻趕來的萬鈺彤和殷莫辭見到這一幕,立馬加入了戰局。三人聯手,摧心肝更加招架不住,一連露出了好幾個破綻。

        左支右絀間,摧心肝掃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此處位于高樓和水榭的夾角處,兩面臨水,除了這顆巨松以外場景開闊,一覽無遺,沒有可以用來施展輕功逃生的地方。而此刻他們四人在這交手了幾個來回,弓箭手也已經在底下待命完畢。

        勉力閃過了迎面而來的劍鋒,摧心肝收了掌風飄飄落在了地面上,他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刀一劍攤了攤手,一副極識時務的樣子:“罷了罷了,技不如人,便隨了你們去吧。”

        他竟束手就擒了。

        三人有些警惕地交換了一個目光,殷莫辭上前點了他幾處穴道,封住了他的內力:“你不要妄圖使詐。”

        武林盟和萬家堡的人上前層層鎖住了摧心肝,三人暫時松了口氣,殷莫辭剛準備開口問須縱酒其中的細節——

        他們背后高樓里傳來一聲重物碰撞的脆響。

        殷梳還在高樓里!

        須縱酒面色大變,當即施展輕功趕了回去。

        當他落地,身后撩開幔帳看清樓內的情形時,他不由得動作頓住,表情也古怪了起來。

        緊緊跟在他身后的殷莫辭和萬鈺彤見他不走了,忙心急地探頭看去——

        只見殷梳站在正中間,手里握著個藍瓷花瓶,那陳小姐躺在地上,似乎已經不省人事了。而那個花瓶底,就是那么剛剛好正抵著陳小姐的后腦勺。

        “你們這么快就回來了呀……”殷梳面色有一點點尷尬,她開始解釋,“剛剛我把她綁住了,但是突然間她又開始暴躁起來,一直在亂動要掙脫繩子的樣子……我想起她之前抓我的時候力氣超級大,我怕她真的掙脫了我打不過她,所以我先下手為強……”

        她越說聲音越小,她看著眼前三個人精彩紛呈不忍直視的臉色,以及他們都張著嘴無言以對的樣子,她不由得挺了挺腰板,感覺到一股理直氣壯油然而生,舉著花瓶大聲問道:“我做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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