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喊了個司機(jī)送她, 凌漾就回家了,恰好和周頌同時進(jìn)電梯。
他只看了眼她,隨后目光略過她懷里的紅玫瑰回到手上的手機(jī), 沒有打招呼。
凌漾刷了卡上樓, 主動問了句:“你今天怎么這么晚?”
“嗯!
“……”
凌漾斜睨身側(cè),他在看微信,好像是一個宿舍群, 但是他沒打字, 只是靜靜望著里面的人在刷屏。
她視線往上挪動, 定格在男孩子線條流暢的側(cè)臉上, 電梯里不甚明媚的光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男孩兒清晰的灰色下頜線。
他脊背挺的如松, 脖頸微微低垂看手機(jī), 長而彎的睫毛在桃花眼下投下幾許淡淡的光影。
明明還是那么好看, 那么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柔情, 但是凌漾就是感覺他今天的氣息,有些暗沉,像一座剛剛下過大暴雨的城市, 天還沒恢復(fù)濃白,還烏云籠罩,還暗沉沉的摸不清路。
這小子, 吃醋了?
好像確實應(yīng)該吃醋了, 畢竟兩人前幾天都已經(jīng)把話說得那么明白了。
現(xiàn)在看到這一幕, 不吃醋就怪了。
凌漾滿腹心思在琢磨要怎么哄哄小孩兒, 她不知道他目光并沒有任何焦距, 根本不知道上面在說什么, 注意力全在她若有似無的眼神里。
電梯上升途中, 周頌在努力克制裝作若無其事, 忽視掉她炙熱的眼神,還有那束礙眼極了的紅玫瑰。
凌漾又主動出聲:“那你剛剛怎么在那兒?吃飯嗎?”
“嗯。”
“……”凌漾唇角抽了抽,還從來沒對她這么冷淡呢,這是真的,醋壇子都翻了呀。
可是,兩人不是都說算了嘛,怎么還這么大的火氣。
她耐著性子問:“和誰吃?”
“帶教主任和同學(xué)。”
“哦!钡故且蝗缂韧蠈嵉孟駛小奶狗,對她有問必答。
凌漾點(diǎn)點(diǎn)頭,狀似一副很自然地樣子順著他的話說起了自己的:“我今晚吃生日宴呢,一個表哥的生日!
電梯到了,眼前是他們的入戶花園。
晚風(fēng)透過沒有拉緊的窗戶灌入電梯,懷里的花蕩漾出不少香味。
凌漾隨意地單手拎著花出去,邊走邊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道:“沒想到沈與琮那家伙,我都拒絕過了還在別人生日上留我送花!
周頌聽到那句“拒絕了”后,眼神終于沒再像黏住了一樣粘在手機(jī)上,而是抬起頭。
他伸手按了門鎖指紋,仿佛順便一般的淡淡回了句:“是嘛!
“好看嗎?”她把花拿起來。
周頌:“……”
他憂郁地瞥她:“難看。”
“……”
凌漾沒來由失笑,年紀(jì)小就是小,講話可真是,毫不掩飾情緒。
“其實我也不喜歡紅玫瑰哎,太艷了!彼U了眼花,配合道。
周頌:“那你喜歡什么?”
“白的。”
門開了,周頌拉開讓她進(jìn)。
凌漾抬起頭把目光從玫瑰花上飄到他那邊,對上男孩兒蕩漾著盈盈月色的眼。
一眨眼的對望,光線不甚明媚,時間卻仿佛被晚風(fēng)拉得有萬里遠(yuǎn),像幾個月里兩人的交集都在這兩三秒里如電影般放映過。
這一眼,真是翻涌著彼此好多的情緒,但是成年人,最常感受的就是,無可奈何。
最終,凌漾點(diǎn)點(diǎn)頭進(jìn)去,低語了一句情真意切的:“晚安!
周頌:“要睡了?”
“沒,跟你說呢。今天比較早,我再畫會兒設(shè)計稿!
“嗯,也別太晚。”
“ok~”她揮揮手。
…
周頌回房后,打開手機(jī)把早前在路上取消的訂飯又重新續(xù)訂了。
末了丟下手機(jī)去洗了個澡。
兩點(diǎn)時分,他坐在床邊擦頭發(fā),眼底毫無睡意,擦完頭玩了會兒手機(jī),感覺也沒勁。
在系統(tǒng)彈出來電量提醒的那一剎,他像是找到一個出口,隨手就丟床頭柜充電,轉(zhuǎn)頭摸起邊上的煙盒,抽了一根出來咬上。
打火機(jī)的光在淡淡的壁燈下格外灼目,閃了兩秒的功夫,煙頭燃起一絲火苗,打火機(jī)蓋接著甩上,火光瞬滅。
周頌起身去了陽臺,人倚著圍欄浸在漆黑的夜色中漫不經(jīng)心地吸著煙,認(rèn)認(rèn)真真地想著要怎么和她開口說,在一起……
他感覺,很難以這個“喜歡就行”的理由說服她在一起,她現(xiàn)在知道他想要的是愛情,是長久的東西,肯定反手一句,姐姐不想禍害你了,我也沒法保證永遠(yuǎn)喜歡你,還是算了。
她不是小孩兒,比他還大,平日就頭頭是道從來不會講不過他,那人生閱歷都能將他碾壓得他死死的。
他什么都說不過她,再說說過了能怎么樣?無非就是招一頓打,姐姐不就得哄著。
主任的話只適合說給他自己聽,她指定不聽的。
或者她也想聽,但是她又……害怕最終做不到。
可是他又不想等,外面三天兩頭的人追她,從他認(rèn)識她到現(xiàn)在,初識那天她就是去給什么坑爹的追求者探病,后來施吟還說要給她介紹什么他們宿舍的人,而且過年時施吟還聊天時說過有個和他差不多年紀(jì)的弟弟追她,現(xiàn)在呢,又來一個……花都送了。
只是周頌覺得,她現(xiàn)在是對他可有可無了。
春天夜里,四面刮著北風(fēng)。
煙霧還沒成型就被風(fēng)吹得四處蕩漾,一眨眼就煙消云散。
抽完一根煙時,外面?zhèn)鱽硪坏兰?xì)微的玻璃磕碰聲,周頌把煙頭碾滅,起身出去。
客廳果然亮著燈火,之前她總是晚歸,周頌習(xí)慣性留著家里所有的燈,難得今天兩人一同到家,他回屋時就都關(guān)了。
尋著那抹幽眛不明的燈,周頌去了開放式廚房,那兒一個女人在那彎身看著什么。
周頌按了大燈,才看到地上一地棕色的晶瑩碎片,且流淌著一大片的酒紅色液體。
她摔了一支紅酒。
周頌愣了愣,心想這房間的隔音屬實不錯,一支昂貴的紅酒沒了他只聽到了那么一絲輕微的動靜,以為是磕碰了什么。
凌漾仰頭瞧他,眼神飄過一層迷茫。
周頌回過神來,說:“我來收拾!
“你怎么還沒睡呢?”她微笑著直起身子,并沒有過多說什么,眼下太過狼藉了,他肯定不放心給她收拾。
兩人那會兒見第二面時,他就非常紳士地給她收拾破碎的碗。
周頌走近,看到島臺上還放著個顯示著微信的手機(jī),估摸她又是分心了。
他什么都沒說,單腿屈膝下去撿碎片。
凌漾赤腳站著,白膩的腳下全是冰涼的紅酒,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甜膩與酒氣,涼意從腳底蔓起。
周頌看到她抬起腳要走動的時候,馬上說:“別動!
凌漾:“我出去一下。”
周頌站起來,長臂穿過她的腰后,按住摟起。
凌漾還未反應(yīng)過來呢,就已經(jīng)雙腳離地,被一陣溫柔包裹席卷,再一個恍惚,人已經(jīng)落座在島臺上,雙腳安全地懸空著。
她吸了口氣,正要說話呢,他又屈膝下去收拾了。
凌漾垂眸看著地上的身影,回味著剛剛摟上那一剎那飄蕩開的熱度,覺得眼下那熱還沒消散,還漸漸滲透到她心口上。
這一大攤子,周頌又是撿碎片,又是擦干一地紅酒,忙了半天。
凌漾閑來無事,找了個話題與他說話:“你怎么,還沒睡啊?”
“寫份報告!彼S口胡扯,又換了話題,“你半夜拿酒做什么?”
“沒什么,我經(jīng)常喝酒,今晚不是早早回來了么?就在家里喝了。”
“你吃飯時沒喝嗎?”他看到她的車是司機(jī)開回來的,不是她自己開。
凌漾乖巧道:“喝了,不多。”
“……”周頌仰頭覷了眼她,“你喝多了還能工作?”
女人坐在島臺上,浴袍下的一雙晶瑩小腿染著不少酒紅色,妖艷性感。
她雙手撐在身側(cè),人微微向前傾,垂眸望著屈膝在地的他,驕傲道:“能啊,我酒量很好,而且,喝多了更有靈感畫圖!
“哦,厲害。那怎么弄碎了?”他匆匆低下頭繼續(xù)收拾,視線從一身上下都勾引人的女人身上挪開。
凌漾懶洋洋低語:“分神了,看到條,不想看的微信。”
周頌撿東西的手遲疑了下,回想起第二次在這見面的場景,接著不禁問:“什么微信?”
“日本的人要回來了,找我吃飯。轉(zhuǎn)身時手就碰到了料理臺,你知道這種酒瓶裝著東西,太重了很不經(jīng)磕碰,一下就碎了!彼捳Z滿滿的無奈。
周頌抬起下頜,視線重新落在島臺上。
她卻只和他短暫地對視一眼,末了就好像不經(jīng)意般偏開了頭,沒看他了,視線投到不遠(yuǎn)處廚房的窗外。
那扇窗對面沒有高建筑,一眼能看到星光璀璨的夜空。
月色涌進(jìn)來披在女人雪白的浴袍上,一身妖艷的氣質(zhì)都被淡化,淡得她一下子由里到外,似乎顯得一身孤寂。
周頌看了一會兒,才緩緩低下頭,繼續(xù)收拾。
凌漾也不知道出神了多久,忽然腳上覆蓋了一層熱乎乎的東西,把她的視線不得已拉了回來。
地上的男孩兒拿著一條毛巾在擦她腿上濺上去的紅酒。
她晃了晃,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去洗洗就好了。”
“我剛拖好地,別弄臟!
“……”她失笑,差點(diǎn)彎身去打他,可惜太高。
他幾下擦干凈后,直起身子,在她猝不及防間一只手又穿過了她的腰,把她從島臺上單手摟了下來。
凌漾低頭時,臉恰好可以埋到他胸腔。
她留戀地吸了吸氣,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與他這么肆無忌憚地親密無間了。
這時,島臺上的手機(jī)不合時宜地嗡了一聲,打破了深夜的美好。
凌漾保持著那個依偎在他懷里的姿勢,伸手到周頌身后拿手機(jī)。
沈與琮給她發(fā)消息,早前因為看到周頌,她匆匆離開,沒有過多的拒絕他后面的追求。
…
兩人距離太近,她就在他懷里看消息,周頌低頭想要拿開她摟著他的手時,恰好撞見了她給人家的微信備注,知道了是誰。
凌漾感受到他的目光,撩起眼皮。
兩秒的對視,凌漾感覺能從男孩子眼里看到鋪天蓋地的醋意,她很好奇,他還沒打算算了嗎?
不過無論如何都不能傷了弟弟啊,所以笑一笑后,她說:“姐姐連你都沒在一起,何況別人呢,所有人都沒你好,寶貝!
“……”
感覺一邊打你一巴掌一邊給你塊糖。周頌眼神閃爍了下,眼底愈漸漆黑了,深不可測地望著她不動。
凌漾看得出他這神色,不是開心,大概是不想要這種安撫的,愈發(fā)笑了笑:“那你想聽什么話?咱倆又不可能!
“……”
凌漾想了想,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說:“嗯,姐姐這輩子就單身了,自己瀟灑自在,絕對除了你也不會和誰在一起,就跟從頭到尾沒認(rèn)識你一樣!
“……”
周頌一言不發(fā)地抿起唇,心口的話努力地壓抑著,那每個蠢蠢欲動想要對她說的字都被她澆過來的冷水打濕,冰冰涼涼的說不出口。
凌漾縮回手,懶洋洋地重新打開酒柜,拿出一瓶新的紅酒,順著說:“晚安啦。”
她轉(zhuǎn)身要出廚房。
周頌及時拉住她的手。
凌漾微怔,低頭看了眼被一只寬大手掌握住的手腕,再回頭,挑起細(xì)眉望著他郁郁的臉色。
周頌抿抿唇,說:“別喝了。”
凌漾一笑:“我沒那么早睡,哪兒睡得著,我這還琢磨著怎么回人家微信呢!
周頌:“不想回就不回了。”
“那不行,總得體面點(diǎn),也得說清楚,我這人,不喜歡不明不白地被人誤會。”她點(diǎn)點(diǎn)頭,想要拿回來被他握住的手。
周頌似乎握得挺用力,她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半是用力半是示意,他都沒有松開。
凌漾困惑地朝他笑:“你怎么了?你自己喝多了呀?”
周頌裝瘋賣傻,像是沒聽到。
他心情別提多差了,本來試著想說出口的話,在聽到她提起微信的那一瞬,就沒有了機(jī)會了。
“周頌?”凌漾以為他真喝酒了呢,“身上也沒酒氣啊,你怎么了?”
周頌松開了手。
凌漾愣了愣。
闔下眸盯著已經(jīng)自由了的手腕,卻好像依然被握住,走不開身。
周頌跟她說了句早點(diǎn)睡,末了就起身回房了。
凌漾原地待了待,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等到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眼底深處了,才回過神,拎著那瓶紅酒回去。
她回復(fù)了微信,又工作了一個多小時。
凌晨四點(diǎn)時有些疲倦了,洗漱完有些口渴,出門去找水喝。
打開房門時忽然看到客廳燈光澄亮,電視機(jī)的聲音穿透濃夜散開在屋子每個角落。
凌漾茫然地走過去,遠(yuǎn)遠(yuǎn)地見一個男孩兒倒在長沙發(fā)里,枕著個抱枕,眼皮輕闔,呼吸淺淡而均勻柔和。
凌漾站停在那兒,看了看人,又扭頭看了看那電視機(jī),又放著醫(yī)學(xué)紀(jì)錄片。
服了,八點(diǎn)就要上班,四點(diǎn)在這看電視,醫(yī)生就不會猝死嗎?這么敬業(yè)學(xué)習(xí),回頭身先士卒身先死。
凌漾蹙了蹙眉,回頭喊了人一句:“周頌?”
“阿頌?”
他沒動靜,悄無聲息地安然躺著。
凌漾找了遙控先把電視關(guān)了,再喊了他兩句,他拿手搭在臉上遮住眼睛,大概是嫌吵,完了又繼續(xù)睡。
凌漾唇角抽了抽,不得不往臥室區(qū)走,到他房間擰開門,上那張大床抱起一條灰色蠶絲被。
凌晨四點(diǎn)的春夜,空氣稍顯冰涼。
凌漾把被子丟在沙發(fā)上后又把暖氣調(diào)高了兩分,再把被子給揚(yáng)開仔細(xì)蓋好。
溫度覆上時帶來一陣熱氣,男孩兒動了動。
凌漾給他掖好被角,他伸手輕輕推了推被子。
凌漾皺眉:“熱嗎?你再推開凍死我不管哦。”
他還是推開,就是不要。
凌漾氣不打一處來:“臭小孩兒。”
她坐在邊上盯著他,眼神不善。
周頌睡著,無知無覺什么也不知道。
坐著坐著,一陣寒意卷過身子,凌漾無奈嘆了口氣,又去給他蓋被子:“趕緊的吧,姐姐可回去睡覺了不陪你在這荒野求生,你個大醫(yī)生!
“姐姐……”忽然,睡著的人嘴里溢出一絲低啞的細(xì)語。
凌漾怔愣了下,隔著一小段距離,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男孩兒俊逸的臉孔。
“姐姐!彼趾傲司洌磺,卻又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顯得過分地清晰。
凌漾心口像是漏了一拍,怔怔望著他,恍惚間,有種這輩子前所未見的感覺,就明顯地感覺心口被什么東西扯了下,微微泛著疼感。
凌漾不知不覺就彎下身去,伸手輕輕拂過男孩兒的鼻梁,低喃:“那你說怎么辦啊,姐姐也不知道,我也沒經(jīng)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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