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我。
清早被鬧鐘吵醒, 周頌還困倦得很。
關(guān)了一會兒才徹底醒過神來,環(huán)顧一圈,人在客廳, 燈光還亮著, 電視已經(jīng)關(guān)了。
再低頭,發(fā)現(xiàn)了身上的被子。
周頌坐起來,脊背微微前傾, 手肘撐在雙膝上, 抬手輕按了按泛著酸澀的眉心。
一會兒關(guān)了燈抱起被子回房, 在門口看了眼對面緊閉的房門, 看了幾眼, 他才回去洗漱。
…
中午, 凌漾的外賣時間提前到一點半到。
每天提前半小時……
凌漾邊吃邊笑著吐槽這小子做事偷偷摸摸又明目張膽。
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人飯都喂到嘴邊來了, 她也不好意思去找他麻煩說,別給姐姐定了,臭小子。
說起來, 每天這打亂她生活節(jié)奏的外賣,就像這幾個月他突兀闖進她生活一樣,給她的世界都送進來一層不一樣的風(fēng)景。
凌漾忽然想起, 兩人也不打算在一起了, 那還這樣住一起, 好像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吧。
她那房子倒是收拾好了, 差不多可以住。
如果和他在一起的話, 她就不打算那么快搬走了, 反正施吟的地方, 可以給她住到天荒地老, 她再住幾個月是沒問題的。
但現(xiàn)在……好像得搬走了。
想馬上搬走,又似乎,不舍得搬。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他,每天給她訂外賣試圖糾正她壞極了的生活作息的小奶狗。
可是不搬也不行,他好像不太能坦然放棄,小孩兒裝的時候裝得挺像樣,像是不喜歡,但是真戳破了,現(xiàn)在很留戀她。
繼續(xù)住感覺總在傷他。
想著想著,放在餐桌一側(cè)的手機振動了下,進來了父親的電話。
凌漾興致索然地伸手去點了免提。
父親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漾漾?”
“嗯。”凌漾應(yīng)完,喝了口湯。
凌逸學(xué)的聲音含著親切的微笑:“你住哪兒呢?你上自己房子住了嗎?”
“沒有,在朋友這!
“你還沒裝修好。窟擱你朋友那兒住著?”
“裝好了。”
“好了?那你是沒空搬是嗎?”父親友好地替她想了個看似肯定是如此的理由,又問她,“我現(xiàn)在在樓下呢,你過來一趟,我瞧瞧你這房子裝成什么樣了!
“大白天的我哪有空,密碼我生日,你自己去看吧。”她漫不經(jīng)心回復(fù),依舊專心吃飯。
父親嘆了口氣,問她什么時候有空吃飯,昨天約,她說今天不行,跟公司伙伴定了聚餐。
咽下一口東西后,凌漾也是想都沒想地說:“最近都有約了。”
那邊頓了頓,似乎感受到她沒什么想見面的情緒,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沒說什么,掛了電話帶著夫人看房子去了。
那房子是個幾百平的大平層,凌漾喜歡簡約的風(fēng)格,整個屋子以銀白色為主,沒有過多裝飾,懸掛著簡單大氣的吊燈,地上鋪著一張純白色的地毯。
除了一套沙發(fā)茶幾,幾乎還沒買什么家具,電視墻空蕩蕩的,角落里放著一顆水快見底了的綠植。
開放式的廚房也只是簡單地裝了一些硬件,生活用品什么的,連個她向來喜歡的酒柜都沒有。
凌逸學(xué)環(huán)視一圈,眉頭微微皺起:“怎么什么都沒買,這怎么住?”他又指了指那電視墻邊的植物,“這看著還十天半月沒來了,水都快干了,這怎么不抓緊買東西回來住,住別人的房子住上癮了吧!
殷蔓看了他一眼,卻什么話也沒接。
凌逸學(xué)繼續(xù)去了臥室區(qū)轉(zhuǎn)悠,最后總結(jié)一句,什么都沒有,跟個貧民窟似的。
他又準備給凌漾打電話。
一側(cè)的老婆溫溫柔柔地微笑建議:“她不想住就不住唄,你可以自己住!
“這給她的房子,我住什么?”他點了撥打。
殷蔓:“她要住早來住了,這明顯興趣不高嘛。人家是大名鼎鼎的設(shè)計師,自己有錢,也許看上別的房子了唄。”
凌逸學(xué)沒說話,電話已經(jīng)撥出去了。
通了,他問凌漾這里怎么什么都沒買,是打算什么時候才搬家,要不要趁他在國內(nèi),給她置辦置辦。
電話里的女孩子懶洋洋道:“不用了,我不打算去住!
“嗯?不?”
“嗯。”凌漾坐在辦公室里,欣賞著幾顆漂亮的粉鉆,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yīng)。
父親困惑:“那你住哪兒?你這不是裝修好了?還不住!
“沒興趣了,你想住就住吧!
隔壁他老婆聽到了,興趣就大了,不由主動出聲:“漾漾,這房子你不要了?確定?”
凌漾扯扯嘴角:“嗯,拿去吧,我沒興趣了。”
她這語氣,饒是殷蔓都聽出來過于慷慨了,慷慨得無端帶著一抹嘲諷,像在施舍恩賜,像在丟垃圾一樣。
凌逸學(xué)也挑了挑眉頭,問她:“這話是怎么說?你怎么就不要了呢,這都裝好了,隨時能住了!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不喜歡了,別人想要,你也想給別人,就拿去,我這人,不是要靠你才住得起這么好的房子!
凌逸學(xué)皺了皺眉,隔壁的老婆這會兒卻驀然閉嘴了,知道不合適開口。
凌逸學(xué)問:“漾漾,你在說什么呢?”
“你聽不懂嗎?”凌漾目光依然落在桌上琳瑯滿目的珠寶上,語調(diào)慵懶不屑,“你既然都瞞了那么多年,我捅出來不道義吧?”
空氣一靜,電話里外都沒有一絲聲音,仿佛這通電話已經(jīng)斷了。
大約十來秒過去,凌逸學(xué)無視老婆讓他掛掉電話的眼神,繼續(xù)對著電話狀似不知道她在說什么的意思,問:“你到底在說什么?漾漾?你要不喜歡這房子,爸爸不是給你好幾個了?你重新挑個裝,你要是沒空,我找人給你裝,我明白你喜歡什么風(fēng)格,省得你自己再花費力氣了!
“不用,謝謝,沒興趣。”
凌逸學(xué)的聲音靜了下去,像一個發(fā)動的引擎啞了火。
電話里傳來了更不客氣的聲音:“咱以后還是別聯(lián)系了,我也二十幾了,別像個傻子一樣地糊弄著我,也糊弄不下去。”
“漾漾,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是你還小……”凌逸學(xué)語氣有些焦急,“我……”
凌漾忽然笑了聲,輕飄飄地打斷了對面的言語。
他靜靜聽她笑完,又聽她說:“那這會兒我大了,嗯?”
電話另一頭再次悄無聲息下來,凌漾本想掛了電話,但是臨了了,忽然問:“話說,我媽媽知道嗎?”
手機中依然沉默,隱約過去幾秒才低聲傳來含糊的幾個字:“她后來知道的!
末了下一秒聲音又高了起來,“對不起漾漾,爸爸……”道歉的時候總是氣勢很足的,仿佛別人就應(yīng)該會原諒了。
“呵!绷柩鷣G下了一個字,又砸斷了他的話。
她把掛了的手機反蓋在桌上,目光認真落在眼前幾顆泛著細碎光芒的鉆石上。
在灰色調(diào)的辦公室里,鉆石像流星一樣耀眼奪人眼球。
凌漾手撐著腦袋定睛欣賞著,卻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靈感都沒有了,東西好像也只是徒有其表,沒什么用……
好奇怪,她一直覺得挺正人君子,挺顧家的人,為什么也會背叛呢。
就和身邊所有人一樣,來來去去,身邊就沒有同一個人。
…
晚上九點,周頌回家,家里和往日一樣安安靜靜沒有凌漾的氣息在,他也沒在意地回去洗漱休息了,只是從玄關(guān)到臥室的燈和平日一樣給她留著。
昨晚幾乎沒睡兩小時,周頌今天一天精神不是很好,洗完澡就直接睡了。
一覺到清晨五點,翻個身時稍稍轉(zhuǎn)醒。
不是很困了,他隨手摸手機翻了翻。
一會兒干脆起來刷牙洗臉,忙好見還早就出門打算給自己弄個早餐,省得一會兒得去醫(yī)院食堂排隊。
臥室門拉開,一陣淡淡的光落在腳下。
周頌下意識停下了腳步,滿眼困惑得看著外面一室的亮堂,昨晚他留的燈還亮著。
回過神來,周頌?zāi)抗饴湓趯γ媾P室門上,一會兒再邁開腿去客廳。
一屋子的燈,每一盞都還點著。
周頌茫然地在鴉雀無聲的清晨里立在客廳中央,尋思著,她是喝酒了回來忘記關(guān)燈了?還是,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他轉(zhuǎn)身回到臥室區(qū)。
在凌漾門口站了小一會兒,伸手輕輕扭了下門把,她平時應(yīng)該也沒鎖門的習(xí)慣,一轉(zhuǎn)就開了。
周頌只開了一道足以看到她床的角度,但是目光所至,床角的被子平平整整地躺在那兒,不像床上有人。
周頌徹底打開了門,床上果然空蕩蕩的,他又走了進去,在她房間環(huán)視一圈:“姐姐?”
一片靜默。
周頌回自己臥室拿手機,給她發(fā)消息:“你還沒回來?”
發(fā)完他拎著手機去了廚房,打開冰箱拿了把面出來后,又先放下去看手機。
她沒回復(fù)。
周頌沒有多想,動作下意識點了語音通話。
響了半天沒人接,周頌丟開那一把面,又撥了個電話出去。
大約一分鐘過去了,才驀然被接通了,周頌?zāi)且幻胄睦锼坪跻魂囋崎_霧散,松了一大口氣。
她的聲音慵懶得好像一團棉花,軟綿綿的絲毫立不住,含糊說:“喂……”
周頌問:“姐姐,你怎么還沒回來?”
“你誰啊……”她生疏又冷漠地反問,尾音拖得老長,像喝了兩斤白酒的人,醉意十足。
周頌嘆息,直接問:“你在哪兒呢?”
凌漾:“不知道。”
“……”
周頌又問了一句:“我是周頌,姐姐,你在哪兒?你告訴我好不好?”
“周頌。”她呢喃了一句,“我的阿頌!
他頓了頓,勾起一抹嘴角:“嗯,對,是我。你在哪兒?”
“在,在淮洲……”
周頌想了想,就是前天晚上吃飯的茶餐廳對面那家俱樂部。
他應(yīng)了聲好,末了又出了廚房,回臥室換了身運動服,迅速出門去。
春天五點多的充州天色還昏暗著,路上車子隱隱比半夜多了一些,街邊閃著還沒熄的路燈,霓虹一字排開在已經(jīng)關(guān)門的店前,整個夜將要過去,又還未徹底過去。
深春的晨風(fēng)透著刻骨的涼意,周頌忘記眼下還沒出太陽,穿太少了,車子開到一半把窗戶全升了起來。
馳騁過幾公里路到了那家俱樂部,周頌徑自找去了酒吧所在的樓層。
這個點人不多了,稀稀疏疏三三兩兩倒在卡座里,沒有一個是清醒的。
但是環(huán)視一圈,沒有凌漾的影子。
周頌在不少人投來的視線中,旁若無人地穿梭在卡座中尋找,邊找邊拿出手機重新打了個電話。
沒在這邊響起。
他走到電梯口繼續(xù)撥,等著接通的時候,忽然不遠處晃動過兩個人影。
周頌下意識瞥了眼,接著瞳孔就撞入一抹熟悉的曼妙身影。
女人靠在洗手間門口,雙手慵懶地環(huán)抱在身前,與面前的一個男人對望著。
周頌眼睛微微瞇起。
轉(zhuǎn)瞬間,那個也略顯熟悉的男人開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還早呢。”她闔下眸,淡淡出聲。
男人伸手去扶她:“不早了,”他低笑,“你還能喝?”
“我自己有車。”她側(cè)了側(cè)身,沒被對方碰到。
沈與琮手停在空中:“你能開嗎現(xiàn)在?真的,我送你回去漾漾!
他改為去攬她,像要帶她走,但下一秒,忽然被人按住手臂,一把甩開。
沈與琮根本沒注意到娛樂場所走動的人,人到身邊時也以為只是路人,一時不察被甩得往后踉蹌了幾步,抬頭愣愣地望著來人。
凌漾意識模糊地垂著眸,聽到這動靜,仰頭去看。
周頌回頭:“……姐姐。”
她呆呆望著他。
女孩子喝得眼底明顯的發(fā)亮,但眼神似乎又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人,無端透著一抹可憐。
兩道眼神對上,她眼睛眨也不眨,似乎喧囂的娛樂場所里所有聲色都被定格住。
周頌眼底有著放心下來的安然,她眼底也似乎有種難以仔細形容的安心……
“你丫的誰?”沈與琮回過神,氣不打一處來地走上前去。
什么姐姐?她不是獨生女嗎什么時候有個弟弟的,操。
周頌回頭,眼眸深深瞇起。
沈與琮對上他這眼色,張口要罵人的話忽然噎住,沒有那么利索地出口了。
男孩兒雖小,氣勢卻足,還明目張膽地對他說:“滾遠點,我會接她,用不著你!
“你……”他茫然地看了看凌漾,她對這話一定異議都沒有。
沈與琮猜測是她親戚什么的,就也沒好去硬來,只是收斂了下一身火氣,問了句“你是她弟弟?”,然后見他沒說話,就默默走了。
周頌轉(zhuǎn)頭去看凌漾:“姐姐!
凌漾背靠著墻,再次抬頭。
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周頌就被人一頭栽入胸膛,他被撞得后退了半步,穩(wěn)住身子后,馬上攬著她抱著。
“阿頌……”她喊他,聲音弱得一不留神就聽不清。
“嗯,我在。”周頌低頭,一只手攬著她的腰一只手摸著她的腦袋,輕聲問,“你怎么喝那么多?這么晚還不回去?”
“想喝!彼,像個才幾歲的小女孩兒,一點往日張揚的氣勢都沒有了。
周頌輕嘆:“可是,天都亮了。”
他語氣含著一抹心疼,好像大概是能猜出來她為什么一夜不歸。
凌漾渾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喝到天黑!
“……”
周頌歪頭仔細瞧了瞧她并沒有閉上的眼睛。
女孩子雖然在笑,但是鳳眸里掛著濕漉漉的光,沒有神,或者說,有些黯然傷神,像是心情不好。
周頌喊了聲拉她回神:“姐姐!
“唔。”她偏頭,把臉徹底埋入他的胸膛,深深蹭了蹭,“阿頌,抱我!
他收緊手臂深深摟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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