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番外3
沈搖光早年間看過不少典籍志怪,當(dāng)中不少就與鬼修相關(guān)。
只是當(dāng)時世間并無鬼修出現(xiàn),志怪也不過是被當(dāng)做茶余閑談而已,沒人會把它們當(dāng)做真的。
但當(dāng)沈搖光在九天山中定居下來之后,心中卻一直存了個愿望。
這天夜里,他將自己的想法說與了商驁聽。
“他們既與你結(jié)了契,此生便不死不滅。”沈搖光說道。“此后便有他們漫長的歲月要度過。”
商驁并不關(guān)心沈搖光口中所說的他們。
“我同你說話呢。”沈搖光抬手便毫不留情地抽出了商驁手中把玩著的、他的一綹頭發(fā)。
商驁手中驟然一空。
“我在聽的。”他聲音有點(diǎn)委屈,悶悶的,卻很會自我排解似的,變本加厲地一伸手,便將沈搖光整個抱進(jìn)了懷中。
他將腦袋埋在沈搖光發(fā)間,小狗似的深深地嗅。
“我是說,當(dāng)年我曾看到一些講鬼修的志怪,似有修煉的秘籍,能夠補(bǔ)全他們的魂魄。”沈搖光被他的氣息弄得脖頸發(fā)癢,直往旁邊躲了躲。“別鬧。”
“你是想要試一試?”商驁問道。
“可志怪小說中的秘籍,恐怕是真是假都未可知。”沈搖光微微嘆了口氣。“只是,見著晚晴終日啼哭,蒙捷將軍他們終日又渾渾噩噩的,我總覺得有些……”
他話還沒說完,嘴卻先被商驁?zhí)謸踝×恕?
他看向商驁,就見商驁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有些肅穆,認(rèn)真地看著他。
“只要師尊想試試,那不管什么天上地下的東西,我?guī)湍闩^來。”他說。
“我……”
“只求師尊不要再露出這樣的神情了。”商驁說。
沈搖光一時有些不解,努力地回憶著自己剛才是作出了怎樣的神情,使得商驁這樣說。
商驁也并沒有給他答案,只是俯下身,嘴唇在他的唇上碰了又碰。
他當(dāng)年想要獲取愈來愈多的力量,無非是讓自己活下去,趾高氣揚(yáng)、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而現(xiàn)在,他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沈搖光高興罷了。
若讓沈搖光再生出為難、發(fā)愁的模樣,那說明他是個廢物。
——
尋到鬼修的修煉之法,商驁很費(fèi)了些周章。
志怪里的記錄真真假假,他們無法分辨,只得將那些東西全部尋回來,再一樣一樣地試驗。
如今鄞都掌著天下的太平,鐘杳等人有許多事務(wù)要忙,協(xié)同沈搖光試驗的任務(wù)便落在了聶晚晴的身上。
聶晚晴仍舊像從前一般,整日哭個不停,也不大搭理商驁。但幸而他很是聽沈搖光的話,沈搖光拿到秘籍之后,讓她如何做,她從沒有反對過。
這倒是讓商驁心生不滿。
這日他一回到有崖殿,就聽見沈搖光在里頭輕聲細(xì)語地與聶晚晴說話。
“可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他聲音放得很輕,也很是柔軟,像是生怕驚到了聶晚晴脆弱的情緒一般。
聶晚晴壓根就沒聽懂他說的話,只顧著抹眼淚。
“郎君莫要問我了。”她說。“自從趙郎離去之后,我便早被奪去了全部的快樂。郎君,你說他為何這樣心狠,我卻偏要記掛著他……”
商驁光是隔著門聽她哭,就夠頭痛了的。
若非如此,當(dāng)年他也不會叫聶晚晴親手把那個負(fù)了她的東西殺死。他原想著,罪魁禍?zhǔn)咨硭溃櫷砬缇鸵矝]什么可哭的了,卻不料鬼的心思根本沒法用人心來揣測,那孽障死了,反倒教聶晚晴真的整日里哭個不停了。
商驁正抬手要揉自己的太陽穴,卻聽到了沈搖光和緩而又耐心的聲音。
“原是你心性純粹,卻不料他是個包藏禍心的人。你為他付出了這樣多,也并非是他值得,倒是你,對得起你的一顆真心。”
聶晚晴卻仍舊無動于衷的哭,倒是沈搖光非但聲聲勸著,還溫和地給聶晚晴遞了一塊帕子。
這早死了多年的鬼,臉上又是眼淚又是血的,還敢接沈搖光的東西!
商驁愈發(fā)看不下去,大步走進(jìn)去,面如寒霜地盯著聶晚晴。聶晚晴從來怕他,見到他后哭得更厲害了。見著商驁回來,沈搖光便也收起了桌上的秘籍,讓聶晚晴過些時日再來。
聶晚晴飄然而去,悄無聲息地,只留下漸行漸遠(yuǎn)的、陰森森的嗚咽啜泣。
商驁的神色依舊沒有緩和。
沈搖光并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異常,正一邊收拾著秘籍,一邊若有所思道:“我在想,鬼修魂魄的完整與否是否與他們的修為有關(guān),但晚晴卻確實(shí)是個個例。有志怪說鬼修魂魄復(fù)原需要輔以符文丹藥,我也深以為然,只是不知……”
商驁默默地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一張滿寫著不高興的臉出現(xiàn)在面前,即便沈搖光再后知后覺,也看出了商驁的異樣。
“……怎么了?”沈搖光不自覺地一愣。
“你哄她做什么?”商驁不高興地說。“不知好歹的東西,也不領(lǐng)情。”
沈搖光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商驁說的是聶晚晴,不由得失笑。
他也知道聶晚晴這般模樣是魂魄不全的緣故,安慰她也是為了看出些端倪,看看她是否會有哀怨以外的情緒出現(xiàn)。
卻不料商驁還要與她計較,像是個想要奪走其他小朋友糖果的小惡霸。
“她不是有意的呀。”沈搖光溫聲笑著說道。“畢竟……”
商驁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么?”沈搖光沒聽清。
商驁卻不再說了,只是搖了搖頭,起身就要走。
罷了,全是因為他三魂七魄齊全,沈搖光覺得他不需要照顧,不如那般哄他也就罷了……
可沒等他站到一半,沈搖光便伸出手,拉住了他。
商驁低頭,就見沈搖光看著他,淺淺地笑。
“我聽見了。”他說。“那我現(xiàn)在便這般哄一哄你,可好?”
商驁的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上下滾了滾。
——
三月之后,沈搖光與商驁終于尋到了正確的秘籍。
正如沈搖光所言,鬼修們照此秘籍修煉,再輔以秘籍當(dāng)中的丹藥與符文,便可使魂魄逐漸復(fù)原,漸漸與常人無異。
鄞都的鬼修數(shù)量有萬千之巨,所要耗費(fèi)的資源更是浩如煙海。但這對商驁而言并算不得什么,他叫鐘杳統(tǒng)計了鬼修的數(shù)量,便徑直將足夠的資源撥給了他們。
此后,死氣沉沉的九天山巔,竟?jié)u漸地生出了幾分盛世繁榮的味道。
先是聶晚晴,漸漸地不再哭了,有一日來有崖殿尋沈搖光,也沒進(jìn)來,只是趴在門口沖沈搖光有些靦腆地軟軟地笑。
只可惜,她的模樣并沒有復(fù)原多少,一個面色慘白的女鬼笑起來,似乎比她終日里哭還要可怕。
但這卻是個極好的開端。
在此之后,便是蒙捷。他魂魄丟失得多,復(fù)原得越多,便越沉默寡言。聽衛(wèi)橫戈說,蒙捷當(dāng)年是雍朝有名的一員猛將,素來威儀赫赫,勇猛威風(fēng)。
只可惜變成了鬼之后便像個憨直的傻子,只剩下了領(lǐng)兵布陣的本事。隨著他魂魄愈發(fā)復(fù)原,他也漸漸如往日一般肅穆沉默,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威風(fēng)模樣。
只可惜,他的魂魄在復(fù)原,他手下的兵士與同僚的魂魄也在日漸復(fù)原。
他們魂魄歸體得有快有慢,便難免有些人比蒙將軍快些,看到了他些憨傻丟人的模樣,并拿來取笑他。那幾日,鄞都城中出了好幾起斗毆事件,都與蒙捷有關(guān)。
一日鐘杳回鄞都復(fù)命時正巧看見,蒙將軍將幾個兵士按在地上毆打,卻也沒管,只淡淡笑了笑,便揚(yáng)長而去。
這日之前,鐘杳向來是不會笑的。當(dāng)日她是眾鬼魂之中魂魄最全的一個,思維敏捷冷靜,卻獨(dú)獨(dú)不知如何笑。
而在這群鬼修之中,衛(wèi)橫戈是其中一個特例。
他以自己不怒不懼為傲,并拒絕了沈搖光的好意,說對自己的現(xiàn)狀滿意極了。此后,他便總以冷靜無畏為傲,管理著九天山上下的大小事宜。
但是,眾鬼修魂魄逐漸復(fù)原,九天山上雜事太多,他也漸漸力不從心,每日回到院中,只覺得疲憊無趣,甚至連高興都感覺不到了。
多日之后,他痛定思痛,向沈搖光重新求來了秘籍,很快便將自己的“怒”尋了回來。
也就在那一天,再聽見蒙捷將軍聚眾斗毆的事,他怒氣沖沖而去,將在場眾人重罰一頓,一時間四下鴉雀無聲,無人敢多發(fā)一言。
衛(wèi)橫戈只覺渾身濁氣都消散得一干二凈了。
這天晚上,他終于舒服地睡了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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