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愛情篇：鳳凰樹之冬日戀歌

        裘嫚媞難得準時下班回家。

        裘媽高興地告訴她自己新發現，晚飯過后再去超市買菜，不但人少還打折。平時兩塊多一斤的白蘿打折后只要半價，她一下子就買了十斤；香菇也是買一盒送一盒，買了五盒送了五盒。這個星期不出門也有菜吃了。

        裘嫚媞打開大冰箱，里面層層疊疊塞滿了打折的蔬菜。她把塑料袋一一拿出來：“媽，您怎么把冰箱當垃圾箱了，這么多蘿卜，香菇就十盒，不等吃完就壞掉了。錢沒省下還浪費電。沒聽子淳媽說嘛，不要把這些再生塑料袋放到冰箱里，有毒！”

        “我們這樣過了幾十年，不是都活得好好的嘛！有錢人有有錢人的活法，我們有我們的活法，不要啥都聽人家說！”裘媽辯解道。

        裘嫚媞語重心長地：“媽，我既然能把你們接過來，就有能力讓你們在這里好好生活。您不必每天守著超市打折菜，一袋子一袋子搬回家，這不是我要給你們的，也不是我希望的生活。蔬菜新鮮才好吃才有營養，吃了才健康。丫丫正在長身體，您也不年輕了，我希望你們都能健健康康的。”

        裘媽見女兒有些傷心，忙說：“我知道了，以后聽你的，不買這么多了，也不把有毒的塑料袋放冰箱里了。別生氣，過來吃飯吧。”

        裘嫚媞緩和下來口氣：“媽，我沒生氣，就是有點難過，您都這么過大半輩子了。”

        裘媽笑笑說：“我覺得好就好，我們只跟自己過去比，不跟人家比！”

        裘嫚媞關上冰箱門，坐過來說：“這不是比不比的問題。我難過的是，我沒能力讓您過上有品質的生活。”

        “我沒覺得現在生活有什么不好，也不稀罕什么品質生活。節省著點過日子沒什么不好，這樣過日子，心里才踏實。”

        “那是因為您不知道什么是有品質的生活，沒有比較就不知道好和不好的區別。”裘嫚媞說。

        裘嫚媞看著豪華大餐桌上，擺放著一碗蘿卜絲紫菜湯，一個炒香菇白菜里點綴著幾片肉。”

        裘媽說：“你看，葷素搭配這不是挺好嘛！”

        裘嫚媞苦笑著：“接下來一個星期，我們是不是每天都要吃這兩個菜？”

        裘媽給丫丫夾一片肉：“要知道惜福，有吃有喝就知足感恩吧！”

        裘嫚媞見丫丫碗里單薄的肉片：“我們丫丫怎么能受得了！”

        丫丫說：“媽媽，我想吃雞腿。”

        裘嫚媞笑道：“您看，丫丫都開始抗議了。”

        裘媽說：“你小時候哪有天天吃雞腿的，成長發育得多好。現在小胖子那么多，都是營養過剩造成的，吃素淡些對孩子大人都好。”

        裘嫚媞端起飯碗說：“我每月給你們的三千塊菜金，只能用來買菜買米，必須用完。”

        裘媽放下飯碗問：“干嘛要用那么多？”

        裘嫚媞說：“下周我爸就過來了，一家四口菜金三千是最低標準了，不能再省了。”

        裘媽眼睛一亮：“你爸下周就過來嗎？”

        裘嫚媞說：“我查了機票，下周二票價最低。再晚就到春運了，別說打折，全額都不好買了，弄不好得買商務倉。”

        裘媽高興地：“那就早點訂票吧，你爸多盼著來呢，他也想丫丫了。”

        夏天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看著守護在身邊削果皮的梅朵朵，想著這些年來，這個女孩與自己共同經歷的總總，能夠讓他感到欣慰和自得的回憶似乎一點都想不起來了，自己給予她的更多的是失望、疲憊和困窘的生活。曾經以為靠自己的努力會改變命運，命運卻接連不斷地跟他開著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現在，他連抵抗這種“玩笑”的勇氣和力氣都消失殆盡，只能任憑傾軋捶打，疼到只剩下了麻木。在可預見性的不久將來，自己如煙飛灰滅般靜靜地消失在這個世界。經年以后，除了自己苦難深重的媽媽，沒有誰還會記得他曾經來過、哭過，痛苦悲傷過抑或也笑過。想到此，他卻沒有一絲恨意，甚至找不到恨的對象和理由，包括對陸沐陽曾經的嫉妒，也都變得風輕云淡了。那就讓一切去吧，也許最壞的結果都是最好的安排。盡管這個結果不是人人喜聞樂見，但對于自己，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他感到自己實在太累了，累得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當他不再懼怕死亡，不再懼怕與這個世界永別，瞬間感到整個人變得分外輕松，似乎渾身不那么沉重疼痛了，甚至感到自己羽毛般能飛起來的輕盈，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

        夏天撫摸著梅朵朵垂下來的頭發，憐惜地：“朵朵是個好姑娘，好姑娘應該有好的生活，不是嘛！”

        梅朵朵歪著頭，笑著把一塊蘋果放在他嘴里：“嗯，這一點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夏天認真地：“其實，大陸人挺好的。”

        梅朵朵點頭：“是啊，我也這樣認為，之前你一直對他有成見。”

        夏天認真地：“呵呵，以后不會有了。”

        這時，夏清瀾進來說：“朵朵，今晚我陪護，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夏天說：“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感覺好多了。醫生說過兩天我就可以出院等配型了。”

        梅朵朵神秘地：“等配型成功的時候，我還要告訴你一個更好的消息。”

        夜深了，汪夢湖還在書房趕制夏天的策展方案。題目是：“與死神對決夏天畫語——青年畫家夏天作品展。”

        他對兩個備選主題拿不定主意，便打電話問方子淳：“子淳，夏天畫展主題，是好還是好呢？因為之前我收藏他的作品，大都是以大海為主題的，還有幾幅是古城系列的為主題的。

        方子淳坐在床上，捧著電腦還在工作想了想說：“嗯，你先把方案發給我，我現正在為公司方案燒腦呢，晚點回復你。”

        汪夢湖說：“好，另外你認購的兩幅畫，我幫你留意了一下，把畫作照片發給你，你確認后，到時我會在畫作下面標注已售。”

        方子淳說：“我更喜歡系列，在客棧我看過幾幅。”

        汪夢湖笑道：“英雄所見略同，你要是相信我，我幫你選兩幅，將來不論是自己用還是收藏，都有價值。”

        方子淳調侃道：“你不會借機磨刀霍霍吧？”

        “小人之心，錢又不是裝進我的口袋，好心當驢肝肺的家伙！”汪夢湖故作生氣說道。

        方子淳笑了：“這么禁不起玩笑，也不是你老汪的風格啊！”

        “你知道男人也有那么幾天，情緒低落敏感脆弱期嘛。”汪夢湖笑了。

        “等下輩子我變成男人才知道。”方子淳一聽也笑了。

        汪夢湖敲著鍵盤，看一下時間說：“半夜了，后面還有很多事兒要靠我一個人張羅，策劃、導演、買家邀約、觀展邀請、媒體邀請、新聞通稿，天吶，老汪我不要太能干啦！”

        新的一天，在新大陸設計，孫賀敲門走進陸棣辦公室。

        陸棣放下手頭文件說：“修改方案我正在看，增項部分做了調整，更清晰具體了，報價也細化了，做得不錯。”

        孫賀問：“該吃午飯了。子淳怎么不在辦公室？”

        陸棣看看手表：“是哦，你們去吧，我再仔細推敲一下，下一輪談判盡量不給他們議價的理由。”

        這時方子淳走過來。

        陸棣說：“正說你呢，你們去吃飯吧。”

        “我想吃點重口味的，這幾天有點上火，沒胃口。”方子淳說。

        孫賀提議：“我們去吃西安風味，吃羊肉湯肉夾饃怎么樣？”

        陸棣說：“好啊，你們回來給我帶個肉夾饃就行了。”

        方子淳問：“陸總不去？”

        “我就不去了，再仔細捋一遍方案。”陸棣說。

        方子淳有些失望地：“好吧，等我去拿手機。”

        兩人走出大廈。

        孫賀關心地：“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看你臉色不太好。”

        方子淳有些疲憊地：“最近事兒多，睡眠不夠，還有點小焦慮。”

        孫賀說：“吃完飯，我們去做個按摩放松一下，附近有家不錯，這幾天我整個人也累僵了。”

        方子淳揉著太陽穴：“感覺腦子都木了。”

        “最近幾個大項目都處在關鍵期，你辛苦了。對了，那個畫家夏天情況怎樣了？”孫賀問。

        方子淳說：“還在住院觀察，等骨髓配型成功后，再進行深入治療。他剛畢業沒有醫療保險，又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媽媽是一家建筑公司設計師，是我爸和陸總的大學同班。現在大家都在想辦法幫他，老汪正在為夏天做畫展的策展方案，幫他募集治療費用。”

        “哦，這個辦法不錯，在客棧我見過那個男孩和他的作品，很有天分，也許是天妒英才吧！”孫賀說。

        方子淳說：“現在我們能做的，只能是經濟上的幫助，剩下的靠天助自助了！

        “意志力只能靠自己了。我一個高中同窗女生，從發病到離開，不到半年時間，太可怕了。不過，據說現在白血病控制甚至康復的幾率比十幾年前提高了。”孫賀說。

        方子淳憂慮地：“命懸一線，挺替他們擔心的。”

        孫賀說：“畫展開幕時，我也過去看看，盡點微薄之力。”

        一周后，換下病號服的夏天準備出院了，夏清瀾來到主治醫師侯主任的辦公室。

        侯主任說：“治療方案通過專家會診后確定下來了。孩子回去要注意休息，按時吃藥，一周后回來復檢。一旦骨髓配型源找到，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治療和康復費用至少要準備60到70萬。”

        “知道了，還有什么需要我們注意的？”夏清瀾問。

        侯主任說：“讓孩子盡量多休息，靜養，飲食上要加強營養，他太虛弱了，需要加強免疫力。”

        陸沐陽開車過來接夏天出院，夏天對他露出少有的笑容。

        陸沐陽也友好地笑了笑說：“汪哥讓我來接你。”

        夏天看了看梅朵朵又看了看陸沐陽，隱晦地笑了笑。幾個人回到了客棧。

        客棧的前臺擺著一大束鮮花，前臺小姐看到夏天笑著迎過來：“歡迎夏天回家。”

        夏清瀾恬淡地微笑著：“謝謝你們，這么用心！”

        前臺小姐說：“是汪總安排的。一會兒服務員會把飯送到你們的房間，飯堂專門為夏天開了小灶，汪總還批了一筆專款專用生活費用，吩咐廚師傅一定要用無碘鹽。”

        回到夏天的小屋，房間已經打掃的清清爽爽干干凈凈，餐桌和床頭柜上擺著鮮花。

        大家都被眼前的情景感染了，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

        梅朵朵放下行李，贊嘆著：“真好看！”

        夏清瀾也感嘆著：“多好看的向日葵！夏天最喜歡向日葵啦，明媚又溫暖！”

        陸沐陽放下行李說：“你們先休息吧，我就在下面，有事兒呼我一聲。”

        夏天滿眼真誠地：“謝謝你大陸！”

        陸沐陽拍拍夏天的肩膀微笑著，什么也沒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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