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7，你現在要不要選擇成為我的部下呢？”

        0561看著剛才郁欣曈掉下去的地方，伸腿踩了踩，活像是在踩著郁欣曈一般，笑了起來。

        湛如榆沒有說話，厚重的面具蓋住了她的臉，自然也就無法讓別人知道她現在的表情究竟如何。

        她此刻完全沒有心情再吵鬧，心情沉重無比。

        她沒有服藥，沒有控制自己的情緒，從而看著郁欣曈消失的地方，一直在沉默著，腦海里迸出來的念頭無非指向一個點：她也該死。

        郁欣曈要是死了，她的秘密任務也就失敗了。

        她這將近二十年的生涯里唯一一次失敗的任務是保護郁欣曈，而非殺掉任何一個被保護得很好的仿生人。

        只是保護一個人，她都做不到，那她確實是挺該死的。

        0561又繼續刺激她：“我是幾年前的黑客第一名，但是你是綜合實力第一名——我猜，郁欣曈一死，你一定會覺得自己很失敗吧？”

        當他剛把話說完的時候，湛如榆已經拿著機械熱武器來到了0561的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本是已經沒有心情說多一個字，但是看著0561得逞的笑容，還是開口了。

        她道：“郁欣曈死了，你也要陪葬。”

        但是，就這么把0561給掐死的話，她就更無法救出郁欣曈了。

        0561可以控制這里的系統，而且不需要調出手環來操作，說明他并不是單純的可以黑進系統那么簡單，也許體內已經植入了操控系統的芯片。

        0561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手一松，手里的熱武器掉落在地上。

        他凝視著槍口，笑道：“往我眉心打，只要我死了，郁欣曈也就只能夠死在008手上了�！�

        一聽到008這個數字，湛如榆怔住了。

        她把0561踹倒在地，扯著0561的衣領：“你現在立馬把我放下去，不然001a會把你拆成一團團碎屑——！”

        0561躺平在地：“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么008會深藏在這個博弈城之下？”

        湛如榆不分三七二十一，一記重拳甩了過來。

        身后一聲悶響，湛如榆躲開被0561操縱著的機器人的攻擊，一腳踢開它，往身后還在躺著的0561瞥了一眼。

        她的臉上已經沒了所謂的癲狂或者自負，有的只是陰沉和抑郁。

        0561看著她的背影，道：“原來你的躁郁癥到現在也沒有好，真可悲�！�

        ……

        郁欣曈醒過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黏在她的皮膚上，冰冷且有些黏黏糊糊的，她一下不適得難以再入睡下去。

        她睜眼掃視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干凈的房間里，雖然這房間看著不大，伸手就可以摸到四壁，但是看著頗有安全感。

        房間的裝潢很接近她從資料里所了解到的東方古代的風格。

        昏迷之前，她只記得自己在黑暗里被那只龐大怪物伸出來的機械臂給撈出了水面。

        她被冰冷的機械臂緊緊箍著腰，不得動彈。

        從雙腳也離開水面那一秒開始，郁欣曈就已經絕望了。

        在龐然大物的支配之下，她就好比滄海一粟。

        她離那雙會發光的眼睛越來越近……

        而后，她突然頭腦發昏，失去了意識。

        房門自動打開，一個穿著抹胸襦裙的黑發女人就站在門前，臉上的幾條連接縫閃爍著冷色的光。

        郁欣曈把目光投到了女人的臉上，霎時間沒了睡意，坐了起來，退到了墻角，問：“你……你是誰？”

        女人的臉是硬質特殊材料制成的，壓根露不出什么表情來。她居高臨下看著郁欣曈，像是在看一個被按在砧板上的魚肉。

        郁欣曈幾乎要蜷縮成一團，看著女人往自己這里靠近，摸了摸自己口袋里已經丟失的電匕，頓時又哭笑不得。

        她這才剛從龐然大物的手里逃命，轉眼間又到了另外一個危險的境地里面，無論如何她都很難擺脫一死呢。

        女人將手伸長，手掌心來到了郁欣曈的面前，應當是有拉她起來的意思。

        郁欣曈咽了口唾沫，死死盯著女人的一雙散發著幽幽藍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女人的手上，緩緩站了起來。

        女人把她帶出了狹小的房間，她后腿也邁出房門的時候，往周圍掃了一眼，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個看上去空曠巨大的具有東方古代風格的城市，她往左邊看去，遠處有一尊巨大得快要入云霄的佛像，其他的飛檐閣樓相比于它之下，小得可憐。

        她回頭看了眼，自己方才躺著的小房間外觀看上去是個小樓閣，飛檐精雕細琢，她從來沒有見過現實里的飛檐，為此多看了幾眼。

        女人拉著她繼續往前走，她這才繼續動身。

        大概走了幾分鐘，她途中見了不少裝扮和女人類似風格的男男女女，又看到了不少的風格幾乎一致的建筑，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問：“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女人沒有回答，一個彈窗出現在郁欣曈面前。

        這個彈窗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是讓她看到了飲品店的女老板，而且還是實況版的女老板。

        郁欣曈擰起眉頭，無法理解為什么女人要給她看飲品店的女老板，明明大家都不熟，她也只是在現實里見過女老板一面。

        女老板突然抬眸看向了她，或者說，看向了現場的電子眼。

        “哼哼，”女老板笑得嫵媚，“欣曈，你現在來到我們組織所在的‘桃花源’。在這里，你是安全的，因為大家要殺的人只有仿生人，哼哼哼�！�

        郁欣曈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看著女老板這運籌帷幄的笑容，突然想起了同樣和她都生死未卜的面具人，試探性地問：“0517……0517在哪里？”

        女老板一聽，掩唇輕笑，似是看破了什么又不說破：“你昏迷這段時間里，0517已經被0561殺了哦。0517這個人本身就自負得很，被自己那厲害的同僚殺掉也是遲早的事�！�

        畫面一切，郁欣曈看到了一張照片，那是0517倒在血泊里，胸口被熱武器鑿出了一個洞，傷口還在緩緩流出鮮紅的血液。面具沒有了流光溢彩的霓虹燈，頓時暗淡無光，只是一塊普通的鋼皮罷了。

        0517的手里還緊緊握著一把熱武器，熱武器的表面上也沾了她的血跡。

        ……面具人就這么死了？

        還記得上一次看到死亡照片的時候，拍攝的人是0517，如今風水輪流轉，被拍的成了0517。

        郁欣曈心下一沉，又聽女人繼續道：“這是0561傳給我的照片，他還附贈了一句話，說是他終于打敗了綜合排名第一的王牌0517，真是三生有幸�！�

        女人又給她調回剛才女老板的彈窗，只聽女老板笑道：“沒有哪個同僚能夠永遠并肩而行，為了活命而互相殘殺，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

        郁欣曈：“……”

        她閉了閉眼，嘗試著去接受這件事。

        在看到怪物的發光的雙瞳那一刻，她就想著要把自己的遺愿交給0517，希望0517能夠代替她將父親的身份芯片拿回來，然后摧毀掉中樞系統。

        沒想到最后她活了下來，而0517死了。

        真是天意弄人。

        女人將她帶到了一個小巧的“閣樓”前，精致的木門感應到有人來了，緩緩朝她們打開。

        木門旁有豎著的一排正在散發幽光的字——“電梯可載人”。

        郁欣曈這才踏上了小閣樓電梯里，女人隨著她的腳步也上來了，熟練地操作著電梯的系統，頓時木門上就出現了一行字：“電梯上行，請勿開門�！�

        電梯看著古樸，上行速度不比她以前做過的鋼制電梯慢。

        隨著電梯升得越來越高，她看那個遠方的大佛的身體越來越完整，因為沒有任何建筑的遮擋。

        大佛始終閉目，神情平靜，坐鎮在遠處某一塊空曠平地上，竟讓郁欣曈也生出了一絲的平靜來，或者說，來到這里之后，她沒有怎么感覺到恐慌。

        她看向了隔壁的機器女人，凝視臉上的光彩，不由得回想起0517，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究竟多復雜。

        0517于她而言不過只是個隨時可能會離開的暫時性同伴，或者說連同伴也算不上，可是當她真真切切看到0517死了的照片，心情又會壓抑起來。

        ……

        女人帶她到一扇六人高左右的木門前，示意她叩叩獸面門環，她伸手拉動門環敲了敲。

        整扇門都為止顫動，獸面的雙眼散發著詭異的紅光，使得她突然退縮了，往后站了站。

        門往里打開，郁欣曈看到里面的光景之后，嚇得下意識捂住了嘴。

        里面有一條由紅毯鋪就的路，路的兩邊有十來對幾米高的銅像，銅像如同一個個翩翩起舞的舞姬，又像是敦煌仙女，生動得似是隨時會動起來。

        路的盡頭有一個機械人浮在半空，身后有個橫屏，從右到左寫著“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門打開的那一刻，臉上的電子眼朝她看了過來。

        郁欣曈深吸了一口氣，左右觀望銅像，小心地邁著步子往門里走，踏上了紅毯。

        機械人依舊在把電子眼的焦點放在她身上，她硬著頭皮迎著機械人的聚焦一路往前，快要走到機械人跟前的時候，她問：“為什么要讓我來這里？”

        機械人不答，電子眼上的眼睛標志閃爍錯亂，被“error”所取代。

        “我來解答你�！�

        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來，“福無雙至”那行字閃爍了一下便暗下去，身穿藍色長風衣的藍發女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藍發女人繞到郁欣曈身旁，用食指卷起她的發尾，哼笑了一聲：“是在謝爾市cbd地底下沉睡突然被你驚醒的008把你帶到桃花源的，而086收到了008的信號，命令手下的機器人帶你來到我們殿堂，讓你和我們合作�！�

        郁欣曈毫不猶豫地拍開了女人伸過來的手，對于藍發女人說的那一串串數字絲毫不熟悉，只想起了0517和0561，便問：“0517是不是真的死了，0561現在在哪里？”

        藍發女人搖頭，背對著郁欣曈，繼續道：“0517確實是死了，她體內的芯片已經發來了死亡信號。至于0561……他早就叛變了，芯片已經被取出來，我們總部是無法獲取他的定位的。”

        一個界面被藍發女人移給了郁欣曈，郁欣曈謹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才認真地看起了界面上顯示的東西。

        界面上是0517目前情況：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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