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諭上線。”微型耳麥里響起芭芭拉戈登的聲音，“下次記得提前打聲招呼，羅賓，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電腦桌上突然出現一只血淋淋的手會很嚇人。”

        [我給你發了消息……]

        提姆打著字，他站在鄧布洛家的衛生間里，和這兒一墻之隔的是客廳，墻壁極薄，隔音效果近乎沒有，他聽見克洛伊在那邊與鄧布洛先生和太太相談甚歡，連那個一開始還可勁兒往他懷里鉆的小喬治都開始圍著克洛伊打轉——顯然，她肯定扯了點什么小孩子容易信以為真的淡，可能是拍電影或者特殊演出什么的。

        [還是一手的呢]

        提姆按下發送鍵。

        芭芭拉并不欣賞這個拙劣的雙關語笑話，她把搜查比對的成果念出來：“這只手的基因樣本和一個名叫鮑勃格雷的人相匹配，他曾是馬戲團的跳舞小丑，潘尼懷斯是他的藝名，美中不足的是，他死于三十年前——你確定不告訴b嗎，羅賓？”

        羅賓又給她發來一條短訊：[我用了魔法女士贊助的道具，最后一個，接著證物袋就躺你那兒去了，你能懂的吧，神諭？]

        芭芭拉可太懂了。男孩們，一個兩個，到現在這第三個，都是一有機會就想拋下蝙蝠俠的好手——也許他們的本意并不是拋下，而是證明，或者別的什么。

        “我知道了，我會看著點兒的。”神諭說，“你先把你那些反追蹤的小玩意兒取消了，然后給你的女伴也放點傳統大禮包，盡管我建議你先征詢意見，而不是直接放。經驗之談，這至少能讓你少挨兩巴掌。”

        ——————

        鄧布洛一家和他們揮手告別，克洛伊已經坐進車里等著了，提姆又沖喬治揮揮手，說了句再見才拉開車門。

        克洛伊剛擦完一本蒙塵的《德里：一部城市野史》，她把廢紙放進收納袋，擦凈的書扔到后座上。

        “你好像不是很喜歡小孩子？”提姆關上車門。

        “還好。”克洛伊又開始擦另外一本，這次是《德里鎮旅游指南》，“等我從青少年變成青年了，我就會開始''不是很喜歡''青少年。”

        提姆失笑，“但你做得很好，喬治很喜歡你。”

        “吊橋效應，不值一提。”克洛伊揚了揚下巴，“你還想問什么？”

        她只是隨口一說，接著就投入到她在旅游指南里發現的新東西當中去了，沒想到提姆沉默了一會兒，真的給她拋出了一個問題。

        “克洛伊你覺得在何種情況下……”提姆斟酌著，“你會想給我一巴掌？”

        “什么？”克洛伊不解地抬起頭。她原本在研究鄧布洛先生間接提供的德里鎮下水道設計藍圖，殘缺版本。

        如果有人救了你的孩子，你滿懷感激，他們又恰好需要在你的家鄉轉轉順便找找她們丟了的東西，你說不定會愿意提供點幫助，比如親自帶路幫忙找，又或者送點什么讓他們自己玩兒去。

        熱心的扎克鄧布洛先生提供的就是后者，幾本舊書，附帶一幅簡單易懂的小鎮地圖——至少他以為僅此而已。畢竟誰能想到從下水道系統建成起就消失了的設計藍圖，會有那么幾張夾在了《德里鎮旅游指南》里呢？

        克洛伊抬頭看著提姆，身量掀長的黑發少年朝她的方向側身，眼神清亮，好像問出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又微微低下頭，克洛伊隨著他的動作，目光落到他手里那條不知從哪兒拿出來的綠松石手鏈上，“我能給你戴上這個嗎？”他問。

        審美不錯，克洛伊心想，結果對方又小聲地解釋道：“定位和監聽。”

        原來是這樣。克洛伊瞪了他一眼，但還是空出來一只手交給他，“這事兒確實會讓人生氣。”提姆握住她手腕的手緊了緊，又迅速放松，克洛伊壓住想要上翹的嘴角，語氣平平地接著道：“不過也算不上怒不可遏，更沒有到要給你一巴掌的程度。”

        其實反倒有點詭異的欣慰。

        她早就通過旺達知道了往自己包里丟定位膠囊的家伙是誰，當時確實有點頭皮發麻，后來轉念一想，哥譚人嘛，誰沒被卷進過幾場事故呢，何況德雷克-韋恩也是個韋恩，她能理解這種安全考量。還有就是，多個人知道自己的確切位置還……挺安心的？

        等一等，我是單純因為多一個人了解自己的行蹤而安心，還是因為這個人是提姆？

        克洛伊沒來得及想完，因為提姆已經給她扣好了手鏈，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像一只執著的小老虎，還是會因為她的一個皺眉就融化成黃油的那種。

        克洛伊無奈地收回手，手鏈隨著她動作輕晃，“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我吃這一套的？”

        藍眼睛的小老虎松了口氣，笑起來，“從一開始。”

        “好吧，偵探先生。”克洛伊捻起一張藍圖給他，“看這張，總設計圖，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們的運氣會這么好——鄧布洛先生說下水道系統設計藍圖早就憑空消失了，即使它們有八斤重，而我們剛來就擁有了幾張，還包括總設計圖，這也太刻意了，要不我們就——”她本想說要不我們就當一回咬鉤的魚，這時被她拋之腦后的''他在警局那會兒都知道了些什么''找上門來，于是出口的變成了另一句話：“要不我們在交警找過來之前先聽聽你的發現？”

        克洛伊理所當然的目光盼過來，仿佛確信他一定有什么收獲。提姆夸張地嘆了口氣，“唉。”他說，“其實沒什么，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發現，比如一開始把你塞進警車的那個男警員很可能是個騙婚gay，他未婚妻來找他的時候他急忙迎了出去，因為他辦公桌上的雜志正翻在''揭示你的潛在傾向''那一頁，測出來的結果應該是e選項：你會在同性中尋得真愛，然后他擦了又重新做了一遍。他家樓上住著個女警員，對，就是一邊接電話一邊給你倒咖啡的那位，她在走廊里抱怨著公寓不隔音，樓下鄰居和他男朋友每天制造動靜她都能聽見……”

        “……警長，一激動就脖子通紅的那個，他在接手我們之前抓捕了三個少年犯，偷竊或□□，也可能兼而有之，是的，他對我們遷怒了……”

        “……黑人警員，你從觀察室里出來看到的第一個，我知道你臉盲，只是有些人我是根據你的站位來記憶的，他幫福爾肯酒吧的老板找到了她的貓，他身上有抓痕和貓毛，而且我翻到了老板的筆錄，她聲稱是一個握著紅氣球的詭異小丑帶走了她的貓……”

        警局魚龍混雜，提姆雖然是以德里鎮異聞為中心在探查，但還是有很多無可避免的信息一股腦兒鉆進了他腦子里，此刻簡單梳理過后他感覺輕松得多，更何況克洛伊聽得還蠻開心的。

        “辛苦辛苦。”她又把那個粉天使杯子遞給他。

        “那么我們就先去……”提姆喝咖啡的功夫，克洛伊掏出兌獎券看了一眼，“德里中心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去坎都斯齊格河下游的荒原看看，沒準兒其他部分的小丑都在呢？”

        答應她。提姆心想，然后我晚上先去看看。

        他得答應我。克洛伊心想。我今晚先去，明天小丑都泡爛了，而且旺達還說那東西她熟。

        “怎么樣？”/“好。”

        兩人的話語和目光一并撞上，一切盡不在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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