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平陵山
于是這場草率的辭行就這么揭過了,次日一早眾人又聚在一起討論案情的時候,殷莫辭見到須縱酒沒有離開,也只是略微揚了下眉便也神色如常了。
聽聞陳小姐中的那種疑似能控制她失去心神的藥分析出了結果,眾人臉色都有些嚴肅。
萬鈺彤淡淡地描述調查的結果:“我們在陳家高樓里搜了兩天,最后在墻角找到了一撮異常的香灰,估計是被人摻進去的。幾位老前輩研究了一天,也只看出里面的確有幾味能致幻的藥物,其他的也看不出了。”
眾人聽了這個,室內的溫度都冷下去了幾分。
萬鈺彤繼續說道:“所以我們目前也只能猜測,摧心肝手上除了之前那種詭異的迷藥之外,極有可能還有一種武林中從未出現過的邪藥,這藥不僅能控制人心神,還能通過外力控制發作的時間。”
殷莫辭接過她的話:“近年來武林中從未出現過這種制藥手法。”
眾人臉色又是一凜,近年來沒有,不代表從來沒有——
“是伽華圣典。”須縱酒直接說出了那個大家諱莫如深的名字。
“伽華圣典?”殷梳開口打破了室內有些令人難耐的岑寂,她看向須縱酒,“是你上次和我說的二十年前那個魔教的東西嗎?”
“不錯。”須縱酒答道。
玄羅神教是魔教,伽華圣典是邪經。二十年前誅魔之戰剿滅了魔教,但伽華圣典不知所蹤。
“之前那種迷藥尚不好說,但這次這個能操控人心的邪藥……能制出這樣的邪門的毒藥,只有伽華圣典。”殷莫辭冷聲說,他一向沉穩的聲音多了幾絲咬牙切齒的味道,“摧心肝殺人取血、取人臟腑,也極像魔教的邪功。”
萬鈺彤蹙眉:“湮春樓是玄羅神教余孽所創,傳聞伽華圣典便在湮春樓手上。如今看這傳聞的確有幾分真,只是那摧心肝至今都不承認他是湮春樓的人。”
看來突破口還是在地牢里的摧心肝身上。
他們的商討陷入了死胡同,便匆忙結束了。萬鈺彤趕回萬家堡準備萬堡主的壽宴,殷莫辭則去聯絡其他世家,商量審訊摧心肝的事情。
殷梳看著兩人匆忙離去的背影,扭頭對須縱酒開口道:“我怎么覺得你們三個人都有話藏著不說。”
須縱酒眉心一跳,但果斷否認:“沒有。”
殷梳繞了一圈走到他面前,皺眉審視了他一會,又開口:“你騙我,分明就有。”
須縱酒神色動了動,靜靜地看著她。
殷梳相信自己的直覺,篤定他們有事瞞著自己,又問道:“剛剛說到伽華圣典,你們三個人面色都那么不好,之后言辭間也多有閃爍,難不成我們之間有什么話還要瞞著彼此嗎?”
須縱酒了解殷梳,她平日里若是把什么事情放在了心上,那是最為執拗的,他讓步開口:“那只是傳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什么傳聞?”
須縱酒又看了她一眼,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不瞞她,開口說:“傳聞二十年前誅魔之戰后,武林還發生過一起大戰,其傷亡之慘重,遠超誅魔之戰。”
這么長時間以來須縱酒對她一向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從未有過吞吞吐吐不愿為她解答的事情。
眼下他如此為難,殷梳便知道一定是一件極為隱秘的事情,但真聽到之后才發現還是超過了她的想象。
殷梳極其驚訝:“還有一次大戰?我之前也看了一些書牘典籍,根本沒有這樣的記載呀。”
“武林中所有明面上的案卷,都沒有這件事的記載。當年發生的一切,都只在傳聞中。二十年前武林中還不是三大世家,而是四大世家,率眾世家圍剿玄羅神教的是當時世家之首,平陵山藥谷。大戰之后,四大世家發生了內戰,藥谷家主遭人暗殺,藥谷從此隕滅。”
須縱酒用最冷淡的語氣,說出了武林中一段最駭人的傳聞。殷梳聽得一個哆嗦,扶著桌子坐了下去,手上抓了一把瓜子。
“據說,是為了爭奪伽華圣典。”他眉眼更冷。
“伽華圣典是邪功,武林正道爭奪這個?”殷梳不敢置信。
“所以這一切只是傳聞。”
“傳聞也不可能全是空穴來風。”殷梳皺著眉想了會,又問道,“那這個平陵山藥谷,是真的存在的嗎?”
“藥谷的確存在,也的確已經隕滅。”
既然平陵山藥谷存在,那就可能真的存在世家內戰了……想到這里,殷梳覺得口干,抿了口茶又問:“那傳聞中,引發內斗,刺殺藥谷家主的人是誰?”
須縱酒低頭看著她,輕輕回答:“不知。”
聽到這個答案,殷梳有些失望,不過想了想又打起了精神,若真的事無巨細都了解,那也不叫傳聞了,于是她又問:“那莫辭哥哥和萬姐姐是不是也知道這件事?”
須縱酒輕飄飄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以萬家堡和武林盟的勢力,應該是知道的。他們不愿提及,大抵是因為正道對此事都諱莫如深,畢竟世家內斗,門派覆滅,實乃正道之恥。”
他低下頭,烏黑的眼睫掩住了他眼中復雜情緒。一個世家的覆滅,尤其是當年風頭鼎盛實力最強勁的世家覆滅,竟然在武林中難覓痕跡。而且常樂宗告訴他他的父母也是死于這場內斗,這其中蹊蹺他追查了多年都未果。
他看了眼殷梳,她正嗑著瓜子,唇紅齒白,天真無邪。他心道,在真相查明之前這些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要讓她知道……
殷梳感受到他的目光,仰起頭朝他伸出手,攤開手掌,嘟著嘴唇似乎在抱怨:“你們這江湖真是太復雜了……吶,給你!”
須縱酒低頭看向她掌心,一攤白凈瓜子仁靜靜地躺在她手心里。
“你自己吃吧。”須縱酒笑了笑,這笑意直達了他眼底。
殷梳不聽,她又伸了伸手掌:“我好不容易剝的,給你吃的,你一看就不是個平時會嗑瓜子的人。”
須縱酒失笑,他伸手,剛要觸碰到殷梳的手心。
“少宗主。”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須縱酒一驚,他扭頭朝庭院內看去,一個常樂宗的弟子靜靜地立在那。
“宗主命我來,請您過去一趟。”
“斂懷,你叔父找你!”殷梳伸手握住他的手,把瓜子仁一股腦放在他手心里,“你快去吧。”
須縱酒垂下手,手指捏了捏自己的掌心,低聲對殷梳說:“好,我去一趟。”
他走出廳門,常樂宗的弟子恭敬地向他行禮,領著他離開。
另一邊,萬鈺彤匆匆走在石子路上,行至拐彎處,遇到了一個她不太想見到的人。
“四叔。”她馬上反應過來,恭敬地福身向他問安。
許是因為昨夜生擒了摧心肝,萬鐘看她的眼神平和了許多,也能用長輩稍慈愛些的語氣對她說話。
“鈺彤行色匆匆,是要去看正廳那邊壽宴布置嗎?”
萬鈺彤恭謹答是。
“你真是辛苦,只是我們萬家你這一代嫡系只剩下你這一個女兒,也只能你自己承擔了這份辛苦。”萬鐘背著手似是說教著,語氣又有些他一貫的刻薄,他斜眼睞了一眼萬鈺彤,拿了個語重心長的調子繼續說著,“平日里四叔和你說話是急躁了些,但是都是為了我們萬家。”
萬鈺彤仍恭順地垂著頭附和道:“鈺彤自然曉得四叔的良苦用心。”
萬鐘冷哼了聲,接著說:“平日里看你和那姓殷的走得太近,四叔不能不著急。近日似乎看你和他疏遠了些,想著也是你懂事了,四叔也能多放心些。我們萬家堡是萬萬不能聽一個外人發號施令的,這俗話都說喝水不忘挖井人,是我們萬家堡力薦他殷莫辭當了那個武林盟盟主,也不是圖他多么對我們感恩戴德,只需行事的時候都顧著幾分我們萬家的面子即可。鈺彤,你與他一起行事可別忘了提點他些,可別女生外向呀。”
萬鐘敲打了一番萬鈺彤,他見萬鈺彤洗耳恭聽的姿態,十分滿意。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見周遭無人,又裝作不經意般問道:“對了,鈺彤,二哥是不是把折梅令給了你?”
“是。”萬鈺彤回答,她見萬鐘提到了這件事,不由得問道,“四叔是否去地牢看過那摧心肝,他可有招認些什么?”
萬鐘揮了揮手:“不曾,二哥下令,那摧心肝是甲級要犯,沒有他的允許,哪怕是門派掌門也不能去地牢探視。”
他轉了轉眼珠子,盯著萬鈺彤道:“鈺彤可要好好收好折梅令,萬家堡上下全部聽令于折梅令,地牢那邊也不例外。若是你不慎丟失,讓賊子揀著了,放跑了摧心肝可就不妙了。”
另一邊,正在被萬鐘反復提及的殷莫辭剛收到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
“你說什么?”他有些不敢置信,又問了一遍來傳令的萬家護衛。
護衛便把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殷盟主,地牢里的人提出要單獨見您,家主命小人來請殷盟主移步地牢。”
殷莫辭一顆心瞬時提了起來,他瞇著眼睛,摧心肝提出要單獨見他?
他猜不透摧心肝的意思,但他也有許多問題想問摧心肝,便一撩衣袍提步便走:“請帶路吧。”
萬家堡地牢幽暗陰冷,地牢門將燦爛的陽光徹底隔絕在外。殷莫辭走在逼仄的甬道里,兩邊墻上掛著火把也沒有能讓這個陰森潮濕的地方多一些溫度。
“殷盟主,就是前面那一間了。”領路的地牢精兵為他介紹道。
還未走近,殷莫辭就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加快了腳步,走到這一間牢室面前。
里面的人聽到腳步聲早已抬起頭,瞇著眼看著來人。
“殷盟主,你來了。”摧心肝仍是用那種陰滲滲又滿不在乎的眼神盯著他。
殷莫辭冷眼打量著他,他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縛著,整個人被綁在木樁上。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辨顏色,衣料襤褸露出里面綻開的皮肉,顯然已經被用了重刑。
領路的精兵見人送到了,便悄然離開,地牢里只剩下殷莫辭和摧心肝兩人。
殷莫辭厲聲發問:“你為何提出要單獨見我,你又有什么花招?”
摧心肝咧了咧嘴,但仿佛扯到了臉上的傷口,他五官皺了一下。
“殷盟主不明白為什么嗎?”他的眼神在殷莫辭臉上來回梭巡,像一條吐著蛇信子舔著獵物的劇毒的蛇。
縱是正氣凜然如殷莫辭也被他盯得汗毛直立,他在心里警醒了一下自己莫要受到賊人干擾,又嚴聲問道:“你到底受何人唆使,殺人取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殷盟主好大的威風。”摧心肝陰笑兩聲,“你在這里安安穩穩地當著這個武林盟的盟主,可還記得你們殷氏一族全族是如何慘死?”
殷莫辭臉色煞白,這句他不敢置信的話令他耳中嗡鳴,胸口處也仿佛被人猛捶了一下,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摧心肝像是非常滿意殷莫辭的反應,他又問:“你可知道你的族人為何阻止你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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