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命
“講得好,不愧是童生家的孩子。”
“要我說這和老童生那個古板沒關系,是宋李氏那個伶俐人教的好。”
在一片掌聲與夸張中,宋云昊暈乎乎的走了過來。
“喂,你沒事吧。”
四郎戳了戳他,有點嫌棄。
大哥說成大事者要有大將風范,不就是上去講了個五子登科的故事嗎?用得著飄成這樣?
“四郎,我講完了。”
好一會兒,他才道。
“知道知道。”四郎敷衍的說。
“你覺得我講得怎么樣?”
宋云昊期待的看著他。
四郎本想繼續敷衍,嘴巴一撇想到大哥的交代,點點頭,“還不錯,很流利,沒有忘詞也沒有磕巴打盹,比大虎他們講的好多了。”
前面是他跟大哥學的,要多夸人要多鼓勵而不是罵人,否則就沒人跟他玩了。
后面……嗯,小小年紀的他已經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拉踩。
“四郎,你真好,這是我奶奶給我做的綠豆糕,給你吃。”
宋云昊從懷中拿出一塊手帕包著的糕點。
四郎立即眼前一亮。
宋云昊的奶奶做的糕點可是一絕,每回逢五大集時都能賣出去好多,就是太貴了他娘舍不得給他買。
果然大哥說的對,嘴巴甜會夸人的孩子最好命了。
吃著綠豆糕的四郎幸福的想。
“四哥,到你了,大哥叫你去。”
這時候五郎忽然跑過來。
“好嘞。”
四郎趕緊喝了口涼茶,就精神抖擻的過去了,那樣子簡直跟上戰場的將軍一樣。
而他也確實講得很好。
在家練了好幾天,又膽子大,聲音洪亮,比起宋云昊的流利更多了一絲抑揚頓挫,就很有那股讀書人的感覺了。
自帶小板凳坐在宋家院子的村人一個勁兒的鼓掌。
“好!”
“講得太好了。”
“四郎果然是有出息的。”
“要我說,四郎以后沒準也能考個小三元的秀才回來呢。”
宋郭氏和村里的婦人坐在一起,雙拳緊握,激動得臉色通紅,感覺著周圍人投過來的羨慕的眼神,心中那個隱隱的打算變成了堅定。
沒錯,四郎有才!
她一定要把四郎送去讀書。
宋云棠交代若有意給自家孩子報名的,明天一天都可以過來,聽得意猶未盡的村人就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看他們的神色,宋云棠就知道,自己的試聽課辦得很成功,不枉他一番辛苦調度。
天知道,雖然鄉下孩子普遍膽大,可似這種敢在全村大人面前講課的膽子卻不是誰都具備的,畢竟,似四郎這種能出一個已經很罕見了。
五郎和他是雙胞胎,卻內斂得多,在家里人面前講講可以,在眾人面前還是畏怯許多。
宋云棠多方考慮,就沒有選他,而是選了幾個膽子大的村里小孩。
油燈熄滅,一片黑暗,宋家院子徹底安靜下來。
卻還有人睡不著。
“當家的。”宋郭氏推了推旁邊的男人,“你說我們也送四郎去讀書好不好?”
宋德刨剛醞釀出來的睡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你在發什么夢,這書也是誰都能讀的?”
“我怎么就不能想了。”宋郭氏不服氣,“咱們家四郎多機靈,你看他今天表現多好,連大郎也夸他聰明伶俐。”
“那是大郎會教人,而且愛護底下的弟弟妹妹,你聽他口中誰不聰明?因為他夸了幾句你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宋德刨卻不以為意。
“有你這么當爹的嗎?”宋郭氏怒了,一把揪起他的耳朵狠狠的擰了一下。
“輕點輕點,你個瘋婆娘。”宋德刨也有些生氣了,“你男人我是肉長的,不是鐵疙瘩。”
宋郭氏嗚嗚的哭了起來,“我家四郎這么好,為什么不能讀書?他以后就是有大出息的!”
“你小聲點,別被爹娘他們聽到了。”
宋德刨壓低聲音吼道。
宋郭氏還是很畏懼婆婆的,嗚咽聲頓時就小了許多。
“反正我不管,你得想辦法。”
“我能想什么辦法?你指望著四郎跟大郎學,那你就跟大嫂學唄。”
宋郭氏啞然。
宋田氏很會養雞,本來雞不能養太多,不然會發雞瘟,但她懂一些草藥,把草藥喂給雞吃,又經常打掃雞圈,一有雞懨懨的,就立刻把雞挪出來,就很少把雞大量養死。
宋家賣雞蛋賣雞也是一筆收入。
所以宋田氏得宋家看重,也不僅僅是娘家給力,親哥是里長,她自己也很有本事呢。
宋郭氏曾想過學大嫂養雞,還特地去求了十只剛孵出來的小雞,又讓男人打了個雞籠,結果之前還好好的,沒幾日就開始死,一只兩只三四只,嚇得她趕緊把小雞還了回去。
為此還被婆婆一頓大罵。
從那以后,她就知道,這養雞別看簡單,里面也有不少講究呢,尤其是那些草藥,可是大嫂的秘方。
哪怕同為妯娌,也沒臉去討要。
“什么時候你也能像大嫂一樣為家里增添進項,而四郎又真能像大郎那般聰明,我不要這張臉也去求爹娘。”
見她呆住,宋德刨才慢悠悠的道。
但宋郭氏既然認定了,又哪能輕易放棄?
當下便猶猶豫豫的道,“大郎媳婦有錢,不能問她借一些……”
她可記得,大郎高燒不退的時候,那從高門大戶回來的小姐請來了據說是御醫出身的沈大夫給大郎看病。
別的大夫都說人不行了,只唯獨他猶豫了一下,說要用百年老參來吊住命,再扎扎針,許是能出現轉機。
那百年老參可不得了,只一小片就要了好幾兩銀子。
以至于大嫂去娘家借的錢還不夠,是公爹舍了臉面跟大郎媳婦借的。
她這么有錢,借一些給四郎讀書,等四郎出息了,她這個嫂嫂不也跟著沾光?
先前家里供養大郎讀書、給大郎治病,連金貴的百年老參都買了,自己不也沒說什么嗎?
現在輪到她家四郎讀書,怎么就不能借點錢了?
然而宋德刨卻是立刻變了臉色,“閉嘴!你那是想借嗎!”
“以后不許說這話,我們宋家斷沒有惦記媳婦嫁妝的道理,爹說過,問大郎媳婦借的銀子家里是要還的。”
“都是一家人還要還!”
宋郭氏不太情愿。
本來家里底子就快耗干了,還要還錢,四郎讀書就更沒希望了。
宋德刨一眼看出她的想法,瞬間戳她的脈絡,“那你現在跟我去爹娘的屋子,把你的嫁妝還有私下攢的錢都交上去。”
宋郭氏頓時不說話了。
宋王氏是個很有智慧的人,她自己能賺錢,宋木匠又敬重她,所以并不像許多婆婆一樣把持著家中財政大權,要求所有錢都交公。
當然也有可能是聘的長媳太有出息,壓著她跟家里均富貴,既虧了她大孫子也擔心天長日久宋田氏不滿。
于是就有了這樣的規矩。
一些公中出錢,比如養的豬、幾個媳婦一起種的棉麻田織的布,自然是歸入公中。
可如果兒媳婦兒私底下有門道可以賺錢,那么在不影響家里活計的情況下,宋王氏是不會管的,只要求她們交一半上來。
這在現代堪稱苛刻的規矩屬于女生聽了得罵有病立刻轉頭就走,但在當下卻是非常體恤人的好婆婆了。
宋郭氏不像宋田氏會養雞,但她會編籃子,會做好吃的腌菜,逢五大集時會拿去鎮上賣,也能賺些錢。
可這些鄉下許多人也會做,她做得好也只是講究些的人家會買,所以錢不多,但讓她交公她也是不愿意的。
手上捏著錢底氣就足。
見狀,宋德刨嘲笑道,“你自己的嫁妝都不愿拿出來,還想去貪別人的?”
宋郭氏被他說得又羞又惱,使勁掐他腰間軟肉,掐得宋德刨嗷嗷叫。
鄉下的媳婦子那力氣可不是城里嬌滴滴的小姑娘能比的,大著呢。
但他還是要道,
“我就說上次四郎磕出條口子你怎么那么緊張,還把二娘給罵了一頓,原來是擔心他毀了容貌,沒辦法像大郎一樣科舉。”
“郭香兒,你可真能想,就家里現在這情況,還能再供一個讀書人?”
“宋!德!刨!”
宋郭氏咬牙切齒,她怎么就嫁了這么個、這么個能戳她心窩子的男人!
說他不過就一個勁的掐,掐得宋德刨面色扭曲,再也忍不住一個翻身壓在了宋郭氏身上,“
我今天非得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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