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爬墻第三天
季暄前腳走出府門上了入宮的馬車,景凌昀后腳就躥回了景府。
“紓茵啊,你還記得以前你生病的時候,娘親給你備的蜜餞是哪家的嗎?”景凌昀跑得急,鼻尖沁出汗珠,“你方才應該聽到了吧?阿菱要喝藥,我得先給她買些甜的備著,我想著以前娘給你的就不錯,你快想想,是城西李記?還是城北趙記?”
景紓茵:“……”
你可曾記得自己的妹妹?
她從小到大幾乎都沒吃上一口娘備的蜜餞!
全都他媽進了你這個黑心哥哥嘴里了!
還好吃?覺得味道不錯?這沾了親妹妹血淚的蜜餞好吃嗎?。
你還有沒有心?
景凌昀有些著急了,“哎呀你想起來沒有?再久了要耽誤阿菱吃藥了!快點快點!”
景紓茵接受了親兄長回來只是為了從她口中獲得蜜餞的情報這個事實,深吸一口氣重新振作,轉身用最平緩的語氣吐出最冰冷的語氣,“你走吧,你這個只把妹妹當作討好心上人工具人的壞蛋。”
“今天,就算打死你,我也不會告訴你,娘一直以來都是去城東徐記買的蜜餞!
“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這就算她是對兄長最后的溫柔吧。
不過他能不能聽懂就是另一回事了。
畢竟大哥反射弧那么長,是吧。
景凌昀一聽,面色微惱,“呵,不說就不說。反正郢都就那么大,我大不了每家都去買些蜜餞,總會買到的!
“說不定阿菱看我如此用心,每份都能多吃一顆呢。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人家阿菱大家閨秀,書香門第,自然得吃最甜最好的蜜餞;誰像你,沒事天天爬人季少傅的墻?你看看那邊墻皮都快給你扒拉干凈了!”
硬了,拳頭硬了。
要不是為了趕緊有個嫂嫂好好治治景凌昀,她至于這樣?
她甚至還為此英勇負傷,左腳都崴了,不給慰問金撫恤金也就算了……
偏偏這廝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還義正言辭地站在道德高地隨地大小便?!
“景、凌、昀!”
“都已經說了城東徐記!”
“還、不、快、滾!!”
看著自家傻大哥屁顛屁顛去給心上人買蜜餞的身影,景紓茵嘆了口氣,瘸著左腳走到院中秋千前,紫藤纏在秋千架上,連帶著秋千也多了三分詩情畫意。
微風拂過,輕輕掃去秋千上堆積的一層花瓣,漫天淺紫飛舞,花旋如雨。
三年過去了,院中紫藤都長得這么好了。
跟嘟嘟一樣。
“嗯?嘟嘟呢?”景紓茵左右掃了幾眼,仍然未見平時那只在靜淑苑里上躥下跳的白狐貍。
那么顯眼一只大胖狐貍還能跑哪去?
秋云抬頭看了看自家小姐,“小姐,方才季大人說話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了,可是你讓我噓聲……嘟嘟那個時候,就從草叢后邊那個新的狗洞,跑到隔壁去了。”
秋云說著還走到那草叢前頭剝開雜草,“喏,就這個洞!
景紓茵眉頭一皺,發現有什么不對勁,“不可能吧,這洞這么小,嘟嘟那么肥碩的身子是怎么擠過去的?”
秋云搖了搖頭,“本來是鉆不過去的,但我當時想伸手給他拉回來,嘟嘟一著急一用力,就……嗯,過去了。”
狗急跳墻?狐貍急了還能鉆洞?
啊這。
景紓茵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本來她天天怕人家墻就已經夠惹人嫌了,嘟嘟還這般火上澆油,真是,把她這個主人的性子學了個十成十。
“唉,”誰叫她三年前撿了這么個祖宗回來呢。
不過這會子季暄不在府中,只有季菱在西苑,若是通報與季菱,她應當會網開一面。
“我們走,去隔壁把那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抓回來!本凹傄鸱鲋锴ЮK起身,撣了撣衣袖上的塵,一派追捕逆子的氣勢。
隨后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額,忘了左腳不能用力了。
景凌昀抓完藥,又去城東徐記排隊買好蜜餞回來,已經過去快半天了。
徐記生意實在太好,每次排隊都得排好些時辰,他因為沒有提前預約,今日險些買不到,好在排到他時還剩兩份。
他把最后兩份都打包走了,打算阿菱吃藥時候用一份,阿菱口中無味時一份。排在他后邊那個給自家妻女買蜜餞的男子,看著他包圓了最后兩份,出三倍價格要買他一份,景凌昀都死死捂著不肯賣,直教人恨得牙癢癢。
景凌昀一路飛奔回來又是起火,又是煎藥,一雙帶繭的無情鐵手拿起燒燙的藥罐都不帶顫的。
等他端著藥走到西苑門前時,稍微感覺有些不對勁。
但又覺得這是因為自己羞于見阿菱而心虛,看著手中托盤上還冒著熱氣的藥碗,還是鼓起勇氣,托季菱的侍婢為他進去通傳一聲。
畢竟藥放涼了,藥性會大打折扣。他從軍十數年,人雖鈍了些,但好歹受傷時也喝過不少軍醫開的藥,這點事情還是明白的。
進去怎么和她說呢?
他上次表白,明明已經稍微遮掩過了,雖然吞吞吐吐表達地磕磕絆絆,也不至于讓她這么排斥吧?
或者是她嫌棄自己現在林堇這個季府侍從的身份太低微?也是,在她眼里,他林堇不過是一個外院的守衛罷了。
阿菱上回被他氣紅了臉,顯然是氣得狠了,還嬌聲喚來婢子趕他出院。
那天景凌昀吹了一夜的晚風,都沒平復下來。但之后也再不敢聽從自家妹妹出的混點子,瞎表什么白了。
“林堇”端著托盤,低著頭走路,不敢放任自己過分放肆的眼神,怕驚擾了季菱養病的一片寧靜。
“林堇”在西院中一處石桌旁捕捉到了一片淺紫色的衣角,手中將托盤捧得更高,藥碗幾乎要與雙目齊平,全程不敢抬頭看眼前人,“季大人見小姐風寒未愈,特開藥方讓在下煎好后送來,季小姐請用藥吧!
“喝完了藥,再多吃兩顆蜜餞,想來應當不會苦的!
眼前人半晌沒有搭話。
只是衣擺顫動,整個人好像都在顫抖。
莫不是凍著了?
景凌昀心里來拉扯再三,終還是決定大逆不道地抬頭瞧上一眼。
一眼就好。
這不敲不要緊,一瞧……
就只瞧見景紓茵那個天殺的小妮子,團扇掩面,笑得渾身發抖。
景凌昀:“……”雖然但是,真的很想現在就做掉她。
但阿菱一定會生氣的。
景凌昀捏緊了手中托盤,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強忍著錘爆景紓茵的念頭,笑意里帶著騰騰殺氣。
景紓茵輕輕拍了拍胸口,給差點笑岔氣的自己順了口氣,側頭對著坐在石桌那頭的季菱莞爾一笑,“菱姐姐,這位侍衛是催你喝藥呢!
景凌昀的目光不知何時又黏在了旁邊端坐的季菱身上,見她稍咳得小臉微紅,頗有些想撫著她的背讓她氣順些的念頭。他剎那又察覺到自己想法不妥,收回目光瞥向另一處,但口中仍念念,“季小姐,那個我……”
景紓茵瞧著這二人之間,一個矜持端莊,一個悶騷內藏,要說沒有情分,季菱卻也不趕他出季府;但又要說有點苗頭吧,自家哥哥這又要說不說,目光閃躲躲躲藏藏。
如今有她這個好妹妹在旁,用眼神支持親哥,景凌昀總該爭氣一回了吧?
快說。
把你的心意都告訴她!
馬上給我打直球!
景紓茵投去了望子成龍的殷切目光。
景凌昀磨磨唧唧了半天,俊臉都紅了個透,想來應當是做好心里準備,表露心跡的言辭已經反復打好底稿了吧?
景凌昀扭扭捏捏了半天,也就低聲支支吾吾了一句,“那個……藥快要涼了!
就這?
你這簡直對不起我多年悉心栽培!對不起小時候被搶走的蜜餞!更對不起我三年堅持不懈艱苦卓絕地爬墻!
景紓茵險些捏斷手中羅扇細柄,眉心突突跳了兩下,隔著扇子翻了個白眼給景凌昀這個不成器的東西,轉過頭在扇后微不可察嘆了口氣。
季菱坐在石桌邊,給膝上圓滾滾的白狐順了順毛,看著眼前黑得看不見碗底、又滋滋冒著苦味的湯藥,咬了咬唇,有些猶豫。
碗側一個小碟內,裹著糖霜的蜜餞疊得整整齊齊。
季菱抬眸看了看坐在跟前的景紓茵,余光掠過在景紓茵身旁站著等她喝藥的景凌昀,抿了抿唇,端起藥碗閉眼,揚起雪頸服下。
美人微微蹙眉,喝的太急嗆到了些許,“咳、咳……”
景凌昀顧不得那么許多,上前便為季菱輕輕拍背,眉眼間是景紓茵這輩子都沒見過的關切,“慢些,你沒事吧?現在好些了嗎?”
“咳……嗯。”季菱險些咳出眼淚,水眸盈盈,看向正給她順氣的“林堇”。
景凌昀一怔,像是被什么燙到了般,迅速跳開,垂眸盯著地面,“抱歉,方才是我逾越了。”
雖然嘴上說著逾越,他還是有些蠢蠢欲動,指了指碗側的小碟,“那個,苦的話,有蜜餞。”
季菱點了點頭,玉指拈起一顆送入口中,甜得眉眼都略微舒展開來。
景紓茵撐著腦袋看著,“菱姐姐,好吃嗎?”
看看孩子吧!
看著你倆這來來回回拉拉扯扯,我心里苦!
施舍一顆蜜餞讓人甜一甜吧。
季菱微笑著將蜜餞向景紓茵這邊推了過來,“一起吃吧!
景凌昀目光死死瞪著景紓茵,試圖給她后背燒穿一個洞來。
季菱揚起小臉,“林堇,你也一起吃啊。”
景凌昀今日第八次在季菱面前愣住。
“紓茵你不介意吧?”季菱話一出口便覺有些不妥,小心詢問眼前狼吞虎咽,嘴里塞的亂七八糟的某人。
“唔唔唔……”景紓茵塞太滿,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又不甘心蜜餞都被哥哥吃完,只能自己埋頭苦干。
只要我吃得夠快,景凌昀這個王八蛋就分不到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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