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插手？”

        “當然。”

        “……”

        “喂喂,  我可是宇宙雇傭兵，你不是也聽過我的名字嗎？我難道是那種會無聊得出手保護一顆星球的人？你當我是誰，正義使者？”

        手持蛇心劍的無幻魔人嗤笑出聲。

        “別說笑了,  會這么做的是那些天真愚蠢的光之戰士，而不是我。”

        “那——你當時為什么要阻攔我？”

        “阻攔？我可沒有出手吧。”

        男人漫不經心地說著,  “我只是想要近距離地看戲而已,  這么精彩的劇目，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了。閣下自己多心，難道還要怪我不成。”

        “哼,  不愧是無幻魔人,  果然伶牙俐齒。”

        馬格馬星人冷笑。

        但是在短暫的猶豫之后，他還是不準備再給自己增加一個敵人。

        只是長出一口氣。

        “既然如此,  無論我接下來要做什么，閣下應該都會好好做那個看戲的觀眾吧。”

        “當然，當然,  我不會主動出手破壞你的‘游戲’的。”

        伽古拉斯伽古拉輕笑著這么說。

        聲音甜膩而危險。

        再回頭的時候,  那個家伙果然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大概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那個俘虜的麻煩了。

        ……

        良久的沉默。

        “不過——如果你的游戲會影響到觀眾的安全,  那導演就不能怪觀眾想要破壞掉這場戲劇了,  對不對？”

        他曼聲道。

        “壞人的話，可不能輕易相信呢,  這位先生~。”

        “不行,  除不掉。”

        “這到底是什么材質的？”

        “這些外星人果然有一些地球沒見過的資源……最好別讓那些政客知道，尤其是這種能困住任何人的金屬，他們一定會高興得發瘋的。”

        “也許會有一些外星人有處理方法？”

        “你要不要來試試，超人？”

        “嗯……”

        竊竊私語的聲音飄進了赫伯特的耳朵里。

        他垂眸。

        仿佛什么都聽見了。

        又仿佛沒有。

        依舊站在旁邊的艾薇看了一眼超人，然后在對上那雙藍色的眼眸后,  露出了一個略顯得無奈的表情。

        她又移回目光。

        閃電俠不知何時已經蹭到了蝙蝠俠的身邊。

        “他還在黏著你的女兒嗎？”

        即便用氣音說話，巴里的聲音依舊透出一種年輕和活力來，讓人甚至能無視他提起的這個糟糕話題——好吧，也許另一個當事人并沒有無視。

        “就算是雛鳥效應，這個時間未免也顯得久了一點吧，你有沒有考慮過采取一些措施——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肯定想過。”

        對上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后，巴里艾倫果斷撤退了。

        下一秒，他已經出現在艾薇的身邊。

        黑發的少女微微俯身，正在觀察赫伯特手臂上和大腿上的圓環，神色里透出一種與她平日里的形象很不相符的冷靜感。

        冷靜到堪稱冷淡的地步。

        ……用光劍能不能處理掉這個東西？

        她認真思考著。

        這個不知名的金屬堅硬異常，就連正義聯盟的這些超級英雄都無法處理掉它，甚至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跡。

        而且她總覺得這玩意兒已經箍進了赫伯特的身體里。

        是快要和他的血肉融成一體的感覺。

        如果單純是圓環也就算了，普通人看到了，可以假裝是非主流。可這些圓環上偏偏都垂落了一小截鎖鏈，長短各自不同。

        而且還是那種，一看就知道不是裝飾品的鎖鏈。

        又粗又沉。

        ——馬格馬星人果然都是垃圾。

        我今天就要以點帶面了！

        我就是偏見！

        艾薇果斷地在心里評價道。

        她扭頭去看超人。

        “您有沒有什么辦法？”

        雖然知道自己不能暴露雙方掉馬的事情，可情感上，她還是不小心流淌出了一絲與面對陌生人不同的親近感。

        黑發的男子輕輕搖頭。

        神色溫和而又無奈。

        “我本來可以嘗試一下熱視線，但是這個圓環戴在他的身上，就……”

        短暫的停頓后，克拉克還是開口，更詳細地解釋給她聽。

        艾薇：……

        艾薇：。

        說得太對了。

        如果使用光劍的話，我也得考慮考慮，會不會這個圓環沒有劈斷，我先失手把這個倒霉蛋的胳膊給砍了下來。

        這種一輩子的陰影絕對達咩！

        達咩！！！！！！

        “現在大家這么為難，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她盡量輕聲詢問。

        ——雖然在場的人其實都能聽得見她在說什么。

        克拉克微微頷首。

        “也許我們能找到辦法，但這需要時間。”

        現在的問題是。

        另外的那個外星人會不會突然出現呢？

        他愿意給正義聯盟這個專心研究特殊材料的時間嗎？

        “也許可以考慮一下特殊的切割器。”

        少女沉思著說。

        “你知道的吧？就是那種——呃，你可以給它寫設定，讓它每次只會切割固定距離內的東西，比如一厘米，一毫米……一微米可能稍微有點費勁。這樣就能盡量避免機器傷到人的事情了。”

        “有這種機器嗎？”

        “當然有，不過他這個圓環材料太硬了，現在的切割儀我估計不好使，得做一個新版。嗯……重點是該拿什么材料來切割呢？地球上有合適的金屬嗎？”

        “……”

        超人似乎繼續說著什么。

        巴里沒有聽。

        這位小伙子發現自己完全插不進對話，甚至得不到某位同伴的半個目光，最后他只能明智地選擇離開這片區域。

        “你的女兒和超人關系不錯嗎？我是說，他們好像——對不起，我錯了。”

        再次對上蝙蝠俠的目光后，他果斷地選擇道歉。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為什么。

        就是莫名覺得自己應該這么說。

        戰甲之后，布魯斯收回目光，繼續沉默著注視那個角落。

        閃電俠也再次看過去。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還在輕聲討論著切割儀的話題，乍一看有種奇妙的和諧感，而坐在那兒的赫伯特垂眸沉默，偶爾看過來的時候，目光也完全集中在那個女孩子的身上。

        只是他不像在看待一個女性。

        一個人類。

        一個生命體。

        ……他更像是在看著一團能夠溫暖自己的光芒。

        就是說——

        很奇怪。

        無論是超人，還是那個表現出雛鳥效應的宇宙人。

        他們似乎都有點奇怪。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呢？

        巴里艾倫扭頭。

        ——嘛，蝙蝠俠的觀察能力那么強，應該也發現這點了吧？

        ……

        一定發現了吧？

        閃電俠露出一個猶疑的神色。

        不要因為那是你的女兒就戴上濾鏡哦。你可是蝙蝠俠啊，你一定不會的，是不是？

        我們的外置大腦。

        正義聯盟需要的是一個冷靜理智的你啊！

        “這里是花園。”

        “……”

        “灌木特別齊整是不是？這要感謝我的弟弟，他每天早起鍛煉的時候都會順便修剪一下花枝，雖然有的時候造型別致了一點……嘛，雖然表面上有些別扭，但其實是個可愛又乖巧的孩子呢。是不是？”

        “。”

        “你見過他的哦，那個個子最矮——啊，這話可不能在他面前說，他會不高興的。”

        “。”

        “其實沒有這個必要，他還小，這個身高多正常啊。等他長大之后，不管怎么說，總會比我高吧，再說父親的基因還擺在這里呢。”

        “……”

        “赫伯特，這些話題你都沒有興趣嗎？”

        始終沒有得到回答，艾薇無聲地嘆出一口氣，嗓音倒是依舊輕柔溫軟，“抱歉，你是不是累了？我不該拖著你到處走的，居然忘記了你的身體狀況，真該死……那就稍微歇一會兒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男人始終沒有說話。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似乎在凝視著周圍的灌木和花叢，目光卻依舊沒有聚焦。

        少女緩緩走到他身邊。

        別說，這位幻化出來的人類身體……個子還挺高的，她都不愿意走得太近，免得仰頭到脖子發酸的地步。

        “我不知道你的身上都發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無法承受的苦難。”

        她突然說。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

        所以赫伯特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呢，其實只是個突然被光選中了的普通人，在那之前，我就是個柔弱的，不值一提的學生，與蕓蕓大眾沒有任何區別。就算現在，我也是依靠著那些超級英雄的幫助，靠著一點點小運氣，才能夠繼續站立在這里，沒有徹底丟了奈克瑟斯的名頭。”

        說這些是不是很矯情？

        可是看著這位繼續自閉，她確實有點麻爪。

        所以就。

        賭一把吧。

        大不了就被討厭。

        反正討厭奈克瑟斯的外星人（外星怪物）那么多，也不差這一個qwq。

        “正因如此，我才會更加欽佩每一個英雄，因為他們和我不同，他們經歷了那么多的苦難，那么多的艱辛，才會得到現在的力量。而且，無論發生了什么事，他們都會堅定地佇立在普通人面前，擋住那些可怕的敵人。”

        “……”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但是，赫伯特你曾經也是這樣的一個戰士吧，所以那個馬格馬星人才會在你逃跑后那么害怕，才會不肯放過你，一直追著你來到這顆星球上。”

        少女深吸一口氣。

        “雖然我不知道你現在的想法，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那天被敵人用刀尖指著，目光里卻依舊滿滿的都是驕傲和頑強的你……真的很帥氣。如果奈克瑟斯還能夠有選擇的話，它也一定會更喜歡這樣的你，而不是我這種菜鳥吧。”

        艾薇抬頭。

        他們正好走到了一棵古樹之下。

        繁茂的樹葉傾灑下濃厚的陰影，可點點金色的光斑還是滲透過來，照在他們的面孔上，也將空氣中的灰塵映襯得如同飛舞著的小精靈。

        “所以——”

        她說。

        “所以——何必在我身上尋找所謂的光呢。你看，它就在這里，它沒有拋棄你，就像你也沒有拋棄它一樣。”

        掙扎著從樹葉間傾灑下來的光芒，依舊是溫暖而耀眼的。

        “對不起，這都是我自顧自的發言，如果你在意的話，就把它們全忘了吧。我只是想說——”

        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是正義。

        是光明。

        又何必在我一個半吊子身上尋找慰藉呢？

        少女輕輕笑了一下。

        “也許你愿意在這里稍微看一下花園的景色？我不走遠，你放心，你只要抬頭就能看得見我。”

        但是你確實應該稍微一個人待一會兒了。

        艾薇快步走開。

        佇立在一簇灌木之前，她不著痕跡地回頭。

        那個站在樹下的男子似乎正在發呆。

        半晌，他緩緩抬起手，似乎是在嘗試接住那墜落在掌心的光點。

        在被發現之前，少女收回目光。

        她微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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